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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邪武与侏儒

老师和那个刺客谈了一下午,口气都很友好,简直就像是两个老朋友在谈心。但到了最后,刺客还是不愿意放弃。

这真是个贪心不足的人啊,一把厉害的魂印兵器配上他的头脑,不知道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灾难。但那与我无关,看来也和老师无关,所以老师痛快地答应了。

我点上蜡烛,在前面引路,刺客用刀押着老师跟在我后面。我们下到地窖里,我扳动了墙角的机关,暗门开了,露出第一个密室。

密室里面堆放了一些灵晶,很是醒目。我移开那些灵晶,将其中一枚插进下方的暗孔,转了三圈,真正的地下石室的大门打开了。

“一般人即便能找到第一个暗室,看到那些灵晶,只怕也立马花了眼,不会再想到还有第二层密室了。”捕快夸赞说,“而且他们多半会把灵晶全部卷走,更难想到开启密室需要灵晶。你们的设计还真是周密。”

“再周密的设计,只要把刀抵在设计者的后心上,就都能破解。”老师回答,也不知道是在嘲讽捕快还是在自嘲。老师的声音很镇定,也给了我一些信心。无论何时,老师就是照亮我脚下道路的灯火。有老师在,我不会慌乱。

这是第一次有除了我俩之外的第三个人进入到铸剑室,刺客显得很好奇。他手里的尖刀毫不放松地顶着老师,眼珠子四下乱转,打量着铸剑室的结构,同时也观察着是否藏有机关。

“放心吧,这里没有任何陷阱,”老师说,“这只是一间普通的铸剑室而已。”

“我这辈子听过太多让我放心的话了,事实证明,只有自己的眼睛最能让我放心。”刺客一边说,一边仔细检查着,步伐放得很慢。我很生气他这样不信任老师所说的真话,但我也没办法。这个刺客刚才在店里一拔刀,我根本就没看清楚刀的样子,只看到寒光一闪,两张桌子竟然同时被劈成了两半。他的身手太厉害,老师也不是他的对手。

走进培育房后,他的目光定在了药池里的男人身上。男人已经皮包骨头,头发掉得精光,惨白的皮肤上浮现出纵横交错的斑纹,双目似乎永远也不会再睁开,那副糟糕的状况令捕快忍不住问:“死人吗?”

“还有一口气,死了就不能用了,”老师回答,“本来没有那么糟糕,前几天你一直待在店里,我们都不敢下地窖去查看,怕发动机关的声音被你听到。”

刺客微微一怔,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后悔之意,但很快恢复正常。“那现在这个状况……不会影响到成品的效果吗?”他问。

“如果你愿意多等两个对时,就不会。”老师说,“再有两个对时,这个邪魂就完全成熟了。那时候提取灵魂加以冶炼,才能发挥出这件兵器最大的威力。”

刺客默算了一下时间:“也就是说,临近天黑才能开始冶炼,什么时候可以成型?只许你的徒弟动手,我不放心你去接触那兵器。”

“四天四夜,或者更长。”老师说。

“少睡点觉呢?”捕快问。

“三天三夜,不能再短了。兵器是铁打的,人不是。”

“那就三天三夜吧,我可以等。”

刺客用绳子把我和老师捆了起来,我们没有反抗。他蹲在池边,仔细观察着即将孕育成邪灵的男人:“在我所收到的失踪者资料中,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因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行踪,谈何失踪?”老师回答,“不过我替你们抓住了他,你们简直应该敲锣打鼓地给我送块匾才对。”

刺客一愣,再仔细分辨男人已经变形的五官,忽然笑了起来:“我有两次都差点杀死他,仍然是让他跑了,光我知道的就有三个刺客被他杀死了,没想到最后落到了你手里。还是你厉害。看到他,我才彻底相信了你之前告诉我的话,用他的灵魂炼出的兵器,一定会相当相当厉害。”

“当你得到这把兵器,完成了你想要做的事情后,你又打算找到些什么新目标呢?”老师问,“你的人生总有无穷无尽的山峰等着去攀登,也许永远也不会有停下来的时候。”

“为什么要停呢?”刺客反问。”

老师不说话了。我也没有说话,我们静默地度过了漫长的两个对时,除了药水中的男人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搅动起水花之外,铸剑室并没有其他声音。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傍晚,男人突然仰起头,高喊了起来。

他几乎要把自己的上下颚撕裂,被钩锁固定住的四肢拼命地舞动着,简直要把那粗长的锁链生生扯断。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喊声里带着痛苦,也带着狂暴和**,带着压抑不住的冲动。那叫喊声越来越尖利,在铸剑室的墙壁中来回激荡,恰似一个疯狂的灵魂在可触及的物质世界里冲撞不休。

“这是什么意思?可以了吗?”在男人高亢的呼啸声中,刺客面色苍白地问。

“把我们的绳子解开吧,”老师说,“再耽误时间,这个刚刚培育成的邪灵就会挣脱肉体的桎梏,我们的辛苦就白费了。”

刺客犹豫了一下,割开了绳索,但腰刀还是没有离开老师的后背。我也不去管他,赶紧把男人把药池里扯了出来。他还在不断地挣扎,但脆弱的肉体毕竟无法摆脱钩锁,他的身体与钩锁一起,顺着滑轮被悬空送到了冶炼房,然后被更多的铁链死死捆住,再也不能动弹。在那里,我点燃了炉火。

热力一下子充斥了整个炼药房。在火光的照耀下,连男人毫无血色的脸都略添了一点红润,那双由于灵魂的爆发而终于圆睁的怒目中,火焰在勃勃跳动。我打开工具箱,取出一枚空的魂印石,用铁钳夹住放入火炉中。一把魂印兵器最高昂的成本就来自于这枚石头,它是早已失传的魂印咒、将灵魂缚入兵器中的关键。

徐宁等待着。三天三夜并不很长,但对于等待来说,一分钟也嫌太多。他一直耐心地等待着,看着铁水融化,听着震耳欲聋的锻打声。这时候他才发现,那个侏儒虽然个头矮小,却气力悠长,他每天只睡极短的时间,吃得也很少,手中只是不断挥舞着锤子。

店主看来倒满悠闲的,睡觉时甚至会发出比锤击声还响的呼噜,只有徐宁不敢入睡。他强撑着保持头脑清醒,甚至偷偷用刀尖在自己的胳臂上刺出伤口,以防这师徒两人耍什么花招。看谁能拼得过谁吧,他发狠地想着。

徐宁心知肚明,自己绝不可能容许他们俩继续活下去,他们也一定能猜到自己的心思。所以当他们向自己索要了三天三夜的时间之后,一定也在心里拼命地想着对付自己的主意。但我不会给你们机会。

徐宁现在很怀念睡觉的滋味。一张软和的床,一个合适的枕头,紧闭门窗睡它个天昏地暗,不管外面是天翻地覆。

“快成了。”我转过头对刺客说。这好像是从他亮出自己的身份后我和他所说的第一句话。我很累,这样没日没夜地挥动铁锤,几乎耗尽了我的精力。但我知道捕快更累,我至少还能稍微睡一嗅儿,捕快却绝对不敢闭眼。他的神经始终绷得比硬弓的弓弦还要紧。

刺客本来看起来已经快要挺不住了,听了这话精神大振,从地上一跃而起。炉火高炽,吞吐着温度极高的烈焰,炉内的兵器已经成型,按照捕快的要求,打成了一把蛇钩。这倒满符合这个捕快毒蛇一样阴冷狠毒,咬住了就不松口的性格。

“下一个步骤是什么?”刺客问。

“离魂咒,”我说,“一种把人的灵魂从身上剥离出来的秘术。”

他很警惕:“那你就要小心了。如果你施术的时候我稍微感觉到有那么一丁点不对劲,尊师身上就会多出两个很好看的洞。”

“离魂咒不是攻击性的秘术,”我回答,“只有对这样和白痴一样的人才能起效。”

他不再多话,示意我动手,手中的刀却没有半点松弛。我微微摇头,把男人推到了距离炉口很近的地方,他的皮肤立即在高温下燎起水泡,渐渐发出滋滋的声响。我凝神静气,开始念咒。

男人的身体颤抖起来,开始是轻微的,随即发展到剧烈的大抖。他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双目血红,喉咙里响起了野兽一样的咆哮声。

那咆哮声越来越大,慢慢已经不像人声,而仿佛是狂风卷过旷野发出的巨大尖啸。灵魂,那是他的灵魂在随着我的离魂咒发生震颤。有若虎啸,有若龙吟,灵魂发出的声音永远是那样别具气势,让人心生敬畏,连炉火都在那声音中微微发颤。

刺客虽然极力做出平静的样子,但我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无比紧张。他忍受着那能将隔膜震破的尖啸,一面继续挟持着老师,一面全神注意着我的动向。

男人的七窍流出了鲜血,那是身体内脏已经经受不住灵魂的颤动。他的皮肤——正在被烧焦的部分和还未烧焦的部分——都在一寸寸皲裂开,就像烈日下干旱的土地。血液从各处创口奔涌而出,将他的整个身体染成了红色。

我铡着耳,一面念咒,一面努力捕捉着啸声的细微变化,这是整个程序中至关重要的一步,也是我在以往的操作中不只一次出现错误的步骤。还好,这一次我没有犯错,当啸声中掺杂进了一声轻轻的爆裂声时,我听到了。

就是这个时候了。我猛地一拉锁链,男人的身体落入了铸剑炉,一股黑烟立刻升腾而起。炉火轰的一声窜上去老高,火焰中发出响亮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啸叫声,一道白光从炉中射出。但白光仅仅出现了一瞬间,就被吸了回去,翻腾的烈焰中忽然闪耀出某种异样的光华。

“成了!”我大喊一声,把那依然通红的兵器从炉中钳出,扔进冷水。一阵嗤嗤作响的白色蒸汽之后,我手里的钳子上已经夹起了那根亮闪闪的魂印兵器。那一枚魂印石,已经把死去的男人的邪灵永久封入了这根蛇钩里。

“你把它举起来,舞一会儿。别耍花招,不然这老头就没命了。”他十分小心,生怕中了圈套。我也不辩解什么,举起蛇钩,按照他的要求,在空地上做了几个削刺的动作。我特意用这根钩轻巧地划过一张木椅,木椅应声而断,证明了它的锋利。

刺客押着老师,一步步地走过来,忽然飞起一脚踢在我的手腕上,当我手里的蛇钩脱手时,他的脚尖前伸,又踢在我胸口。这连环两脚快若闪电,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踢得横飞出去,撞在石壁上。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胸腹间闷闷地疼。

而他已经在蛇钩脱手的一瞬间还刀入鞘,用右手将这件兵器抄了过去。他推开老师,手握着蛇钩,不可遏止的胜利的表情终于出现在了脸上。

“真漂亮啊,”他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这柄蛇钩,“用它来为你们送行,真是再好不过。”

我勉强挪到老师身边,扶起了他。老师咳嗽着,看着得意忘形的刺客:“你果然不肯放过我们。”

“那是显而易见的,”徐宁笑得十分狰狞,“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这点,但你没有机会对付我,那种痛苦的煎熬,一定很难受吧。”

“最难受的是欲望无法达成,”老师说,“灵魂的苦痛都是因为欲望。就像你一样,终究会被欲望所伤。”

徐宁狂笑一声:“我毫不怀疑这一点,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被自己的欲望所杀死,遗憾的是,你和你的高徒看不到了。”

他高举起蛇钩,跨上一步,脸上杀气毕露。就在他劲贯小臂准备出手时,手上传来一声轻微的碎裂声,他低头一看,护手柄已经被他捏碎了,锋锐的钩身在他的掌缘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看来我不应该用高徒这个词,”他叹息着,“你的手工真不怎么样。”

“是你用力太大了,”我轻声回答,“那些凝胶在一个对时之后就会彻底凝固,令这个护手坚硬无比,你本可以带着它安全离去。但你不只是想得到魂印兵器,还想杀了我们,所以你过早地动了杀心。一个人动了杀心时,手掌的握力会变得很大,比我刚才试演时大得多。所以我没有捏碎它,你却捏碎了。”

“那又怎么样?”他从我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对,却不知道究竟陷阱在哪里。

“看看你的手掌吧。”我说。

他悚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那里刚刚被割破了一道很浅的伤口,按理无关紧要,但他却惊恐地发现,鲜血正在从伤口里汩汩流出,怎么也无法止住。他顾不上提防我和老师可能的袭击,用左手连续点了右臂上的几个凝血点,又赶忙掏出伤药往伤口上敷。

但没有用,什么方法都没有用,血仍在流出,越流越快,越流越多。他想要把蛇钩扔下,寻找止血的方法,却更为绝望地发现,蛇钩仿佛是黏在了他手上,怎么也扔不掉。而那些不断流出的,如同快活的溪流一般的红色血液,没有一滴掉在了地上。

——它们全都被这把新铸造的邪灵兵器吸取了。血液触及钩身,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一滴水落入了大海。

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在一脚踏入死神的领地时,他也像一个凡人那样软弱无助,惊慌失措:“快救我!我不能死!”

老师摇摇头:“人都会死,没有什么是不能死的。”

徐宁惨笑着看着面前的侏儒,没想到在这里翻了车,他扔出一块玉佩,说道,“去哪里吧,公子需要你。”

我奇怪的捡起玉佩,老师看着我点了点头,两个人在沸腾中化为干枯的骨骼。

“这就是我的来历。”侏儒跪在下面恭敬的说道。

“没想到徐宁那小子。”多宝公子叹息一口气,盯着手中的武器,接下来他的计划就能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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