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认真你就输了
“不知梅小姐为何能够如此肯定,褚鸿朗和骆子墨,他们二人,就是国子监行刺一案的知情人。.”卢骞冷着脸说道,“我向来是不信什么鬼神传说的,所以,我希望梅小姐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解释。”话音未落,梅长歌抢先一步说道,“如果卢大人手上有证据,能够证明我,确实与此案相关,我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如果卢大人想仅仅只凭一己猜测,便要定了我梅长歌的罪,我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梅长歌之所以敢这般强硬的回应卢骞的问题,实在是因为他发难的时机,太过可笑。
当众向陛下举荐梅长歌,参与调查的人,正是卢骞,倘若他言行一致,此时便该抛弃争议,共同与梅长歌查清此案,再谈后续,而非反其道而行,将矛盾明明白白的放到桌面上,用以激怒梅长歌。
换句话说,卢骞责难梅长歌的本意,是想从她口中获得所谓“读心术”的方法。
梅长歌曾数次在外人面前,运用过这种分析方法解决问题,当时情况危急,自然保命要紧,顾不得其他。若围观群众或对手中,有擅于观察细微者,想必可以发现此间玄机。
可惜,这些人当中,应该并不包括眼前这位连上峰命令,都无法领悟贯彻的刑部尚书。
“卢大人,请恕我直言。”梅长歌退后一步,正色道,“以你的脑子,可能不太适合玩阴谋,大概还是安分守己的做个傀儡,比较适合你。”
“你,你说什么?”卢骞震怒道,“梅长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和谁说话。”
“敢问卢大人,您今日如此鲁莽冲动,不惜忤逆卢西元的命令,也要抒发心中所思所想,又是谁给您的勇气呢?”
梅长歌这话说得直白,卢骞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嘴唇哆嗦了半天,终究还是止住了想要打人的冲动,客客气气的说道,“梅小姐说笑了,卢某不过随口一问,你又何必当真呢?”
“是啊,长歌方才也不过随口一说,想必卢大人是不会往心里去的了。”梅长歌言笑晏晏,不动声色的说道。
既然卢骞给了彼此一个台阶,梅长歌当然还是要领他这个“人情”的,只是,今后的事情,何去何从,谁又能说得清呢?
“梅小姐请坐。”
被梅长歌一语戳中内心深处那点龌龊小心思的卢骞,眼下明显客气疏离了很多,“请问梅小姐,你是想先看卷宗呢,还是想先审一审犯人。”
“先看看卷宗吧。”梅长歌默然片刻,似乎很是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卢大人,刑部事务繁忙,难道您就没有旁的事情要做吗?”
“说起来,您比起父亲在任时,好像清闲了不少,还真是有些羡慕您呢。”
其实梅长歌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平时也会有意无意的,将这些赖以为生的手段,教给叶缺和素衣,但她实在是太讨厌卢骞之流,时刻怀揣着窥探他人隐秘,做任何事,学任何东西的出发点,只在纵横官场,打压异己,从未有一丝半刻纯粹之念的人。.
这样的人,一旦让他尝到了“读心术”的甜头,便会自以为得见天道,为所欲为,不顾是非黑白,只知道顺心意去了。
“梅小姐哪里的话。”卢骞站起身,行了一礼,笑着说道,“与梅小姐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忘了时辰,这就告辞了。”
卢骞所给的刑部卷宗上,详细记录了关于国子监行刺一案的最新调查结果,然而卢骞能力到底有限,看起来洋洋洒洒好多字数的卷宗,细细看来,竟似空无一物。
一页页翻过去,梅长歌几乎没有任何收获,调查仍停留在表面,连带着报告都显得十分肤浅。
梅长歌读完卷宗,将其放在一边,闭上眼睛,默默的想了想,不免轻笑出声,觉得这清河卢氏,倒也有趣。卢西元千挑万选,谁也不信,到头来,却也只扶了卢骞这种既没脑子,也不见得能有多听话的族中子弟上位。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梅长歌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一趟满是酸臭味的刑部监牢。
梅长歌问了褚鸿朗和骆子墨同一个问题,那就是,案发时,你们为什么没有关注本职工作,而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即将出事的看台上。是否是因为早有预料,所以才会格外上心。
褚鸿朗性子刚硬,颇有梅长歌的风范,张口来了一句,“你有证据吗?没有?那你就赶紧出去找去,等找到了证据,再来同我说话。”
而骆子墨呢,态度虽然稍微和善了一些,但明显也没有什么好脾气,只听他略显生硬的说道,“我发呆不行吗?发呆犯法吗?是,没错,我承认,我工作的时候,确实没有太上心,怎么,犯法吗?不犯法,那你们抓我来做什么?是看我好欺负吗?”
出了刑部监牢,望着外面湛蓝如洗的天空,梅长歌觉得,她的头,似乎更疼了些。
算了算时间,梅长歌终究还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拖着疲惫的脚步,去了他们二人先前所租住的地方,想看看能不能碰巧找到些新的线索。
褚鸿朗曾经中过秀才,平常靠给人写写书信,在私塾兼职教书为生,偶尔还会接点诸如诗社举行聚会时,专门负责调解现场气氛,干点类似主持人似的伙计。
褚鸿朗在这一行,还算小有名气,因此才会被国子监选中,请他来负责此次辩论会的主持工作。
他的家中,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东西摆放有序,从书架上放着的藏书来看,平日里应该喜欢读一些机关、验尸方面的书籍。
而骆子墨则正相反。
他和褚鸿朗不同,他平日里就是和国子监签有长期劳务合同的临时工,主要负责的,是食堂后厨的切配工作,应该说,还是比较知根知底的。
骆子墨的家中十分凌乱,混合着各种食物的**味道,感觉糟糕透了。.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甚至连一张能写字的纸都没有。
等梅长歌好不容易回到幽兰院中,突然异常惊喜的发现,外出办事的叶缺,终于回来了。这代表,她的工作强度,应该能稍微的降低一点。
这可当真算得上是连日来,发生的最好的一件事情了。
“素衣怎么样了?”梅长歌关切的问道。
“还在睡。”叶缺低声说道,“我看她睡得似乎也不是很安稳,一直眉头紧锁,想必是在做噩梦。”
“你想说什么?”
“我看老让素衣这么睡着,也不是个解决的办法,还是得从源头上下功夫才行。”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梅长歌犹豫了一下,方道,“我问了素衣,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我原因,脾气不晓得有多倔倔犟。”
“怎么,难道你竟知道其中缘由?”
“谈不上知道,只大概能猜出来一点罢了。”叶缺笑着说道。
“叶缺,你可以啊。”梅长歌使劲拍了叶缺一巴掌,赞道,“你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哪里。”叶缺谦虚的说道,“不过是从前下的苦工。”
“我说梅长歌,你莫非真的以为,公子会同意你在身边放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吗?当然是调查过,没有问题,才敢给你用的。”
“素衣的父亲,是一个很混帐的父亲,好吃懒做不说,还喜欢打女人,别人不敢打,打素衣和她娘,他还是有胆子的。”
“有这样一个父亲,家里的经济状况,当然不可能有多好,平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勉强度日,遇到灾年,那可真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那年饥荒,素衣的父亲,先后吃掉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大概因为觉得素衣长得比较好看,能卖一个好价钱,所以把她留到了最后。”
“我猜想,素衣的娘,当时可能觉得,卖到楼子里,兴许都比留在家中,不是被她爹活活打死,就是最后被饿肚子的王淮生给吃掉要好,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将素衣卖给了路过的一个富商。”
“那富商想必也是看中了素衣的相貌,打算养大一点,好给自己做个通房丫鬟,享一享齐人之福。不过后来那位富商的正室夫人,也是个狠角色,转手把素衣又给卖了,这就另说了。再后来,你收留了她,总算过了两天好日子,好歹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叶缺说着说着,突然好端端的呸了一声,说道,“还王淮生呢,简直白瞎了一个好名字,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我回来的时候,见到素衣被你下了安神药,料想出了事,于是过去用银针催了催,果然开了口。”叶缺洋洋得意的说道,“虽然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但我是谁,我可是叶缺啊。趁着你还没回来,我出去转了一圈,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王淮生命倒好,拿着卖女儿的钱,活过了饥荒,如今还身强体健的四处蹦跶着。前些天在梅府门前见到了素衣,觉得很像张氏当年偷偷卖掉的那个女儿,所以贼心不死的想要认女儿。”
“那是自然。”梅长歌冷笑一声,不屑说道,“像王淮生那样的人,无论过去了多长的时间,都是不会变的。素衣若还是当年那副落魄模样,想必王淮生也提不起认女儿的兴致。”
“偏偏素衣命好,没死在叶家村的地牢里,还跟了尚书令大人府上的千金做侍女,吃穿用度,可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要好太多了。于是,王淮生的心思,便一下子活络起来了。”
“什么父女情深啊,血浓于水啊,我好歹是你爹,你不能不管我啊,总之,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违背良心的话,都是能够拿出来说一说的。反正王淮生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如今无非是说上两句言不由衷的假话,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长歌,我觉得,你的想象力,还可以更丰富一些。”叶缺阴冷的笑了笑,正色道,“你实在是太低估了王淮生的卑劣程度。”
“既然知道了王淮生的名字,又知道他是素衣的父亲,只要他还在这京城之中,我便不可能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况且他还做着锦衣玉食的春秋大梦,从来没想过要逃走。”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呆在城东的一个桥洞下面,整个人脏兮兮的,甚至看不出来是一个人的样子。”
“他让我转告素衣,说如果她坚持不肯认他这个穷鬼爹,不带他进梅府过好日子,他就要把素衣的娘,给活活打死,好让她后悔一辈子。”
“拿自己的妻子,威胁自己的女儿,瞧把王淮生给能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是黑的。”梅长歌忍不住吐槽道。
“那现在怎么办?”叶缺凑过来,贼贼的说道,“不如,我们帮素衣把王淮生给干掉好了。”
“区区一个流民,还敢跟咱们范阳梅氏叫板,死了也是活该,即便被姚木发现了,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叶缺小声说道,“到时候,我们只要抵死不承认,等风头过去了,也就是了。”
“呵呵。”梅长歌看了叶缺一眼,阴测测的说道,“叶缺,亏你以前还是刑部专管验尸的仵作。难道你竟不能想个稳妥点的法子,把王淮生的尸体,给好好处理掉。为什么一定要被发现呢?为什么一定要等姚木找上门来,我们再见招拆招?”
“也不嫌麻烦的。”
“对对对。”叶缺一迭声的答应道,“还是小姐懂行,说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我这就去办,保管办得漂漂亮亮的,不会给梅府带来,哪怕一丁点的麻烦。”
“对你个大头鬼。”梅长歌曲起手指,在叶缺的额头上,使劲弹了两下,提醒道,“叶缺,别怪我没有告诉你,那王淮生再不是个东西,那也是素衣的亲生父亲。”
“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权力,能够攫夺他的生命。”
“退一步,即便王淮生真的该死,能做这件事的,也只有素衣,而不是你,更不是我。”梅长歌一边同叶缺说着话儿,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往素衣所在房间的方向淡淡的看了一眼,说道,“这件事,是藏在素衣心底的魔鬼,别人帮不了她,只能靠她自己。”
“要不要出手,什么时候出手,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的,只能交给素衣自己来决定。”
“与其操心这个,眼下还有件事,需要你去解决。”梅长歌语调悠悠的将话题轻轻转过,沉声说道,“王淮生和素衣这么多年没见了,彼此的相貌和声音,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突然到了京城,还胆子极大的,跑到梅府来认亲。”
“谁给他的胆子,或者说,是谁给了他这样一个讯息,一个,只要到了京城,只要找到素衣,他就能飞黄腾达的信息。”
“叶缺,我从不相信巧合。”梅长歌扬了扬手,轻叹道,“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素衣的事是这样,何氏的事,也是如此。我总觉得,有人在对我身边的人下手,而我,却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要紧。”叶缺的语声打断了梅长歌的沉思,“我们从现在开始,小心防备,必不会再给那人,留下任何可趁之机。”
“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叶缺顿了顿,说道,“卢皇后那事,快要成了。”
“哦?怎么说?”梅长歌疑惑不解的问道,“楚青澜这速度,也忒快了点吧,不会太过引人注目吗?”
“完全不会。”叶缺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是李嫔娘娘出得手。”
“想要彻底解决宫闱之事,终究还是宫中的妇人手段,最为好用。”叶缺神神秘秘的说道,“再说,李嫔还欠卢家一条人命,如今顺便还了,也就各自安好了。”
梅长歌愣了愣神,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记起那桩所谓的人情债,顿时笑得狡黠,“果然,论阴谋算计,十个梅长歌,也比不上一个楚青澜。”
这事要交给梅长歌去办,活脱脱就是件得罪人的差事,以对方隐秘忌惮之事相胁迫,威逼他人让步。
固然能够成功,但到底还是稍显不足。
而楚青澜狡猾之处就在于,他让李嫔给清河卢氏送了一个人情。
我发现了卢皇后的丑事,但我没说,我也不想拿出来要挟你,只是由于当初我承了你们的情,所以我也想善意的提醒一下你们。
既然我能发现,或许旁人同样能够发现,到时候,怕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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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熬夜一宿,连睡三天也未必能缓过劲来,实在是让大家见笑了。况且屋漏偏逢连夜雨,笔记本风扇又坏了,拿去修吧,联想售后说没有货,要等足足一个星期,才能发过来,也是无语。本来写的就慢,用平板码字,速度又降了一大截,简直欲哭无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