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回 乱世飘摇风雨过(二十七)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故意放松了些警惕,引人上钩,才隔两日,便真的有人夜里前去杀宁娉婷灭口。

溪白和其他几个人夜里埋伏守候,几人合力,擒拿住了那人。他们将人带到我面前,那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我的目光很是凌厉。

“你是谁?”

那人将脸一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那么多废话。”

“我才说了三个字,你就说我说那么多废话?”这两年,我其他的没什么长进,就是耐性格外好,你那么干脆,我偏不让你干脆。

“你是谁?你和慕容诀什么关系?你自己武功那么好,为什么要让娉婷求我去救慕容诀?”

他真是慕容诀的人,还是另有隐情?

“哼!”冷冷地一哼。

果然惜字如金,我不以为意,叫娉婷进屋来:“娉婷,你见到的人是他吗?”

娉婷犹豫着,打量了他一下,“我没见过他的脸,他一直蒙面,但听声音倒像是的。”

听声音对,那应该不会错。

碧青和碧凝扶宁娉婷离开,我仔仔细细地将这个年轻男子打量了个遍,轩翌若是在场,我怀疑再打量下去,轩翌直接吃醋了。那人兀自昂头看向他处,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满是倔强不屈。这样的人,倒也有点骨气,比之前遇到的那些软骨头好多了。

“我和你应该没过节吧,你看起来好像很恨我啊。”我挑眉不解道。

还是沉默。

“你今晚是来,是为杀娉婷还是有其他图谋?”

“大哥,你就不能合作一点吗?”

……

溪白郁闷了,问十句,十句不答,还真是硬骨头,揪起他的衣领,恼怒道:“宫主问你话,你居然敢不应声,是不是想死。”

“有种你就杀了我。”终于开口了。

“你以为我不敢?”溪白怒道,提剑便搁到他的喉咙上。

那人居然真不怕死,闭上眼睛,任君宰割。

我拉开溪白,无所谓地道:“你现在不说,好啊,没关系,那你就继续闷着吧。反正慕容诀是死是活与我无关,照理来说,皇室一族被杀的时候,他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已是上天的优待了。而今,他对我又没有什么用处,我何必费力去救他,吃饱了没事干啊。”

“你!?”那人有些激动,脖颈间的青筋骤现,想是气急。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溪白,我累了,带他下去,我不想再见到他。”

“是。”

那人狠狠地甩开溪白的手,“花容魅,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溪白脸色大变,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敢骂宫主,找死!”

我苦笑了下,蹲下身去,淡淡地看着他:“我不是花延傲的女儿,早就已经不姓花了,我叫千容魅已经两年了,你不知道么?还有,我不是小人,我是女人。你说我不得好死,这个早在我生下来的那天就注定了,中蛊毒而死,不过还没到时候而已。至于忘恩负义,我怎么觉得受之有愧啊。”

溪白听了,扯了扯嘴角,被我的话弄得无语了。

那人冷哼一声,“你说二殿下的死活与你无关,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当初二殿下那么拼命护你,没想到你却如此对他,我真为二殿下感到不值!”

那人喘了几口粗气,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我微微叹气,有点晕,慕容诀和我?

溪白幽幽说了一句,“要说一口气说完,不要吊人胃口。你们口口声声二殿下对我们宫主有恩,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恩,一个劲儿在那里叫,你不累啊。”

我斜了溪白一眼,居然学我说话。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说就说!这些事情,二殿下说过一定不能让你知道的,但是今天我豁出去了,我要让你知道你是个多么狠毒的女人。”

溪白扯扯我的衣袖,在耳边小声说道:“宫主,我怎么觉得他像一个在赌气的孩子啊,滑稽。”

“同感。我怎么觉得这段时间都白忙活了,忙来忙去,就为了听他赌气。哎,我肯定是暗地里欠人情债了。”看那人信誓旦旦的样子,我也心虚了,很多暗地里发生的事情,我是不明了的,只是我不知道是些什么事。估计,我真的在不知不觉中欠人很多了,也许,慕容诀就是一个。

他说他叫冷痕,原本是慕容诀的护卫。慕容皇室败落后,他们这些护卫走的走,散的散,有的投靠了新主,有的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余下些忠心耿耿的则想方设法护主子周全。冷痕是个孤儿,被慕容诀府上的管家自小收养。慕容诀见他天资聪颖,便让他习武,做了贴身护卫。因为冷痕在那些护卫中年纪最小,慕容诀对他也就格外容情,犹如兄长。

慕容诀被花延傲抓进府中后,他们这些忠心的护卫多次设法救慕容诀,均已失败告终,最后一次,他们中了花延傲的圈套,三十四个护卫只有他侥幸负伤逃脱,其余均被花延傲处死。他一个人势单力薄,不知怎样才能救二殿下。最后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我。但是他又不敢冒然来找我求救,他知道宁娉婷对二殿下真的有情意,所以便乔装打扮,利用宁娉婷,故意把慕容诀的处境说得很惨很惨,好让我心软。

他说其实慕容诀一直对我念念不忘,书房里画了好多我的画像。那次宫宴,虽然轩翌得了太后的允诺,放我们出京,但暗地里,太后却派了上百个高手在京郊埋伏,太后根本就不甘心。除了太后的人,另外还有一批人是花延傲的。慕容诀得知他们会对我不利,秘密派人拦杀了花延傲的人,而太后的人,不用说,自然是被轩翌给处决了。当初若是慕容诀没有派人杀了花延傲的手下,那么我们能不能平安出京就要另当别论了。轩翌的人再怎么厉害,怎么可能在杀了太后的上百个高手后,还能面对花延傲秘密培植的死士。

所以,为了我,他和花延傲结下了仇。

后来,皇宫沦陷之时,渺月宫的人能顺利带走哥哥和秀姨,也是慕容诀暗地里解决了那些人。谁知,中途文略突然出现,哥哥又不知世事,和文略本就亲近,乖乖跟着文略走了,最终落到了花延傲的手里。为此,慕容诀还一直愧疚万分。

听罢,心酸不已,百般纠结,果真这般,那我怎么还他。又或者换句话说,我根本就还不了。我不懂,那时的我只是一个丑的人尽皆知的女人,为何却令慕容诀这般念念不忘。

不懂,不懂,真的不懂!

如此,倒真显得我忘恩负义了。

“你和宁娉婷明明是主仆,为何她没认出你来。甚至连你的样子都不知道。”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冷痕苦笑了一下:“是我有意躲着她的,所以她虽然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但却从来没有见过。”

“你为什么躲她?”溪白脱口问道。

“因为我怕自己忍不揍杀了她。”冷痕恨恨地说,“若不是她,莲儿就不会死。”

莲儿是宁娉婷的婢女,因为宁娉婷和另外一位妃子争风吃醋,宁娉婷居然胆大包天地在饭菜里下了毒,最后,那妃子发现,死活要彻查,莲儿就被宁娉婷拉去,无辜地做了替死鬼。为此,冷痕便恨上了宁娉婷,恨不得将宁娉婷大卸八块。但是碍于慕容诀,他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我皱皱眉,若不是对宁娉婷多少有些了解,我还真不敢相信她会是这么一个人。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其实,当初你大可以直接来找我的,何必绕这么多弯子。”我淡淡地道,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了。

“就是就是,害得我好长时间没好好睡觉了。”溪白便帮冷痕解开绳子,边不满地抱怨道。

冷痕红了脸,终归是孩子心性,“我哪敢啊,这两年,听说你害惨了不少人,上至渺月宫的楼主,下至强盗匪子,手段狠辣。我没把握,只好让宁娉婷试探一下,顺便让她受点苦,给莲儿出气。”

手段狠辣?

我无辜地看向溪白,“我有他说的那么狠辣吗?”

“没有啊。”溪白腼腆地笑了笑,“宫主不过是借刀收拾了那些人而已,他们又不是您亲自动手杀的。”

这算是褒还是贬啊?

“现在知道了前因后果,那你……宫主到底救不救二殿下?”冷痕沉不住气,追问道。

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为了不成为某人口中的忘恩负义之徒,我自然要救了,但,不是现在。”

知道了慕容诀为我做的这些,我还能理直气壮地说不救吗?不能啊!

“为什么不是现在?我怕再晚,他们会对二殿下下毒手。”冷痕气闷地道。

还不等我开口,溪白便插口道,“你笨啊(延傲的耳目众多,现在他肯定知道宁娉婷是逃到这里向宫主求救了。花延傲了解宫主的性子,知道宫主定然不可能坐视不管,那么你的二殿下就成了他手上的王牌,随时可以用来要挟宫主,他巴不得你的二殿下长命百岁呢。”

我轻轻地咳了一声,“溪白,没瞧出来啊,你还挺有心思的嘛。”

溪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再不学点心思,师父又该骂我了。”

看来,吟风对溪白来说,真的是个噩梦啊。

冷痕看了看我们的神色,“宫主的意思是现在二殿下反而不会有危险?”

“嗯。”我颔首,“暂时不会。好了,该理的都理清了,这次,我放过你,你走吧。”

冷痕咬了咬下唇,站着不动,想了好半天,突然单膝跪下:“冷痕想留下来,直到救出二殿下为止。”

溪白打击道:“我们宫主心狠手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给咔嚓了,你还是趁早走吧。”

冷痕不服气地说道:“只要能救回二殿下,冷痕这条命就是宫主的,就算宫主要冷痕死,冷痕也绝无二话。”

“那就留吧。”我知道其实冷痕还不放心,选择留下不过是想借机接近我,万一我要是食言,还能找机会杀了我,替慕容诀报仇。

留吧留吧,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总比让他在外面胡来,被别人利用的好。至于他要杀我,那先得过溪白他们这关。

“谢谢宫主。”冷痕欣然垂首。

溪白似乎和冷痕很对盘,手搭上冷痕的肩膀,“兄弟,你几岁了?”

“十七。”

溪白夸张地叫出声来:“原来你和我同岁啊,那我怎么看你的模样像二十来岁的。”

我结舌,冷痕原来比我还小来着,可是溪白,你也不用这么直白啊。实在想不通,吟风那么正经的师父,怎么教出他这样的徒弟。

“我肤色黑啊,自然显老些。”

“你武功不错。”溪白又道。

是啊,比溪白的还要高些,如果不是几人一起上,还真难擒到冷痕呢。

“还好。”冷痕镇定地说着,“比你好一点点。”

马上反击来着,冷痕也不是吃素的啊。

“比我好有什么用,我向来是自己打不过就找人两个一起上,两个打不过就三个上,三个再打不过,我们就一群上。所以啊,以后别惹我啊。”溪白不以为意地笑道,他从来不会跟打架的人讲什么一对一的规矩。

“你也别惹我,不然我会趁你身边没人的时候揍你。”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难怪双儿会说,我把溪白惯坏了,瞧他现在这样子,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宫主啊。

就这样,冷痕和宁娉婷留在了我的身边,冷痕和溪白处的很好,像两兄弟一样,时不时就打听慕容诀的消息,他对慕容诀倒真的挺忠心的。

但是,眼下的局势却越来越紧张了。花延傲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大战在即,轩翌这些日子几乎都没回来,一直在军营忙。

好在我身子好多了,从喝了师父配的药后,蛊毒发作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痛了,只是依旧会昏迷上一天,过了也就好了。这倒是让轩翌安心不少,不然,又得担心我又得忙军务,他会累坏的。

(快考试了,还要准备论文,时间很紧,不能按时更新,亲们见谅啊,今天四千字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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