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无尽的深渊 原谅【VIP】
黑羽快斗看着她，眼中同样回放着一段岁月。
他当然记得，因为在父亲失踪，或者说是死亡前的前一天，还在反复对自己重复：不要忘了星野和工藤这两家对咱们的恩情。
年仅九岁的他怎么可能猜到，平时没几句正经话的父亲为什么突然如此严肃。但是，他还是记住了，听话地……记住了。
现在，他果然还是不能让这女人死，尽管她的装束是那么明显的黑色，但是她的父母，曾经用性命救了黑羽一家，他一定不能让她死。
快斗看着那女子虚弱的脸，慢慢俯下身，把变声器握紧，好让声音传不到工藤新一那里去，然后他轻声说：“我来救你了，珊姐姐。”
接下来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还未来得及躲藏，三个熟悉的人影便占据了他的视野。
他飞快地站起身来，看着面对着自己的三个人——背着雨宫雪的白马探、雨宫星，以及赤井秀一，惊讶和狂喜一时让他说不出话来。
时间突然凝滞。
下一秒，雨宫星和白马探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现在大概分不清小偷和侦探的区别了吧，赤井秀一这么想，在旁边微微地笑起来。
“她差点杀了我们。”探阴郁地说，“不过我们还是决定回来。而且，我们没有地方可去。”
平静下来以后，他们各自解释了自己的情况，快斗皱起眉：“她怎么了？”目光看向雪苍白的脸。
“被地道里的机关暗算了一下。”探简单回答，声音却在发颤，“我正在想办法怎么救她出去。”
“有了伤员……真不好办，我本来是寻找捷径的，那边应该有了他们的埋伏，”快斗蹙起眉，“原本发现了这个隐蔽的通道是我们的幸运……可是如果现在急着要出去——”
“那我们就来面对吧。”
他们惊讶地看着赤井秀一平静的脸。
“那样太冒险了！”良久，星低声说，“如果像黑羽说的，工藤那边正在被监视着，而且简也被他们捉了去，如果公然现身，在这种地方，我们绝对没有胜算。”
赤井犀利的眼睛看着星苍白的脸：“你还记得我们进来的目的吗？”
星微微苦笑：“你到现在还是不肯告诉我要偷什么东西。”
“偷东西？”快斗挑起眉，“你们怎么抢了我的活？”
“可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从见到这个女人开始。”赤井低头看俯卧在地上的轩尼诗。
探猜到了什么：“你是说……你们是来偷——”
“地图。”赤井冷静地说，“根据可靠的情报，曾经在东京和你们交过手的那个男子已经回到京都，这种十分冒失的作风说明了他们目前可能遇到了某些情况，或者长久以来的目的终于有了线索，而后者的可能性很大。如果让黑衣组织达成目的，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无论对哪一方有利，我们都必须尽快把他们一网打尽。国际刑警和FBI将和日本警方合作，因此他们会在凌晨四点之前到达。在此之前——”
“我们必须告诉他们准确的位置，对吗？”探的嘴角慢慢扬起，“直到关键时刻才透露行踪，你真是个谨慎的家伙。”
“还好。”
“现在……”探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还有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内，我们必须搞清楚所在的位置。”
“那么很方便了。”快斗微笑，“我们是从这座山里的那栋公寓进来的，看来，简宅，还有赤井你们进入的‘垃圾道’，这三个地方是连在一起的。”
“好惊人的财力……”星低声说，“平时谁会发现京都地下有这样一个四通八达的大动脉？”
“那么我们立刻把位置告诉你们FBI和国际刑警的成员吧！”探说，“如果黑衣组织真的有埋伏的话，正好可以一网打尽啊！”
赤井低声一笑，举起手中的对讲机：“我早就把他们叫来了，只需要一位黑色的引导人。”他的目光又一次对准轩尼诗，犀利无比。
“我不会帮助杀死Bourbon的人……”女子喃地念道，“杀了我……黑羽快斗。”
“Bourbon？”快斗看着轩尼诗倔强的眼睛，“他……不是我们杀死的……他是……是为了救人而死。”
“救人？！”轩尼诗一愣之后竟哈哈大笑起来，眼底都漫出深深的恨意，“你做梦去吧！他也会为了救人而死？！那个冷血的人，除了Vino那个女人，她谁也不在乎！！谁也……不在乎……”
快斗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哑然道：“他确实是为了救……Vino而死。”
空气突然沉默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然后，轩尼诗开始歇斯底里——
“不可能！！”
快斗蹲下来，看着轩尼诗激动的脸，突然又似乎听到了遥远的枪声——
——快斗，千万别出声！听见没有？！
——爸爸……爸爸……可是珊姐姐他们……
——我知道……我知道……
——盗一我们出去吧……我们不能让星野……
——出去的话我们就全部暴露了……快斗怎么办……
——可是……
——千影，如果现在出去的话，更对不起他们啊……
砰！砰砰！砰！
——盗一！
——别出声！不许出声！
那是快斗第一次听到父亲的声音里含着那样的绝望，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恐惧，他在父亲的怀里失去了知觉……
后来当外面的一切销声匿迹，他在父亲的怀里睁开眼睛，随着黑羽盗一踉跄的步子，他看到白色公寓上斑驳的弹孔，听到母亲尖利的抽气声。父亲厚重的手掌遮住他的视线，却无法遮掩住空气中刺鼻的味道。
有红色从盗一的指缝间在快斗眼里一闪而过，他明白冲鼻的气息是血的腥味。年幼的他只是恐惧地把头埋进父亲的胸膛。
后来他就一直待在父亲坚实的臂膀下，直到警车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黑羽快斗在五岁那年明白，生命是脆弱的。
这段回忆，他以为自己忘记了，可是啊……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从来都没有。
“对不起，珊姐姐。”他低声说，把手放在轩尼诗的手上。
“黑羽，你认识她？”白马探惊异地挑起眉。
快斗没有回答，但是他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轩尼诗似乎还无法从波本为了救唯诺而死的震惊中脱离开来，没有反抗，任他把自己轻轻扶起，靠在房间写字台的一侧，低头察看自己的伤口，做最基本的止血措施。
“……你为什么救我？”轩尼诗明知原因，但还是忍不住问，话一出口，喉咙已经完全嘶哑。
“我对不起你。”快斗简洁地回答，不去看白马探和雨宫星惊讶的表情，“以前的事就不说了，但是……”
“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轩尼诗仰起头，浓密而零乱的卷发从脸上滑落，其他人的表情也严肃下来，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必须要让组织的人给自己人带路才行。
快斗熟练地帮她止血，神奇地拿出一块一块白色的布料，然后忽然说起她的伤势，“你腹部中弹，但是开枪的人很明显只想限制你的行动。子弹没有进入太深，只是沿着皮肤打过去，没有留下弹壳，也就是说，你只会行动不便，不会危及生命。”
“……”
“珊姐姐……你不希望这个组织毁灭么？”
“……”
“珊姐姐，我知道你还恨着我们……”
“我不恨你们。”
“……是么。”
“我听说你都知道了，你父亲被杀了。”轩尼诗冷笑着，“但是那段回忆里，你应该没有发现一个人吧，穿着白大褂，在那座宅院前喷洒着燃油。“
快斗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感觉心脏有一种干燥的疼痛。
“……我是杀死你父亲的帮凶。”
“……”
“杀了我，我已生无可恋。”
雨宫星、白马探和赤井秀一看着这一幕，然后他们听到快斗低低的声音——
“我不会杀你。……珊姐姐，人不一定只有生和死，你想要惩罚你自己的话，那么就痛苦地活下去吧。关于过去那些事，我们扯平了。但是，如果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咱们玩的有多开心，就回来吧，那里不是你的世界……到我们这边来吧。你说你生无可恋，那Bourbon呢？他跟我说过，他希望一个人活下去，希望我能保护她。”
是的，在那黑暗的地方，唯诺还在呓语般的喋喋不休，他看到那个临死的人对着他的方向，喉咙没有发声，却在一遍遍的说：“帮我保护她，那个人，你欠了她的，保护她，我不希望她死。”
这个瞬间快斗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东西，他终于明白一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但是如果可以控制，还是必须有人努力。
他不是没有厌倦过，他曾经嫉妒过，嫉妒过新一为什么会拥有那么灿烂的童年，为什么自己要背负所有的一切，现在一切突然归于释然，到最后，尽管快斗不想看到，命运果然找上了江户川柯南，所有的阴差阳错，都说明了一件事——上帝一直是公平的。
所以他终于听到轩尼诗的声音，非常非常轻的声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