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回 取道北上
欧绝工见雪盈脸上有异，关怀问道：“上官信中说了些什么？”
雪盈将信送上，道：“他要我离去。”
欧绝工将信看了一遍，不悦道：“这老鬼越活越糊涂了！知恩不报，还要赶你走，日后相逢，还打算刀兵相见！”
雪盈道：“不如我兄妹就此别过，也免得欧前辈为难。始终欧前辈一直都是避世于流云谷中，若惹得你们翻脸，那就不好了。”
欧绝工气道：“放屁，我不过是看他谷中风景还可以，才住在他那里。难道你觉得我若有心，就不能把这铁匠山庄改建成我喜欢的样子？”
苏梦一听，跑过去拉住欧绝工撒娇道：“那就最好了！师父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我把库房的钥匙交给师父便是。”
欧绝工笑望苏梦，道：“你这丫头，留住我没安好心。别以为老夫猜不到，你是想要我在这里早日帮你和姓羿的这小子完婚。”
苏梦羞得红霞覆脸，娇声道：“师父，你胡说什么呢！”话虽如此，人却已经跑到了羿墨轩的身旁。
欧绝工又道：“不单是你，老三已经起了同无姑娘离开之心。晓玲和桑贤侄眉来眼去，全被我这双老眼看得明明白白的。”
张骅与朱晓玲都听得窘迫之极。
朱晓玲否认道：“谁和这花心萝卜眉来眼去了，他刚到就想追求小梦，我可是知道的。”
欧绝工道：“知道？既然知道你还三天不离的守在他床边照顾他！”
朱晓玲还想狡辩，张骅却先一步在欧绝工面前跪倒，道：“师父明鉴，弟子的确打算瑜瑄离开时与她同去，就此守在她的身边，还望师父成全。”
朱晓玲见张骅如此，也去拉住桑雪松道：“师父，我也想和他一起走，他好玩得紧，我要跟他去江湖上闯闯。有他照顾我，你也可以放心了。”
欧绝工怪眼一番，道：“走吧走吧，省得我见了你们心烦。我打算在这里造个园子，以后你们都少来招惹我。”
众人大喜，都齐道：“只要师父肯留下，怎么样都好。”
欧绝工叫雪盈上前，从怀里拿了个玉球出来，道：“宁姑娘，老夫没什么好送你的，送你这样东西，相信对你会有用处。”
雪盈接过，只见这玉球晶莹剔透，不过核桃大小，分三层，每层各不相连，镂雕着精美的图案。上方悬黄色丝绳，下方坠着黄色穗子，煞是好看。
欧绝工又道：“此物名为玲珑玉，乃身份地位极高的妖族才可拥有的宝物，内藏万般广阔世界。我那徒弟些用来装战甲的盒子，就是根际此物所造。你虽为半妖，但却有妖族控兽之力，日后行走天下，保不定又收些神异之兽。但若是你全带在身边，行走起来多有不便。有了此玉，你也可方便许多。”
欧绝工说完，又让雪盈附耳过去，传了她使用玲珑玉的方法。雪盈学完大喜，向欧绝工连连道谢。
欧绝工这才大声道：“不必管上官老鬼的屁话，你们定了明日走，那便明日再走。今天晚上就在这大厅摆下宴席，我为你们践行！”
众人闻言皆欢，各自去安排。
到了日入，朱晓玲来请，唤跟随的丫鬟捧了两套衣服上前，道：“妹妹，这是姐姐日前答应为你们做的衣服，你们这就换上，看是否合身。”
雪盈接过，只见一套白色，一套粉红，样式与她同古艾所穿衣服相近，正是用紫烟罗做成。二人同去换了，这紫烟罗比之她们原本穿的衣服更加光鲜，而且还多了层烟霞覆体之感。
朱晓玲又取过六方罗帕，道：“这几张帕子也是紫烟罗绣成，二位妹妹收了，日后路上好用。”
然后又拿过两件宽大的长袍，道：“这是我为石兄弟做的，他啊！吃东西没样，总用袖子擦嘴，衣服难免脏得快，所以就多做了一件。”
雪盈一一接过，眼圈渐渐红了起来，道：“我一半妖，哪值得姐姐如此对我。”
朱晓玲摸着她的头笑道：“一场姐妹，说这些傻话。姐姐知道这一分离，你又不知道要面对多少苦难，也不晓得何日方可再见。只记住，做你自己便好，管别人如何看你。就像姐姐一样，偏喜欢扮男人，逗女子，我又在乎谁来说我了。”
这时苏梦也走了进来，将一绣工精美的钱袋交在雪盈手中，道：“这里是三十两黄金，二十两碎银，你们做路途上日常之用。”
雪盈接过，苏梦又拿出一叠银票，道：“这是一万两黄金的银票，千两一张，妹妹收好。”
雪盈忙摇头道：“有这钱袋里的足够了，哪还需要这许多！”
苏梦强塞到她手中，道：“姐姐知道你的脾气，见到人家有难，你必会助以钱财。那钱袋中的够你施舍几人了。不过你要记住，江湖之上真真假假，该做那好人时才做，未必人人都是你该救济的。”
雪盈见她如此说，这才半推半就的将银票收了起来。
晚间吃完酒席，各自回屋，瑜瑄和桑雪松同她们说了会话，各自离去。
又谈了一会，石温独自回房休息，雪盈去收拾自己同古艾的物品，古艾不解道：“明日才走，你今夜急什么？”
雪盈笑道：“此时我也睡不着，先收拾好了，到时上路也方便。”
古艾坐到床头，叹口气道：“没想到小秃驴就这么回无念寺了，都没和我们告别。”
雪盈道：“他是一派之首，总不能一直陪着我们。再说他是有大智慧的人，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古艾嘟囔道：“什么大智慧啊，不就一疯和尚吗？”
雪盈哄道：“好了，今天哪来的如此多话，快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等到古艾迷迷糊糊倒头睡了，雪盈无心入眠，去外面找人要了壶酒，坐在窗前独饮。
回想自己经历种种，忽然觉得好笑。难怪自己会是个半妖，原来前世是个得了灵性的白狐。想要做人，奈何未悟正果。想要做妖，奈何又得了灵性。最后落了个人不人，妖不妖的下场。
想到这些，再想到自己的师兄姐妹，再想到养父母，再想到铁匠山庄上下，忽然赫然释怀。半妖便半妖，偏要去隐藏做什么。人家是否接受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生，而是因为自己的本性。
不知不觉，壶中酒尽，外面传来打更之声，子时已过，已是四更。夜来幽思，雪盈又忍不住想起再也不能同一癫相见，心中难受，眼中充了泪水。
望着空中残月，不由得轻声呤道：“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念罢忽然兴起，去摇醒古艾。古艾睡意正浓，朦胧睁开眼睛，含糊道：“二姐，你做……”
雪盈轻掩其口，低声道：“古古醒来，别大声说话。”
古艾坐起，晃了晃脑袋，揉眼问道：“做什么啊？二姐，大半夜的不睡。”
雪盈柔声道：“起来穿了衣服，我们去吧。”
古艾闻言，来了精神，拍手欢叫道：“好啊，我们玩不辞而别，偷偷溜走！”
雪盈又一把捂住她的嘴，轻声道：“别把其他人吵醒了，我留书，你去叫胖胖起来，我写完信就来同你帮胖胖收拾行礼。”
古艾听到让自己去闹石温起床，更是高兴，下床穿了衣服，蹑手蹑脚的拉开房门去了。
雪盈研磨，写下告别书信，放在桌上，用灯台压了。背上包袱，将小泽抱在了怀中，往石温房间走去。
进了石温房中，只见石温全身皆湿，抱着左脚乱跳。古艾则趴在他的背上，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
雪盈先是愕然，随即笑道：“你们两又在搞什么鬼！”
古艾道：“我叫他起身，他不起。我就用水浇他，他还是不起。我就只好用火烧他脚指了。然后他就大叫，我只能趴到他背上，好堵住他的嘴。”
雪盈摇头过去，让石温别大声叫唤，叫古艾将他放了。
石温坐在床上，抱了脚一边吹，一边道：“好好的不让人家睡觉，还放火来烧我。”
古艾笑道：“好啊，那我和二姐走了，你留在这里睡吧。”
“走！”石温惊道，“去哪里？”
雪盈笑道：“当然是去三界林帮古古抓嗜毒青虫了。”
石温一听，跳起来道：“好啊，这就去吧，早些帮三妹抓到那虫儿。三妹就可以用真气救人了！”
他说着就往门外走，雪盈忙将他抓住，道：“要走你也换了衣服，收拾好行礼啊，看你全身都湿了。”
石温呵呵傻笑，说声是啊，跳回床上，抓了件干衣，拉下蚊帐换衣。雪盈和古艾则去帮他将带的东西全收到他那木箱里面。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古艾道：“二姐，你打算乘了鹫儿直接往三界林吗？”
雪盈点头道：“对啊，不然你打算怎么样？”
古艾道：“我看我们别乘鹫儿了，也不御空，就像普通人那样，一路走着去。”
雪盈迟疑道：“可是只有两个半月的时间就是大雪了。再说如今我出生天下皆知，只怕一路会有很多麻烦。”
古艾挺胸叉腰道：“怕什么，我们偏要招摇过市，看看谁敢来动你。既然已经人人都知道了，难不成你以为躲得过那些草包来找麻烦吗！”
雪盈闻言，玩性也起，道：“好！憋了十六年的心事，我也该坦然面对了。只是这时间上面……”
古艾笑道：“我和苏姐姐打听过了，我们只要一路北上，到了赤河后，再沿岸西行，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到三界林。再说我们没有出来走动过，刚好可以好好游玩一番。”
雪盈点了下她的脑门，笑道：“原来你这丫头早就算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