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问其姓名

五日后,林溪和辰星在早市里牵着手买菜。

特地穿着平民服饰,只是林溪不知道,当初辰星连夜派兵让很多老百姓在街道旁做生意,以制造繁盛热闹之假象讨她欢喜。现如今,已经有不少摊主认识她,一传十 十传百,一会儿功夫,大家都知道是太子殿下陪着太子妃在挑拣蔬菜水果。

“你今天陪我出来,是找了什么借口?”林溪笑着说,站在了一个猪肉摊子旁。

“病假。 ”辰星拎着菜篮子,丝毫未损本身的高贵气质。

“你这也太假了,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林溪看了看几块肉,觉着不是特别满意,拉着他走到前面那一家。

摊主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秘密,迫不及待的跟旁边摊位的主人分享。

“你知道刚刚太子妃和太子在聊什么吗?”

“快说说。”

“太子为了陪太子妃,居然向帝王告病假。”猪肉摊主颇为太子殿下不值的样子,“太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甘冒请君之罪。”

“这你就蠢了吧,若不是太子为了名正言顺的继承帝位,如今的帝王早就说阶下囚了。你想想一个月前大军包围了皇城,太子斩杀先太子,抄了相爷的相府,太子一党尽数伏诛。那个时候,要是太子在继续下去,如今皇城怕是没有你我的存在了。”

“这么说来,帝王现在也不过是个傀儡。”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看太子还是对帝王有情有义。我姑母的婆家二叔在周通议大夫家做府医,听说如今的朝堂还是帝王做主,太子殿下很少发表言论。”

“那太子妃该不会是帝王派来迷惑太子的吧?”

“我看十有八九,太子近日哪一件事不是为了这个太子妃。又是装病,又是好色之徒的传言。”

作为粉红新闻的当事人林溪,她正在认真挑选水盆里的青鱼,“这鱼都是今天早上钓上来的吗?”

“是,是是。”摊主不停的点头,诚惶诚恐地站着。

林溪奇怪的看了摊主一眼,又转头看向辰星,果然他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气势骇人。林溪垫脚,用手将他的唇边拉上去,“不要动。”林溪看着假笑的辰星,哈哈大笑,“算了,你还是不要笑了,太奇怪了。”

辰星哼了一声,捏住她的脸,“哪里奇怪了?”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泛起笑意,整个人都不想刚刚那般气势冷冽,变得有生气和柔和。

“诶呀,放开啦。”林溪揉揉脸,不满道:“你把我脸捏坏了,我就不给你做饭了。”

“那走吧。”辰星拉着她往前走,林溪只能跟着走。“你这是要干啥?”

“我给你做饭。”辰星回头笑着看她,眼若明星,眉宇舒展,嘴角上扬,别说林溪了,街上偷偷摸摸看着他们的人都不由赞叹太子颜如冠玉。比起皇城第一公子沈墨亭也不遑多让。

“你还会做饭呢。”林溪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辰星干脆蹲下来,“上来。

“不要,这么多人呢。”林溪看了看周围的目光,红着脸。

“没事。”辰星抓住她的腿,林溪只得乖乖的拿着菜篮子,趴在他背上。心里又甜又酸。

辰星背着她很稳,一路走过早市,拐进了一个巷子。

“去哪里?”

“秘密。”辰星眼睛里包含笑意和期待。

林溪用一只手指戳戳他的脸颊,“小样儿,还有秘密。”

走过了几条巷道,辰星停在了一个门口有柳树的村子。

林溪从他背上跳下来,“这么神神秘秘,里面是藏了什么大惊喜吗?”

辰星接过她手中的菜篮子,“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溪哼哼两声笑着瞄他一眼,“我倒要看你搞什么鬼。”

林溪先是凑到门边听听,没声音。最后轻轻推开门,林溪愣在原地,默不作声好几秒。才缓缓开口,“你昨天晚上一宿没回来,是为了这个院子。”

林溪看着辰星,眼含泪花。辰星摸摸她的头顶,又擦去她眼角的泪。“别哭。”

林溪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边哭边说,“你好过分,我都想好了要,要分手的。”林溪泪流满面,哭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明明都狠下心了,你你又害我,前功尽弃。”

辰星一把将其搂到怀里,“是我的错,我想留你。”辰星紧紧的抱住她,神色愧疚。

林溪哭了一会儿,红着眼,“我饿了。”

辰星哭笑不得的看着怀里的人儿,“我来做饭,你在院子里玩一会儿。”

“好。”林溪吸吸鼻子,揉揉眼,辰星牵着她走进院子。

晚城内,叶照影独坐酒楼一角,桌上放着一坛未开封的酒。桌角放了把剑。一袭红衣,面无柔色,眉间清冷。叶照影独饮半壶酒,偶尔吃些菜,孤高而不问世的脱俗,格外引人注目。

玉卿站在门边看了她许久,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是瞧着眼熟。

“李掌柜、赵掌柜,里边请。”玉卿笑盈盈的带着两位客官入座。

两个掌柜笑着,“玉娘子,今日请上这店里最好的太禧白,我要和李兄痛饮。”

“真是不巧,这最后的一坛,已经被那位姑娘买去了。”玉卿指了指叶照影,叶照影微微挑眉。

两位掌柜看了看叶照影,想着是江湖人并不好惹,也就此作罢。谁知突然进来一个富家纨绔子弟,也吵着要喝太禧白,甚至对玉卿恶言相向。玉卿为难的站在原地,叶照影抱着酒坛过来,“给。”叶照影直接将酒坛塞到富家子弟手中,“二十两。”

富家子弟见到叶照影眼前一亮,将酒坛子塞到小厮手里,然后打开折扇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打量叶照影。“不知侠女姓名?”

“二十两银子。”叶照影蹙眉,声音冷如寒冰。

“快快快,给银子给银子。”富家子弟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叶照影。

叶照影拿着银子,又坐回位子上。富家弟子跟过去坐下,“不知侠女怎么称呼?”

叶照影不理会,继续喝酒。富家弟子招呼玉卿过来,“上最好的菜,算我账上。”

玉卿犹疑,这高少爷是晚城府衙内高大人的爱子,为人颇为无赖,赊账是常有之事。所谓赊账,其实也没还过,也没人敢去高府要账。

叶照影看出些苗头,“你一个身穿锦袍的公子,也要赊账?”叶照影笑了笑,在高以绪的眼中,这一笑如冰水初融,春风拂面,高以绪都看痴了。

“口水。”叶照影放下酒杯,看着玉卿,“这位公子经常赊账吗?”

“没有没有。”高以绪对着小厮使眼色,小厮连忙拉着玉卿去把账结了。

“嘿嘿嘿。”高以绪对着叶照影傻笑,“结账了。结了。”

叶照影要倒酒,高以绪连忙抢着拿酒壶给她倒酒。

叶照影举起杯中酒,递给高以绪,高以绪受宠若惊的接过,还顺势摸了一把叶照影的的小手。叶照影似笑非笑,高以绪喝完酒就晕倒了。小厮们惊恐的看着叶照影,叶照影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谁也不敢上前触霉头。叶照影在桌上放了五两银子,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他们中走出去。

其他人慌张,有去通报高大人的,有去请医师的,有赶紧找马车把他接回去。

等着一大批人走了之后,玉卿才走过来收拾碗筷酒壶,看着桌上的银子四处看看,寻叶照影的身影。“给多了。”

叶照影又寻了一家酒馆买了坛桑落酒,转了个巷子消失了。

顾谨言在马厩里喂马,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微微勾起唇,转眼间又压下笑意。

“不知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何。”叶照影问其姓名举着酒坛,笑眯眯的看着顾谨言。“要不要尝尝?”

“酒好,诗不好。”顾谨言接过酒坛,淡淡的看了看叶照影。“又喝酒了?”

叶照影闻了闻衣服,“我换衣服了呀。”一抬头看着顾谨言的眼神,瞬间了然。“顾校尉,你兵法学的不错。”

顾谨言抱着酒坛往西边的山坡去,叶照影笑盈盈地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就像当年修仙时一般,是他的小尾巴。

叶照影和他饮了些酒,顺着酒意,把一个荷包塞到他怀里。“送你了。”

顾谨言看着手里半新的荷包,隐隐觉得熟悉。他摸着上面的花纹,似乎自己在每一个夜里都这么做着。

叶照影将碗里的酒饮尽,又想着再倒一碗酒。顾谨言捂住酒坛口,“不能再喝了。”叶照影脸颊坨红,眼神稍稍迷离,点点头,又开始托腮看着远处的军营。

“你叫什么名字?”

叶照影歪着脑袋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忧伤,脸上却是笑着的。“半个月了,我找你喝了半个月酒,你终于肯问我的姓名了。”

“我不告诉你。”叶照影一脸傲娇的转过脸,下一刻眼泪就夺眶而出了。

“顾谨言,我以后不找你喝酒了。”说完,叶照影消失在空中。

顾谨言饮尽碗里的酒,抱着坛子往军营里走去。

军营门口守门的两个士兵笑嘻嘻的跑过来,“老顾,又有人送酒了。这连续半个月给你送酒,难道是哪个酿酒娘看上你了?”

“以后不会有了。”顾谨言怅然所失,虽然面色不显,但心中总是隐隐钝痛。

“那送酒的姑娘,生你气了?”士兵甲问。

顾谨言摇摇头,下一秒又点头。

“不是,老顾。你跟兄弟说说,你到底惹她什么了?”士兵乙是个暴躁脾气。

“问了名字,她没说。就走了。”顾谨言微微皱眉,疑惑不解。“她说以后不找我喝酒了。”

“老顾,你居然半个月都没问人家姓名。”士兵甲瞠目结舌。

“是啊,你这个榆木脑袋,我当初还以为你不好意思说出人家的名字,怕有损姑娘名声。”士兵乙拍拍他的肩,“你这样,怎么娶媳妇儿?”

“是啊,咱们打仗的,总得给家里留个后,这么好的机会,你就浪费了。”士兵甲也颇惋惜。

“算了算了。喝酒喝酒。“士兵乙想要拿走顾谨言的酒坛子。顾谨言紧紧护住,“这次不给。”

“诶哟,太不够兄弟了。”

士兵甲劝道:“人家最后一坛酒,别抢了,你都蹭了六次了。”

士兵甲推着士兵乙站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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