第一百十二章 思绪不宁
因着被赵言吓了一跳,即便是一顿饭吃完了,沫瑾也不敢再提一句去苏府的话,憋屈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赵言时不时的扫她一眼,见她一副憋得紧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只是,他们却仍有其他顾虑。
梁仲搁下筷子,抬头看向对坐的沫瑾,只见她埋头小口的吃着,筷子也只是偶尔伸入眼前的那道福禄鸳鸯,像是被人欺压的近似吃着白饭。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后说道:“沫瑾,你与素若在客栈稍是休息,我与赵言先去打探消息。”
说罢,便看向赵言,只见两人相视点头之后,齐齐起身离了桌。
沫瑾无奈,只是转头看着他们二人在两名侍卫的跟随之下,出了客栈,而她,则与素若上了客栈的二楼,进了一间厢房等候。
素若替她铺好了床,原是想让她歇一会儿,只是她一个劲儿的在屋子里踱步子,似极度的烦燥不安。
彼时,苏府便近在咫尺,可她,却还需在此等待,不知何时才能与母亲相见。
“小姐,你就消停会儿吧,难道你还不累么?”素若直起腰身,便看到沫瑾一直围着屋子里的小桌打个转儿,看了片刻实在忍不住出声说道。
沫瑾的步子未停,撇头望着她:“你别搭理我了,快去歇会儿吧,我到是想睡,却哪里睡得着啊。”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素若,你是不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的。”
素若望着她,垂下了眼,觉着自个儿虽不能如她所言的感同身受,但至少也能明白一些她此时的心情,也不多话,只是默默替她收拾好床铺之后,便悄无声息的出了屋子,还甚是体贴的替她掩好了房门。
沫瑾一人在屋子里又踱了一会儿,而后在床畔坐了下来,依着床柱,怔怔地出神。
赵言同梁仲仍无消息,也不见回转,她虽心急,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如座塑像般呆坐着,任由时光一点一滴的流淌。
透过开着的轩窗,可看到街对面屋子的檐角,那微挑的角上,挂着一个铁制的铃铛,静静地悬着。
她呆呆地望着,好似在等着它微微的晃动,只是,屋外好似没有半点的风,那铃铛一动未动,到是一滴水,从铃铛边缘落下。
原来,外头下起了细雨,渐渐地,雨声越来越大,击打在屋顶的瓦片上,溅落在轩窗台上。
淅沥的雨声,好似一首曲子,连绵不绝的讲述着忧愁伤感,沫瑾看了,莫名的觉得心底一阵压抑钝痛。
曾几何时,她与母亲便是在这样的下雨日子,煮一壶茶,凭栏而坐,一呆便可是一个下午,彼时,她与母亲说说笑笑,亦觉得时光从指间流转而过的快速。
“叩叩。”
忽然,门外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倏然僵住了身子,屏气凝神地望着,待听到又是两声轻响,这才开了口:“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赵言的身影便站于门外,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沫瑾僵着身子缓缓而起,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她。
赵言的视线闪了闪,一撩袍摆,提步踏进了屋内,一步步走向她。
沫瑾莫名的感到紧张,双手紧攥成拳。
赵言走到她的身旁,转了个身,在床边坐了下来,抬头见她还呆呆地站着,便伸手拽了她一把,这才见她缓缓坐下。
“我们去了苏府,正巧方才那个丫头出府门,我打探了一下,她似乎只知晓你嫁去了尉羌国,好似还不知后头的事儿,故而我想,明日是否可以寻个借口去苏府。”赵言说着,皱了皱眉,又道,“你母亲可是燕都人士?”
沫瑾忙摇了摇头:“不是,母亲是安临城人,不过家中已无亲眷。”
不必多言,沫瑾便知晓了她的计划。
“无妨,未必人人都知晓你母亲已无其他亲眷。这样,明日还是由我同你大哥先去见见你母亲,看能否将你母亲带出来,你们母女在外头相见,那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你都说了,他们好似还不知我被赐死的消息,那我一同前往便好了,又何必这般麻烦呢?”沫瑾皱着眉,不同意赵言的安排。
原本今日她便已迫不及待的想去见母亲,再让她熬上一夜,已便是桩十分痛苦的事儿,到最后还不允她一同去,这岂不是要她的命了。
“沫瑾,如今咱们走到这儿,可不能冒任何险,更何况这其中还牵连了你大哥,你便是为了他,也需多加忍耐才对。”
赵言伸手按在她的肩头,微微用力,好似想以此迫使她答应。
沫瑾感受到她的坚定,觉着自个儿说再多的话,他们也是不会带她同往了,看来,是真得没法子了。
“那好吧,你们可要快些啊,我真是等不及想见娘亲了,再这般下去,我真得快疯了。”她半闭着眼,紧锁的眉头,似痛苦万分。
确实,心头的那份煎熬,能让人觉得苦不堪言,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她觉得好似永远都无法走近。
“你放心,晓得你等不住,我自是会尽快,只是,你也需耐心,心急我怕会被他们看出端倪。”赵言说着,“好了,待会儿我让小二将饭菜送到你房来,吃了之后早些睡吧,有事咱们明日再说。”
赵言拍了拍她的肩,便起身离去。
旁人再是千方百计的安慰,只是事主又怎能真得放下心来。
这一夜,沫瑾自然又是辗转难眠,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翌日,待她醒来时,转头看到紧闭的小轩窗透着光亮,陡然从床上翻坐起身。
天亮了,赵言和梁仲也不知是否已经出门。
她胡乱的就着房内铜盆里的冷水抹了把脸,整了整衣衫快速打扮停当,拉开房门便往旁边赵言的房间走,一边还顺道扫了楼下大堂一眼,将将看到赵言同梁仲并肩往客栈外头走。
旋即转身,她随手关上了房门,匆匆下了楼。
一楼的堂内冷冷清清的坐了两桌人,都不是沫瑾认识的,她扫了一眼便提裙踏出了门槛,踏下台阶之时,听到身后客栈里传出的声音:“小二哥,我在厨间里炖着粥,麻烦你帮我留意看着些,我去叫咱们小姐起来。”
那是素若的声音,好险,幸亏她早一步出来,否则岂不是与她撞了个正着,她也别想溜出来了。
出了门,梁仲与赵言早已寻不着身影,她也未犹豫,转身便寻了个方向坚定的追了上去。
果然,她未走上多久,便看到了两人的身影,予人群之中若隐若现,她缓下步子,远远地跟着。
这时候,她不能让他们发觉,若是被察觉了,他们定然会将自己撵回客栈去,还不如悄无声息的跟着,待到了苏府门口,看能不能跟着进去。
她实在不想等了,诚然,赵言昨天说得那个自是最好的法子,不过,她一夜难眠,越想越是觉得忐忑不安,只觉得一刻都不愿再等。
行了片刻,街景越发的熟悉,沫瑾的心愈发的紧张起来。
苏府便要到了。
果然,未多久,苏府的大门便远远地出现在眼前,沫瑾不由怔了怔。
想那昔日风光无限的苏府,在今日看来,这门口似萧条了许多。以往,苏家大夫人林若芳可是个极其讲究面子的人,因着自己的姐妹在宫中为贵妃之尊,她在外头,在这苏府可谓是一人独大,就好似她一人撑起了这苏府这大大小小所有人的生计。
苏风亭平日看着也极听林若芳的话,故而她一直想不明白,那时,苏风亭怎会有这个胆子,要了她的娘亲,以至于害得她们母女俩个苦了这么多年。
在前头的梁仲和赵言已到了苏府门口。
门口无人,这也正是沫瑾不解之事,只见赵言上前,伸手抓住铜环扣敲了几下,而后便退了一步
须臾,便有人开了门,探出头来观望,见到外头的两人,门房又拉开了一些,踏过了门槛。
沫瑾忙趁着此时他们二人正与门房说话,微弯着腰身,快步奔了上去,隐于大门下方石阶一侧的镇宅石狮旁,如此,还能听到他们的说话。
“你们找谁啊?”
“有劳小哥通报你们老爷一声,就说我们是尉羌国之人,寻苏老爷有事相商。”
梁仲此话一出,不止门房怔住了,连沫瑾都呆了。
昨天赵言可不是同她这么说的,她明明打算的是冒充娘亲家乡的,以此来达到见母亲的目的,可今日,他们怎么直接要求去见她那个没主见的爹了。
难道说,他们又想出了更好的主意?
沫瑾不出声,继续蹲着,静观其变。
门房怔了一会儿,便忙返身进了门内,一路急叫着奔去:“老爷,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赵言从门缝间看着那人越奔越远,不由的轻笑了起来。
这府里的下人到是有趣,都还不知是什么事儿呢,就一路叫嚷着吓唬人去了,看来近日以来苏府都没什么好事吧,瞧把人吓得。
片刻之后,又换了另一人前来,一踏出门口先是将梁仲和赵言打量了一番,这才作揖道:“两位是从尉羌国来的?”
沫瑾微微探头望了一眼,将将出来的这人,连同方才的那个门房,她都不认识,看来自打她走了之后,估摸着苏夫人又大肆的将这府里的人换了一拨吧。
“正是。”梁仲拱手一揖回礼。
“不知寻我家老爷所为何事?”那人试探性的问道。
“我们是尉羌国太子殿下派来的,不过是让我们捎些昔日瑾良娣,也就是你们苏家大小姐的东西回来。”梁仲说着,微侧了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