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放手才知爱者心

吊脚楼被一片漆黑包裹着,没有烛光,没有人影,甚至没有呼吸的声音,馒头站在倾泻了一地月光的院落中,头发随着夜风轻摆,些许自命不凡的月光钻进了吊脚楼里,在那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滕喜娇背对馒头坐着,“回来了?”

“滕雅芙现在在哪儿?”

虽然感觉到馒头语气中有着怒意,但滕喜娇并不打算追问过多,他们都是成年人,对于事情有着自己的解决方式,更何况滕喜娇本来也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她在瘴沼谷。.”

“带我去。”

“结界已经被我打破了,你沿着出了村子的路一直往山上走,瘴沼谷就在山里,等在谷底的沼泽边就能见到她。”

“多谢。”

“带着蜂蜜水过去,掩住口鼻。”

“不必了。”

滕喜娇叹了口气,“你是不需要,但是雅芙的身体应该已经抗不了多久,还是带上吧。”

馒头没有说话转身就往外走,背后是一片安静,馒头多希望滕喜娇能够拦住自己,至少告诉自己关于滕雅芙和滕瑾萱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给自己一点提示,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滕雅芙,我是想相信你的,真的,不然的话我现在不必去找你,直接派人杀了你就行了,但是滕瑾萱说的事情的确让我不得不信,你如果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该怎么办?

一路上,馒头觉得自己的脚步异常沉重,走上几步路就会长叹一声,他甚至感觉到一种胆怯,他害怕见到滕雅芙,害怕她不能解释滕瑾萱说的那些事情。

但是路就在脚下,他很快就来到了瘴沼谷,月光下,瘴沼谷内的瘴气还是挥之不去,环绕在山谷之中,馒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往瘴沼谷中走去。

之前的馒头从不知道瘴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听说很恐怖,以前自己是不相信有这种东西的,空气能让人中毒?怎么可能?但是当馒头真正来到瘴沼谷之中就不得不信了,山中的瘴气湿润,好像是有形的,扑面而来吸入鼻中让人感到体内隐隐作痛。

在这样的地方,滕雅芙是怎么活下去的?自己只是刚进来没多一会儿就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被腐蚀了,不知道滕雅芙现在怎么样?

天还没亮的时候,馒头就已经来到了滕喜娇说的沼泽,在沼泽边还能看到脚印,但是看起来却是个男人的脚印,难道说这里还有别人?

馒头的心情有些沉重,滕喜娇说是在这里等就可以了,但馒头靠在树边还是感到心神不宁,他怎么有耐心等待?心中焦急得恨不得现在就见到滕雅芙才行,他有太多太多话想要问滕雅芙了。.更何况,他已经开始怀疑……滕雅芙到底是否还活着。

瘴沼谷中安静得有些诡异,闭上眼睛好像能听到一阵微弱的流水声,但根本找不到水源在哪里,馒头现在顾不上在意那些,他闭着眼,心中回想着滕瑾萱告诉自己的事情。

沉思中,馒头突然听到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睁开眼一看,沼泽正在动!

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幼生活在皇宫之中的馒头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馒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沼泽时,他看到一个满身泥巴的东西从沼泽中钻了出来,难道是什么怪物不成?那东西蠕动着从沼泽中平躺着,慢慢地往硬地上爬,不消片刻就来到了馒头脚边,撤掉了蒙在脸上的布。

馒头长大了嘴巴和男人对视着,这是什么情况?沼泽里爬出来的人?馒头哆哆嗦嗦,“你是人是鬼?”

苏炆海擦了一把脸上的泥巴,“我还想问你呢,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吧,你怎么在这瘴沼谷中?”

对方站起身来擦了擦身上的泥巴,总算是露出脸来了,馒头松了口气,原来是个人,“我是来找人的,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很漂亮,鼻子高高的,眼睛很……”

“好了,”苏炆海不耐烦地摆摆手。这里是什么地方?瘴沼谷n人进来根本活着出不去的地方,不用形容自己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了,“你找她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知道她在哪儿?”

苏炆海凝视着面前的人,沉思了半天。

哈,看样子终于来了呢,应该就是他了吧,滕雅芙日思夜想的人。苏炆海以前总以为如果这个人来了,自己肯定会让滕雅芙跟着他走,到时候自己肯定像是甩掉一个包袱一样高兴。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苏炆海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好像是欠账的人见到债主一样,明知道自己不占理,却还是握着手中的宝贝不想还回去。

“你找滕雅芙干什么?”苏炆海冷着脸没好气儿地问着。

看他那副样子,馒头莫名其妙地也一肚子火——这个男人好像很了解滕雅芙啊?呐呐呐,这个谷里不是住不了人么?他们两个怎么在这里?一男一女两个人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你管我找她干什么,我是好不容易从帝都赶回来了!”

“帝都?”苏炆海惊讶,滕雅芙的人际圈儿还挺广的,他凝视着馒头半天,“你就是滕雅芙喜欢的人吧?”

怪了,馒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心里把这个男人当成情敌了,不仅如此,本来到这里之前还在因为滕瑾萱说出来的事情对滕雅芙很是失望,肚子里有撒不完的火气,但是在见到这个男人之后,那些情绪都没有了,所以在听到他那样说时候忍不住得意起来,“哼哼,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我和她已经成过亲了。”

苏炆海眼睛瞪得溜圆,怎么也不敢相信滕雅芙现在竟然是别人的老婆。

自己多可笑,既然她能喜欢自己为什么不能喜欢别人呢?人家有什么义务要等着你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只是想到自己差一点和滕雅芙之间发生了那种事情,苏炆海心中就万分纠结,他皱着眉头,感觉心脏好像也和凝固的沼泽一样无法跳动。

半晌,他微微抬起头,“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馒头的语调里都是得意,“我这次来可以特意来接她的。”

苏炆海感觉到自己心里还有一丝不愿意认输的希望,“可是,难道你不知道滕雅芙是白喜族的族长,她是不被允许成亲么?”

“我知道啊,但我是个例外,”馒头抱着不气死苏炆海不罢休的态度,“我和她的事情已经得到她阿妈同意了。”

这……这就是滕雅芙之前不肯接受自己的原因,但这个男人却成了所谓的例外。男人最接受不了的大概就是别人做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或是得到了不平等的待遇,苏炆海几乎快把牙齿咬碎了。

“你,”苏炆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但是他偏偏就是忍不住,“你是真心喜欢滕雅芙的?”

馒头能够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目光中有着不甘心,越是这样,馒头就越倔强,“不但是真心喜欢她,而且我要给她最好的江山,我能给她的,你一辈子都给不了。”

天色已经渐渐明朗起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越重重瘴气和杂乱的树枝,从缝隙中照射进来,落在了馒头的脸上,他的面容俊俏,双眼散发着自信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让苏炆海感到很熟悉,曾几何时自己也有着那样的目光,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再也找不到自己身上曾经有着的那份自信了。

对,他说的没错,他能给滕雅芙的幸福,自己的确给不到。别的不说,就是现在的自己,随便一个普通男人都要比自己强上千百倍,至少他们不用像是自己一样躲在山谷中苟活。

想想看,让自己的女人连阳光都看不到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窝囊废?

但是让苏炆海更受伤的是他的自知之明——自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有什么资格要让滕雅芙留在自己身边?难道她不吭声自己也就装聋作哑了?现在,她喜欢的男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自己还拿什么据理力争?还拿什么自欺欺人?

滕雅芙对你苏炆海的不过是同情心和愧疚感罢了,她这样做已经极其难得,难道你还真能糊里糊涂地就这样死皮赖脸将她留在这里?

难道要等到她实在无法忍受然后偷偷溜走的一天?

苏炆海笑了,那种笑容连馒头看起来都觉得心酸,“喂,你怎么了?”

“没什么,”苏炆海释然地摆摆手,干脆坐在了馒头对面,“我说,你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这个问题倒是让馒头不好回答了,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是太子吧?“那管那么多干什么?”

看看馒头身上的穿着打扮,倒也不像是穷人家的样子,苏炆海满意地点点头,“看样子和你在一起是不会挨冻受饿的。”

“笑话!”喂,整个国家的吃穿都不够她滕雅芙一个人的?我可是太子,将来的国君好不好?

苏炆海高兴地拍了拍馒头的肩膀,“那个丫头很笨,你要小心啦。”

“这我早就知道了,她要是不笨的话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什么风寒了也不知道吃药啦、肚子饿了也忘记吃饭,这种事情她最在行了。”

本来是自己要嘱咐的话全都被馒头说了出来,苏炆海深深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甚至比自己和滕雅芙之间的关系还要近,不由觉得心中苦涩。

既然这样,那些嘱咐也好祝福也罢,都成了多余的,就像是自己的存在一样。摊开手心,其中空无一物,来时空空,去时也应散尽。苏炆海苦笑,是该放手了。

“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带她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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