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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候,顾玉磬正由小惠伺候着用药,便听到外面脚步声,知道是萧湛初回来了。
不过听到朱门打开后的动静,却并不见人,等了一会,萧湛初才迈步进来。
她斜靠在榻上,纳闷:“你停那里做什?”
萧湛初走到了床边,不过并不近前:“外面冷,我身上带着寒气。”
顾玉磬一想,顿时明白了,他是怕他乍然从外面回来,过了寒气给她。
心里是说不的感动,便拉了萧湛初坐来,软软地靠过去,搂着他说话。
说话间,因提起洛红莘过来的事,然便提起了当前的形势。
萧湛初略沉吟了,却是道:“赵家那里,你怎想的?”
顾玉磬开始还不明白,后来意识到了,有些迷惑地看他:“赵家,我应该怎想?”
说完这个,她陡然意识到,看他那略有些不在的样子,便忍不住笑打量着他。
“你刚才问我这个的时候,在想什?”
“我随问问而已。”
“我不信,你得告诉我,你想什?是不是以为我会心疼赵宁锦,会替他求情,会问你不保他?”
萧湛初眸中泛起一丝狼狈,他抿着唇,看向旁边的红烛,那还是成亲时候的,慢慢地用,一直没用完。
顾玉磬越发想笑,好喜欢看他这个有一点点窘迫的样子。
萧湛初见她一直笑,便有些粗暴地握住了她的手:“是我多想了。”
顾玉磬到底是在进宫时候,和太后提起了嘉丰公主的难处。
太后听着,也是难受,倒是拉着顾玉磬说了好一番几个女小时候,说完后,不由叹:“谁曾想,长大了,竟这样了。”
顾玉磬听着不说话,她想,其实皇家就是这样吧,太后心里明白的,她早见识过,只是临到己女,总以为和别人不一样,待到了事,终究不忍心吧。
这之后,太后到底是和圣人提了,嘉丰公主那里,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嘉丰公主然心知肚明,特特地让洛红莘过来谢了顾玉磬,又说如是不方便,以后一定登门拜访。
洛红莘感动,她没说的话,顾玉磬竟然帮她
做了,再见顾玉磬的时候,眸中着湿润。
顾玉磬只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从小要好,我然是盼着你过好日子的。”
洛红莘听这话,抱着顾玉磬,险些哭来。
送走了洛红莘,外面飘起了些许雪花,浅浅地那一层,用过晚膳,萧湛初日也没事,便在家陪着顾玉磬说话,又命人摆了茶具来,亲点茶给她喝。
他手艺极好,战雪涛是不寻常,顾玉磬慢条斯理地品着,只觉得重活一辈子,算是值了。
正吃茶时,就听得外面来报,说是门房收到一张帖子,来人古怪,让一定要交给娘娘。
顾玉磬也没多想,只让萧湛初拿去看,萧湛初接过来后,抬眸看了顾玉磬一眼:“是赵宁锦。”
顾玉磬意外:“啊,是他啊!”
萧湛初将那封信递给了顾玉磬:“你看看吧。”
顾玉磬没接:“算了吧,也没什好看的。”
萧湛初却坚持道:“给你。”
顾玉磬看他一眼,到底是接过来了,接过来,也没别的,无非是说,希望她过去看他一眼,他也没别的,只想告诉她一句话。
顾玉磬扫过那信,叹了气,低声埋怨道:“非给我看这个干嘛!”
赵宁锦,然是有错,人家把陈佳月摆他面前,他若是真得定力好,然不会上这个当,他偏生是挡不住诱惑的。
这是赵宁锦的不好。
但是赵宁锦有大错吗,也没有,他就是一寻常侯门子弟,经不住诱惑罢了,许多子弟都会这样,并不是独他不好,他品性也没大问题,要说做了什伤天害理的事情,更是没有。
他因为萧湛初的安排,也因为己重生的一些手段,结果就声名狼藉了,如更是和五皇子勾结在一起,连累了整个家族。
是以顾玉磬,多是有些愧疚的,只是她护短,她更心疼萧湛初,顾念着萧湛初的感受,所以不会去提罢了。
如这封信放在她面前,她想起小认识的那个赵宁锦,不得不说,还是愧疚,会觉得,如果不当初订婚的不是己,如果不是己重生了,其实他本来以娶一个妻子,过着也许举案齐眉也许鸡飞狗跳的日子。
萧湛初看她一眼,淡声道:“我会安排,让你见他一面。”
顾玉磬有些意外:“啊?真的?”
萧湛初:“嗯。”
顾玉磬小心地瞄着他,不变喜怒,看不情绪,她纳闷:“真让我见他啊?”
萧湛初闷声道:“我会骗你?”
顾玉磬更加疑惑了,小声问:“为什?”
她确实心存愧疚,不过会顾及他的想法,就比较私,私地不去想那个赵宁锦。
萧湛初抬眸看了她一眼,淡声道:“陈佳月的事,确实是我推波助澜,你若不去看他,心中未必不会有愧疚。”
有愧疚,哪怕只是一丝,终究存在心里,这是萧湛初无法容忍的。
顾玉磬明白了,打量着他,最后想想,忍不住笑了:“难得你这大方,我干脆就去会一会前未婚夫了。”
说完这个,他捏着他的手指,用了些许力气:“不许太长时间。”
地牢里阴暗潮湿,顾玉磬进去的时候,特意披了厚重的大氅,又由丫鬟侍卫陪着。
在她进来前,萧湛初早就命人清过场,遮的会遮起来,寻常狱卒也不轻易走动了,即使如此,顾玉磬依然闻到了那股腐朽的绝望气息。
迈台阶时,她甚至看到了潮湿阴暗角落的青苔,发霉的气息更加浓重,那里面甚至夹了腐朽的血腥气。
好在赵宁锦早已经被提了来,她不需要太过往里走,便来到了一处提讯室,便看到了赵宁锦。
此时的赵宁锦形容枯瘦,脸面苍白,散乱来的发丝混着一些,竟在微弱的柴油灯发白。
顾玉磬定睛看了看,那并不是反光,竟然真得是白头发,很显眼的白头发。
他也才二十多岁,一子竟然冒来那多白头发。
顾玉磬便有些难过,毕竟眼前的人是她曾经熟悉的,她对他再也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他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上辈子,淮安侯府好像依附的是三皇子,她活着的时候,并没看到他家事,以至于如看到,会觉得,也许这些和己有关。
赵宁锦一进来,便看着顾玉磬,看着间,突然就笑了,悲怆地一笑。
顾玉磬
见他这笑,便有些不是滋味。
赵宁锦看着顾玉磬,先开的:“娘娘,谢谢你,谢谢你肯来见我。”
之前赵宁锦见了顾玉磬,还是叫她名字,如倒是规矩了,张叫娘娘。
他并不是嘲讽,是实实在在地叫她娘娘。
赵宁锦动了动身子,他一动身子,顾玉磬便听到铁镣的声音,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的。
她垂眼“不是我来见你,是殿让我来。”
她说的是真话,如果让她己决定,她是不会来的。
她对赵宁锦,因为萧湛初,会有些愧疚,但那愧疚不会让她一个嫁了人的女人跑过来见她。
是萧湛初开,她才干脆想着看一看吧。
赵宁锦听到这话,神情顿了顿,苦笑了声,之后才道:“我最近想了许多,想我家里的事,也想我和你的事,我以前总觉得,我己没错,是别人陷害我,但现在想想,其实陈佳月摆在我面前,人家也没硬逼着我怎样,是我己把持不住,怪得了谁。”
“我己做错了事,我意识还是想也许是别人的错,想为己开脱,越这样,我就越急,最后变得我己都不认识己了。”
顾玉磬没想到他说这一番话来。
她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些事,小时候的,一些亲密的温馨的,眼圈也有些红了。
只是却说不什来,对他,上辈子她备受折磨过,折磨过去了,也就淡然了,要不然这辈子怎毫无犹豫毫无心软呢。
赵宁锦:“我如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若答,流放路上,荒芜之地,我心里也放得了。”
顾玉磬鼻子泛酸:“你问吧。”
赵宁锦抬起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看她,沉默了一会,才嘶声问道:“我只想知道,我做错了事,你心里只有反感厌恶吗,难道就没什难过?”
他其实最初真得是气不过,气不过她在知道这件事后,迫不及待地想将他甩开,仿佛丝毫不顾念昔日种种,他不明白人怎以这样?就算他做错了事,难道对过去,她就没半点眷恋?
顾玉磬没想到他问这个,望着提讯房中那昏暗的豆大油灯,她眼前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