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蛊惑人心
皇宫之中被囚禁的人只有三种。一种是被打入冷宫的嫔妃。譬如多年前的敬妃;第二种是获罪的宫女、太监。专有地方关押。通常来说一旦进入禁房便要坐着等死;第三种就是五皇子易宸暄这类。地位身份极高。出于一些原因要被罚禁闭。
从昨天到现在易宸暄在遥阖殿憋了整整一天。平时在自己宫中即便窝上十天半个月也不觉得如何。可是头上顶着软禁的帽子。待上半刻便觉心烦意乱。真是恨不得拆了宫墙。把整个中州都变成自己的后花园任意践踏。
有时易宸暄觉得委屈。明明父皇是偏袒他的。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软禁惩罚。有时候却又觉得受罚合情合理。谁让那些事他真的做过呢。勾结霍洛河残部扰乱北征。下毒导致数百遥军不治身亡。追杀易宸璟和白绮歌直到帝都。以及。暗中派人刺杀敬妃。当今皇上曾经最爱最疼的女人。
不过无所谓。就目前形势来看太子之位仍牢牢在握。可笑的是那个一直与他争权夺势的皇弟居然气昏了头。连父皇的面子都不给。如此不成熟、沉不住气。尚不如身边女人。这样的人何来实力与他相争。
胜者为王。他易宸暄注定是遥国之王。中州之王。天下之王。
“什么事让五皇子觉得这么好笑。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被皇上见了。只怕夜里做梦都要惊醒。”冰冷无情的嘲笑忽然传来。易宸暄猛地转身。熟悉但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令他一瞬失神。
“白绮歌。你怎么进来的。”
“深宫高墙囚得住你却挡不住我。想进来还不容易么。”白绮歌站在遥阖殿书房门前。平静神色看不出丝毫畏惧。“五皇子为我和宸璟做了这么多事。怎么说我也该亲自登门道谢。不然岂不是失了礼数。”
易宸暄冷笑。阴鸷目光毫不遮掩:“宸璟。叫得真热乎。当初你我情意绵绵时也不曾听你这样唤过我啊。怎么。今天来是想再续前缘。也对。跟着个冲动又不自量力的男人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倒不如投奔于我。至少承欢身下时不必受粗暴之苦。。”
“自说自话够了吧。”生硬打断易宸暄无耻挑衅。白绮歌强压怒火。暗中握紧拳头。
与易宸暄那段令人作呕的纠缠是她最不愿提及的回忆。他抱过她。吻过她。每每想起就会难以忍受。那是对她心浮气躁、不辨善恶的惩罚。亦是抹不去的污点。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易宸暄是唯一一个让白绮歌恨入骨髓巴不得挫骨扬灰的人。如果不是顾及到在这里杀了他会连累易宸璟。腰间暗藏的短剑早已扬起。不饮血噬魂绝不归鞘。
“别这么一副凶煞表情。已经难看到死了。还想更污人眼目吗。”因着心情不好。易宸暄一早就撵走了眼前晃来晃去的下人。这会儿空旷的书房大院只他与白绮歌二人。便是说多少污言秽语、如何暴露恶劣本性都没关系。负手踱步到白绮歌面前。干燥指尖托起冷漠面颊。面对身材瘦弱的女人易宸暄不设任何防备:“开个玩笑。别当真。好歹我也曾经喜欢过你。。我喜欢聪明的女人。可惜宫里净是些蠢女人。一个接一个吵得人心烦。哦。对了。就譬如敛尘轩那个小丫头。既没姿色又没脑子。居然敢主动爬到我床上。真没看出你的宸璟竟会调·教出如此放浪的侧室。连我都自叹弗如啊。”
素娆吗。
白绮歌一阵窒息。
没想到素娆不仅仅与左丞相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连易宸暄都……这么说来。素娆与易宸暄或者左丞相沟通陷害她和易宸璟也不是不可能。只可惜了她的姐姐素鄢。那么善良贤惠的一个人。偏偏有着性情截然相反的亲生姐妹。实在是造化弄人。
见白绮歌发愣。易宸暄还以为她是震惊于素娆与他的关系。冷笑一声又道:“你放心好了。那种女人我才不会碰。被别的男人玩过的女人我可不想沾染。不过。你是个例外。。”
易宸暄趁白绮歌不注意长臂一卷。扯着白绮歌衣袖顺势把人带入怀中。过近的距离之下。两双各不相让的眼眸相距不过数尺。映出彼此冷定面容。
“虽然你已经是七弟的人。看在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的份上。我可以格外开恩。只要你肯放弃那个没用的男人不再帮他。我立刻去向父皇把你要到遥阖殿。和七七平起平坐也好。立为皇子妃也好。由你挑选。怎么样。条件很优待。愿意做这笔交易么。”
白绮歌不怒反笑。笑得森冷:“看来你是忘了上次那一巴掌。”
眼角微微挑起的魅惑眸中狼狈伴着狠厉之色一闪而过。若不是白绮歌提醒。易宸暄险些忘记北征之前自己被扇的那一耳光。如今想起。仍觉得脸颊火辣生疼。胸口怒意汹涌。
是啊。那一巴掌的仇还没报。怀里这女人他是从骨子里憎恨。恨到想把她碎尸万段。
修长手指沿着脸颊弧度滑到颈间。稍一用力。白皙皮肤显出红色盂。易宸暄长眸微眯:“白绮歌。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这里是遥阖殿。你一个不该出现的闯入者死了没人会同情。父皇也不会为了你对我怎样。还不明白吗。你的男人根本没有资格与我争夺太子之位。派你来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易宸暄。你是不是以为你能杀得了我。”白绮歌模仿着易宸暄的语气。调侃嘲讽之意赫然。“那就试试。看到底谁能杀得了谁。”
话音甫落。易宸暄紧箍的怀抱被猛地推开。眼前一花。猝不及防间胸口挨了重重一拳。
“你。。。”
白绮歌根本不给易宸暄破口大骂的机会。盯准他吃痛弯腰的瞬息。抬起脚就朝着易宸暄下身踢去。倘若不是易宸暄眼角余光瞄见堪堪避开。那一脚早就踢断了他的命根子。绝了他淫靡享乐的工具。这一脚虽有惊无险却把易宸暄吓得够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白绮歌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学会这么多狠厉招式。更想不到她会有如此胆魄。居然光天化日在他被软禁的遥阖殿内对他出手。
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她疯了。
狼狈地踉跄后退。易宸暄紧贴房门心有余悸:“你就不怕我叫人来吗。。”
“叫啊。你尽管叫。看守遥阖殿的侍卫都在大门之外。距离这里有几百步远。你可以试试看。是他们闯进来保护你的速度快。还是我翻墙离去的速度更快。”白绮歌挑起嘴角。悠闲地把玩着腰间短剑。
北征艰苦而她收获颇丰。与先前相比。这具身躯更加结实、柔韧。尽管远不如前世在军校摸爬滚打硬性锻炼出来的身体。平日里翻个墙、动个手还是绰绰有余的。面对众皇子中功夫最差。常年贪图床榻之欢疏于锻炼的易宸暄。白绮歌自信拥有更多优势。
果不其然。利落身手令得易宸暄十分忌惮。再不敢如刚才那样贸然靠近。
“呵。你来不会就是为了炫耀身手吧。”短暂失态后。易宸暄迅速恢复冷静。冷冷笑容却是颇为僵硬。“你不敢杀我。那会给老七惹上麻烦。而我只需指着地上脚油墙上痕迹告诉父皇说你来行刺。要受罚的仍旧是你们两个。”
易宸暄很善于分析形势。一句话便将白绮歌被掣肘之处说得清清楚楚。然而。白绮歌丝毫不为所动。一字一句。胸有成竹:“没有万全准备我也不会来这里。五皇子没见我穿着宫女衣装吗。现在正有人穿着我的衣裳去宫外佛寺祈愿。宫女。侍卫。百姓。许许多多人都可以为我作证。你拿什么证据要皇上相信行刺的人是我。”
“你到底来干什么。。”终于。易宸暄沉不住气低吼。
见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看惯笑里藏刀的权势之争。易宸暄自以为摸透了人心人性。对付任何人都能十拿九稳。唯独白绮歌不行。她在想什么。她要做什么。一切行动都出乎他意料之外。那种无法预测的不踏实感总叫他没来由心悸。害怕谋划多年的大业会因为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丑陋女人功亏一篑。
白绮歌。似乎注定是他的灾星。
“来的目的我说过了。是为感谢五皇子北征以来为我和宸璟所作一切。这份恩情。我们一定会涌泉相报。”收起短剑退到不算太高的墙边。白绮歌笑意雍容。踩着花盆一跃跳到墙头。眼中冷光泛泛。“对了。五皇子不会真的以为皇上是在包庇你吧。倘若打定主意要立你为太子。何必拖到现在。多行不义必自毙。五皇子。好自为之。”
“等等。是不是父皇对你们说了什么。”情急之下。易宸暄忘了白绮歌是敌对身份。居然脱口问道。
当然。白绮歌不可能给他回答。朴素色淡的身影一晃而逝。徒留易宸暄站在书房门前。慌乱还是气急败坏自己也说不清楚。耳中脑海里只那四个字不停闪过。
好自为之。
这话会是父皇借白绮歌之口想对他说的吗。如果是。此番语焉不详的提醒又是为了什么。在他占据优势的如今白绮歌还敢出现在面前。而父皇迟迟不公布废立太子的皇命。这些是不是说明了某些问题。。譬如。事实并非想得那般一帆风顺。公开偏袒和意欲立他为太子只是卸去他戒备的缓兵之计。
倘若答案都是肯定的。那么他就不得不为自己做进一步打算了。
十指慢慢收拢。掌心微热干燥。又一场预谋在无人可见的黑暗中。酝酿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