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蹙眉叹何处为家（九）
我安然笑着，拉轩翌一起躺下，瞧着他倦乏的模样，实在心酸。
“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你再养养神，瞧你累得。”
轩翌握紧我的手，笑道：“不要，我睡不着，就想看着你，和你说说话。”
听着他近乎撒娇的语气，我不禁莞尔，“那你想说什么？”
轩翌挑挑眉，笑道：“与其等双儿告诉你，不如我自己先坦白好了。”
“什么？”
“其实，我就是你们一直在查的云水阁阁主。”轩翌说得轻松，静静地瞅着我，瞧我的反应。
我愣了一下，随即恍然。难怪双儿会乖乖告诉他我们的身份，原来是用这个交换来的。
原先一直听双儿念叨，说云水阁阁主如何神秘，至今无人见过他的尊容，云水阁一切大小事务均由齐牧掌管。听说齐牧很有经商之才，为人老练圆滑，不过三年的时间就将云水阁发展成和渺月宫齐名的门派。几年来，渺月宫和云水阁争斗不断，虽不曾闹出大事，却势如水火。双儿一直暗中查探云水阁阁主的身份，均无所获。我也暗自佩服此人的城府，做事滴水不漏，连渺月宫也查不出来。
可没想到，这人就是轩翌！
“怎么？吓到了？”轩翌见我一言不发，在我眼前晃晃手，“还是在怪我没告诉你真相？”
我把他刚刚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笑着说道：“就算你是云水阁阁主，我也相信你不会伤害我，我始终相信你。”
“你这个机灵鬼啊！”轩翌点点我的眉心，怜宠无比。
我“咯咯”地笑出声来，“不过，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就麻烦了，尤其是你云水阁阁主的身份。”
我想，轩翌之所以创建云水阁，控制北越的水陆运输，囤积米粮，钱庄开满各处，为的就是满足军队所需粮饷。若是被朝廷和各方势力知道云水阁的当家是轩翌，不知会有多少人要想着法子搞垮云水阁，尤其是朝廷。如此一来，轩翌欲夺占江山岂不是难上加难。
轩翌轻轻叹气，“这个我自然知道，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那传国玉玺又是怎么回事？传过玉玺真的在你手上？”我心里堆满了疑虑。
“传国玉玺早在百年前随着顺帝沉入大海了，而今哪里还有传国玉玺。江湖盛传，传国玉玺在我手上，并且是交由你保管，想来就可笑之极。这一切，不过是太后玩的把戏。”
“什么？是太后搞得鬼？”
轩翌笑笑，“是啊，你以为在京城她放过爹和我，就意味着她会放过我们？得玉玺者得天下，多诱人，只要她放出风来，还不人人都盯着安南王府，那我们不就自顾不暇了，说不定还能挑起各方势力的矛盾，而她就坐山观虎斗。我没有算准的是，这些人来得那么快，在昨天就动手。我昨天得知娘和吟吟被劫，就猜到是什么事了。所以我就借口去三清山，看他们想怎样。不料他们居然有两拨人，城西一拨，城东一拨。城西那拨人下手晚了，被城东那拨抢了先，劫持了娘和吟吟。只好赶在城东那拨前面送信，好在你聪明，去了城东。”
我红着脸笑了笑，“他们送来了娘和吟吟的首饰，我自然相信了。那城东这些是什么人？”
“正面的是梁王的人，后面藏着的是梨氏一族的人。”
“后面还有人？梨氏一族，那不就是我七姐的夫家！”我惊讶地说道。
“是啊。我本来没打算让你去冒险的，秘密安排了人埋伏在城西城东，派人通知你，让你千万不要接近那些黑衣人，谁知等他们到王府的时候，你已经出门了。而在乌柳亭的时候，我们又都隐蔽在丛林里，只要我们一动，必然引起他们的警觉，我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了。你说的很对，你一个人去，那些人定会放松戒备，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你会下毒，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弱女子。这才让你有了可趁之机，搞得他们大乱。”
我撇撇嘴，“难怪那些黑衣人明知道秦知府埋伏在林子里，还那么张狂，原来是后面有梨氏的人接应。但他们也没料到，梨氏的人已经被你悄悄拿下了，算来算去，你是最狡猾的。”
轩翌嘿嘿直笑，“你也不赖啊，居然算到会有人夜袭王府。你可知那晚王府来了三批人，闹得鸡飞狗跳的。”
“不是吧，真有人来了？”我张着嘴不敢置信，那时候只是直觉应该留人在王府，没想到会真的有人来夜袭，“是什么人啊？”
“人很杂，都是些江湖上的败类，估计被人买通了。好在府里的人武功都不弱，应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揉揉头，“真复杂，梁王的人居然和梨氏勾结上了。那城西的呢？”
“城西的就让双儿跟你说吧，那边更精彩。”
“哦。”我淡淡地应了声，低了眉，“现在，娘和吟吟肯定恨死我了吧？”
“你救了她们，她们干嘛恨你。”
“那天，我不是说用玉玺去换五个人，等于是用江山去换五个人，横竖都觉得这买卖很吃亏嘛，娘和吟吟听了，肯定恼我……”我突然叹气道。
“好了，别乱想，她们都是心明眼亮之人，哪能看不出你的用意。你昏迷的这一整天，娘和吟吟一直借口找我，其实是想看看你醒了没有。她们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疼你还来不及，哪会恼你呢。只是，拉不下面子来罢了。”
“那弱芸呢？她好些了没？”
“大夫把过脉，没什么大碍了。”
我舒了一口气，“那些黑衣人呢？你把他们给……杀了？”
轩翌敛去了些许笑容，“一个不留。”
我心里寒了几分，想起那天箭穿破他们的身体，溅了我一身血的场景，就忍不左怕。他们也是人，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我根本没打算要他们的命，衣服上的毒药和“五毒散”都不是致命的，只要他们不伤害娘和吟吟，我原想放他们一马的。
轩翌抱紧了我，默然不语。我心酸地问道：“你是为了顾全我，对吗？”
轩翌没有回答，可我却明白。会用“五毒散”的，只有渺月宫的人，那些黑衣人之前虽低估了我，但事后肯定会怀疑我的身份，他们若不死，我的身份必然泄露，刚刚平静下来的渺月宫必然又要面临一场内乱。不单如此，因为我的关系，还会连累轩翌。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然而，如此一来，轩翌岂不是得罪了梁王和梨氏？他们若是不肯善罢甘休，那该怎么办？
“轩翌……”我呢喃着，酸楚万分。
“没事，一切有我。是梁王和梨氏理亏在先，他们不敢怎样。”轩翌柔声安慰道。
我轻轻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