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灵异推理 > 君尽可夫

13 yu求 (有车)



朝由乱而治,人由静而乱,皆是寻常事,不过是时发生在陆琰身外与内里罢了。

陆琰再回府时已是夜半,阵雨歇在黄昏,换上的官服却被汗水浸湿,里衣紧贴在身上,鬓发凌乱。他觉得从未像现在这般精神过,是潜伏林中三日的兽,嗅到了鲜活的血腥气,扑去咬死了一个,震慑一众怂人落荒而逃,却是步步踏在他算好的陷阱中,只待他收网——他该不该休息片刻,拉长不择路的猎物漫漫的恐惧?

朝中初定,宫中传来诏书,陆琰认得那行文笔法,秦樾拟定,至拟在半月之前,此时慌忙换了几字,倒也贴切。顺王李恭继位不过是明日朝堂上百官追随走个程式罢了,庄王被摁在府中,皇太孙会是装点李恭权威的一颗明珠,先皇是否有遗诏、遗诏里写了些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除了李恭,还是谁呢?

陆侍郎必有大功,论起头功,他简直是到了跟前,又被李恭按回了床榻之上。在朝要服众必讲资历,陆琰因早年直言而退后的台阶不,那蹉跎在顺王府里的时光,还得再来一个两个五年,才补得上。颤抖着双手了轿,望着陆府门厅稀落,陆琰心头窜起一道恶念,先帝死得太过平静了又太过凑巧,惹不起更宏大的风暴,将他卷上凤阁金殿,鸟瞰京城云涌非常。

一个乱中求稳的顺王,如其父所冀望的那般,恭顺了半世,终分得该有的羹炙,就要听信那些守着旧事不肯放的酸腐之人,一门心思将朝政推回原处。轿夫是部里调来,停在那边畏缩着不敢敲门,换来陆琰冲头的一股气;他红了眼眶切齿拍在门上,是家中人见要变天,担心京中不定,锁紧了大门避事——怪不得他,主人在朝,主母外,爷各处历练,没有拿得了主意的人。但陆琰心就是顺不平火气,众臣俯首,万民拜服,都不在他足边,都是在逼他放唾手得的东西……

倒也不必过于信了,顺王打一开始就不曾想给过,要他耐心要他等,要他学着李恭,再守得多黎民失所饿殍遍地。

又追着陆琰来了。那些因疫病被赶城外只得泅水至江心等着在筋疲力竭中争得一线生机的饥民,喘着粗气浑身上都被红色斑点吞食殆尽,人吃人的境地,却还有人咒骂着将救得了世的医者,生生投入滚滚江水,权当愚昧愤怒彻骨无力的献祭。

阿戚跟他说,那都是些老实的好人,只是被疫病逼迫,失了心。只要万事安宁,谁都不想做那骂名千古的恶事——只要万事安宁。是眼戚善去了青州办药,府中没有阿戚,陆琰满腹辛酸无处诉,只任双眼圆瞪,将厚重的家门,凿个洞来。

何所欲,何所求,陆琰此生不过如此,又何谈换得天太平。

一掌拍空了,差点掴在来人脸上。一双本该清澈的美目早没了年纯真,骄傲藏进乌云里,是覆巢之碎散零落沾了污泥的凤翎。

是此时此刻陆琰就是觉着那双眼明媚透亮,是这京中难得的洁净。

“先生……怎了?”初长成的年人面上先是喜色,进而发现他神情异样,忍不住压低声音关心。陆琰还记得这孩子刚进太学时那副骄横的模样,世事弄人,他竟听到这声关怀,锁在他的府里。

“快进去。”强压了情绪冷静行事,陆琰将人推搡进院,反身锁了门。李恭的耳目早在

周围,一个来路不明的年在府中几年,待警惕松懈,便会逐渐暴露踪迹;时机恰好,再好不过了,皇帝驾崩他有一事必须去做,正巧应在这。

“先生,是事了吗?”家有老者的街坊邻居已筹划着在门楣上挂幅幅孝白长布,无需议论,人人对个眼神,就都知道要禁闭门;百年前京中变乱屠血光还刻在老屋墙砖上,年不信,才敢为陆琰开门,“这官服脏了,夫人不在,我帮您换!”

年说得热切,正中忌讳,一抬手就拦了人动作,陆琰沉默着快步入内院,看左右无人闩了院门,才敢缓速度,细细对身后人交待:“夜京城守备不严,你去收拾轻装,过了更,混南门,到了辛安驿找马房裘先生,有你父亲留的书信盘缠,换好马一匹,向岳州投亲。”

他说得轻松,听得见背后脚步沉重,还没进屋,就在石阶上被一把扯住衣袖,挣不开,只得回头。

年人俊颜黑肤,是承父族那饱受世人妄议的南岛蛮夷模样。当年闵乐麟入朝时总被笑话夷人短见,后及入相,还有人背地里腹诽,一窝子炭黑蛮子,怎治得好国,安得了家。陆琰登科进了翰林院,这般话语听了不,年轻气盛,还不平许久,不想如一颗黑珠流落在他这里,尚未打磨成美玉,就得旁投他处。

“先生……”“你父亲为你在岳州留了个身份,先前没有机会送你京,如帝王崩逝,正是你京的时候——待到了地方,永不回京。”闵乐麟倒台时,幼子闵奕刚进太学不久,陆琰搭救后起名“无易”留在府上假作小厮,为的是等到眼时机,全了义举,“闵相往日待我恩重,我位低言轻,只报答至此。”

巍巍朝堂之上,知遇之恩最难得,闵相将他荐给李恭,一晃多年,也算是救了这老来子一命。陆琰想作揖送客划清内外,闵奕是年心性,不放不听,二人僵持在屋前,升龙之夜,府中无人探看,怕是阴极撞了晦气,便成就京中万籁俱寂。

好一个太平盛世,换了天,夜也这般静悄。陆琰踏在阶上俯看闵乐麟这第七子,想当初还冲撞过祭酒,被闵相摁在他门请罪,如仿佛历过沧桑,也懂世情了。

他软声音道:“我知道岳州府第所在,过两年七珀冠礼,定差人寻访,备上薄礼心意。”

闵乐麟为七子各用排行起字,行七的闵奕为“七珀”,外人皆谓怪异,陆琰用,为的是忠言亲密。过去有效,日却说不动年执着,陆琰脸色紧了,低斥道:“放手。”

袖上不松,他猛力抽手,立即被握了袖里的手腕,那一双湿润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是被雨水洗得透亮,烧得起一团火来。

“我知晓先生委屈。”闵奕在陆府待了几年,一般进不了内院,却也通透聪敏,猜到些许缘由,又更好奇,“夫人不在,先生跟我说,好?”

只见那眼中神色迷离又笃定,新酒也醉人,全然不看现光景。陆琰要骂他个清醒,转念一想闵奕若真不知事理,摆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偏抓着先生,一诉衷肠吗?

年无知时那点情愫是救命恩混了朝夕相待若即若离的温情,闵奕每一见他回府眼里藏不住的欢跃看得叫人怜,连戚夫人都为人美言过两句,被陆琰斥责,才不再提。

陆琰善用人情,

尤擅利用这忽远忽近的肌肤之亲,手腕肌肤上一片滚烫,却不是他想利用的人与情。他午间顺王府里带一身未了之欲,在朝中不过号令三声,就把那‎欲​‍‎火​‌‌里添了柴,又被一个个俯首跪拜鼓起风,吹得旺,燎过天际;但闵奕不行,闵乐麟的子不是他的良选,改头换面的钦犯,招惹的是见不到明天的福祸旦夕。

腕间被捏着摩挲,闵乐麟的子躲在他的府中,连摩挲着所求所想,都显得楚楚怜。陆琰神情未有松动,只是被年凝视着,全身仅剩那一只手腕,唇启得费力。

“……你想报恩。”闵奕一定是摸透了他与戚夫人之间的实情,壮起胆子才敢借他夫妻情分,求得陆琰青睐;小小年纪以为世间只会是想象中那样,低估了内情,非要将己献给权欲的怪物,做以身饲虎的牺牲,“恩不是这报的。”

“先生就当是学生任性,给学生……”闵奕早学会将身段放低了,看惯了分别的黎明,凄凄切切望着夜色,不愿眼前亮起天光来,“留个念想吧……”

毕竟闵乐麟的命令,是永不回京。陆琰不再上阶,转身过来正对着年,年多有天真气,不问朝夕,倒是适合皇位更动星宫狂乱的时节。院里分明没有点灯,他看得清年苦求而必得的神情,好生信,颇有起先那相府贵子的模样:“先生既觉得我怜,便怜怜……”

“七珀听父亲的话?”陆琰甩开桎梏打断言语,居高临问道。闵奕然听得其中意思,想要抬手赌誓,一时激动话不了,只剩点头示意,目送着先生又转身,向屋里去。

年迈步上了阶,直拉着陆琰进了主屋,一合门便将人抵在门上。

屋里暗得月光透不进窗,一双宝石不知从哪借的光,闪在陆琰心,擂得胸膛嗵嗵作响。反正官服已经汗透了,不怕更湿,露了他心思,直起背脊迎上那已长得与他高的年,陆琰习惯了跟另一人靠得紧密,倒是闵奕强装镇定露怯于此,眨了眨眼睛,喃喃问道:“先生,先生知我真意?”

陆琰浅笑,视线游移在青春的眼睛与唇上,有些勉强。闵奕不怕,他看先生的意思了,全因父亲给了字,“永不回京”,好一个永不回京,他闵奕回不来,就不换个名号回来吗?他心里的盘算好像骗过了先生,又好像给先生的笑容欺骗,被逼得在此时此日,投入全情。他想亲陆琰的唇,刚一犹豫,就先被捕获了唇,喂给年长人。

“那七珀,知我真身呢?”一双臂膀揽在他后腰上,陆琰松开唇,就听那急喘更盛,玩笑似的反问。

“先生是,”闵奕略一停顿,未解开他一身官服,就钻进摆去探,探得先生一样的激动,欣喜异常,“先生是来救我度我的仙人?”

分明是个饿鬼,好似做了菩萨。

陆琰一刻不停紧盯着年神色,盯着他摸上要处前后变化,盯着闵奕停了动作,波澜不惊,回了眼神,进而蹭过陆琰胡须,贴在耳边问:“先生在藏这个?”

身一颤,陆琰分不清是谁主动,只觉穴包容指尖,看不见详情,莽撞地拨在肉蒂上,让人软了双腿,交付身体。

他喜欢床笫之事,但是跟李恭,并不舒服。就好像所有的快活在创上起舞,每一个动作都掺了警惕与疼痛,时刻作为了不应该的

恶事,狼狈为奸,却配错了狼群、进错了狈窝。搅和了权势,陆琰对李恭总怀着那一星点难偿的绮念,他想着断念,或许日,就该断在这奉了己的年轻人身上。

陆琰揪住了闵奕的衣襟,激起年心动,草草亲了他耳畔面颊,将他衣袍撩起交过来,一句“先生拿好”,便跪在他面前,举止惊得他跃起挣扎——又被按住了腰身,乖乖将那一团湿濡的肉,送到闵奕中。

我要先生记得我。闵奕不知将这话说在何处,陆琰耳边炸嗡嗡的响声,淹没夏夜里噤声的知了。他像是未经事的处子般双腿发抖,脚离了地,将整个人都依赖在年的背上。不仅仅是照顾了女花,还有阳根上的勃动,闵奕催他追逐着快乐,似乎有过无边无际的幻想,如得志,浑然忘我,先招待了先生再说。

他是要我,记得他……无需年轻人多费工夫,陆琰就交待在那热情的唇上,毫不设防似的,再接纳了热情的阳物,夹在门板与闵奕之间醉生梦死。夏日风雨刚过,年就要将他溺在亲吻的风雨里,不多会像是发现漏了线索,闵奕不断向上顶着他,摸索到官服的衣扣。

“听说皇太孙幼时,得过重病,是靠偏方,寻到了乳先生,才好转的……”闵奕一改刚进去时青头小子般胡乱的攻势,捧着陆琰面孔,轻啄一,就侧头用牙齿咬咬他领的扣子威吓,“先生那时一直在顺王府上,曾见识过?”

汝尧先生,汝先生,乳先生——一道字谜到日才串起前后,有了解释,闵奕游刃有余不到半刻,就想着以此探索,占到更多好处。

“不。”陆琰推开胸前的脑袋,目光落在那一排贝齿上,仿佛遇见了捡食的狼犬,要拿他这落单的弱子开刀。没有借,仓促一笑,他收紧双臂搂住闵奕的脖子,任由狼犬折磨他的唇,不留机会,解开官服窥视。

他不想将整个怪物,都剥开绽放在闵奕面前。

他对闵相,到底还是有些敬畏的,敬畏到不愿回想起,是他献计,李恭才与先皇携手,除掉闵乐麟这龙椅上的针头,龙袍里的虱子,成全好一回父子心。

闵奕不知道,或许除了李恭与刚冷的帝王,就没人知道。什好意什恩重,不过是猎人一时手软放过了失群的小崽,若驯化,即便是狼崽也会为猎人所用。

闵奕要他记得,他当然会记得。只要此人离了京城,天南海北,都会被死死盯住,需得乖巧地做个衣食无忧的宠物。李恭说是“宠”,不错的,孩子都是这样,宠多了,就只是你的了;不仅是闵乐麟的这一只带角的小兽,还有那一条看似无法无天的小龙,只要进来了,就翻不他的院墙,别管背后有多滔天的爱恨情仇。

是闵奕要做这个牺牲,来献上无知的青春。陆琰不过,笑纳而已。

“七珀再等等,新皇登基,万事平定,我请旨,去往岳州……”陆琰在许诺了,空荡荡的如这屋子找不到烛火。对他来说,接受一个新的男子并不难,何况是那种注定要别离的男子,需要多承诺,他都说。

“……叫阿七。”闵奕埋首他颈边咕哝。陆琰迷惑这一声称呼,竟想起戚善青州不日便归,若在京畿遇了流民,有人保护?

“先生叫我,阿七吧。”年提起声量又道,虔诚得很。他

在陆府这些年不没听过陆琰如何称呼夫人,却坚持要替换了这份亲密,是要听先生,将委屈说与他听。

阿七,阿七……陆琰当然会叫,这年轻的纠缠直至更才不得已将息;他刚收拾好内外,不想有马车到了门,是戚夫人连夜赶回来,是阿七与阿戚错身而过,日升月落般交替。

“汝尧怎,还在家里?”戚善问,便明白了前情,想是那顺王临阵弃兵,进而咬上嘴唇,忿忿不平。陆琰向她颔首,又领她绕过家仆簇拥,回内院低语:“没事,再过两刻,我上朝应对。”

他不过是个工部侍郎,手里有太孙……他日李恭若负,还有李俅,这新皇的太子,易不了主。

而这童稚未脱的李俅,就好像心怀灵犀一般,趁着五更前无人巡行的夜,溜到陆府墙头上来了。戚夫人一眼发现,低叫着先过去保护,等陆琰来至墙边,就看到满脸湿漉漉的前太孙新太子,从戚善那边扑进他怀里,哭叫着师傅师傅。

李恭进宫时应该安排内侍严加看守皇太孙安全,怎让李俅独离了王府?王府来此地,难测一路多凶险,陆琰心惊肉跳地抚摸着讲不清话的孩子,想让阿戚看看是否有伤,却拽不开李俅的手脚,哭得他官服前片一塌糊涂。

与夫人交换个眼色,陆琰开问道:“殿是睡不着……”“我不是爹爹,爹爹不是只有,只有我一个了,师傅——”再顽皮的小孩这般撕声痛哭都会让人心痛,陆琰心惊在其中内容,温和着嗓音,哄李俅多说。

“胡娘娘,说的,”胡娘娘每次跟他玩耍都很开心,他就是喜欢不起来,天才知道她表情以这狰狞,“苏姨房里的,姐姐,要有宝宝……是我,弟弟……”

李恭瞒了他,等着先皇过世,就好像当年庄王,等着李俅重病一样。

“爹爹是不是,去了太华殿?”孩子懵懂大半日没见着父亲,左右一想,只有一处,藏得爹爹那大一个王爷,“那里都是吃人的妖怪,皇爷爷不在,爹爹会给吃掉,爹爹会变成,变成妖怪……”

童言才显真意,吃人的妖怪,永远盘踞在宫墙中,等着一个个空有龙种之名的活物,送进去成了餐食。

陆琰抱紧挥舞着双拳要与妖怪一战的李俅,将哭碎了眼睛的孩子,揉到心里去。

“……我睡了一觉,被妖怪擒住了才醒,我就想,想师傅……”尚未得了名衔的太子在他后颈后脑一阵乱抓,抓稳了,眼泪都挂在他的鼻尖须脚上,咂着嘴气喘吁吁绝不松手,“我不要爹爹,我只有师傅。”

陆琰不说话,直抚摸那后脑,心里腾起一个称呼,转瞬即逝,压回了心底;耐心等着孩子耗尽力气,昏昏欲睡,仿佛还是幼时那般,叼着他的乳尖,就再不会闹,也远离了灾与病。

师傅也,只有你。

师傅的东贤阁,座上只有你。

陆琰是想叫他,寅,那个他已经抛在脑后的乳名,只属于寅和他的母亲。

陆琰心有敬畏,叫不。

阿戚问他,五更了,要不要跟了医馆的车,干脆逃走。

陆琰摇了摇头。如果李俅会像眼这般在他怀中安睡,那他就挣来个东贤阁,不管是秦樾还是齐樾,不管是哪殿哪宫的学士

,让朝中只有他,让李俅只有他,让天苍生在他手掌翻覆之间,死死生生。

“虽不知陛要如何待我,但……”陆琰晃了晃鼻息沉重的孩,踱步院中,隐去了后话,转来戚夫人身畔,“阿戚为我准备,沐浴更衣吧。”

待送走了李俅,再过一刻,便要上朝去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