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 四章逆水行舟

逆水行舟

杜中怀的确是不想死。所以，在坠落的过程中发出的叫喊声很凄凉，很悠长。

杜中怀别无选择地只有去死。从十几丈的悬崖上跌落下来，别说是血肉之躯的凡夫俗子，就是石雕铁铸的菩萨，落到谷底的时候，唯一的结果，就是粉身碎骨。

诸君是上帝，不容忽悠，朱一忠诚，不会撒谎。因此，想让杜中怀死得风光一点，是有这个心，却没有这样的胆。

不过，杜中怀摔死时的情景，确实有些出乎人们的想象之外。

杜中怀跌落在谷底，也可以说是很幸运的，也可以说是最倒霉的。

说是幸运，他死得没有太多的痛苦。人一跌落在石块上，当时就断了气息。

说是倒霉，就是在他死的时候，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保留着。他刚好是跌落在一丛如刀似剑样林立的石柱上，除了幸存着一颗完整的脑袋外，身体其他的部位算是彻底地破碎了。

也因此，林大海在第二天清早，带领几名弟子来到谷底收尸的时候，着实花费了好大的精力，才收拾到一大半的残骸。

林大海引领着两名弟子，抬着一包杜中怀的残骸，来到了白蟒山寨的总堂，禀报杜中怀坠崖身亡的结果。

总堂里顿时骚动起来，分寨的寨主们窃窃私语，表情不一：

一部分寨主，仍是眉立眼睁，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孔不乱和杜中怀犯下的滔天罪恶，仿佛他们这样的死去，是捡了天大的便宜。象是如此叛经背道的人，在白蟒山寨没有落到三刀六孔的下落，的确是让世人齿冷三天。有人提议，将杜中怀的尸骨做成人肉包子，让山寨的每一个人从血腥中长长记性。有人提议将杜中怀唯一保留得比较完整的头颅做成灯盏，挂在门楼上方，让心怀鬼胎的人，看见了灯盏，就胆战心惊，泯灭异想天开的邪念。

另一部分寨主，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最后一名罪魁祸首遭到了天谴，省得他们再劳神费力地去漫山遍野地搜查。不是这个挨刀杀的慌不择道地掉下了断魂崖，在这崇山峻岭的白蟒山，想打只兔子打打牙祭，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找到比猴子还精的杜中怀，不说要流出几身的臭汗，就是脚板，怕也是要磨去他娘的几层皮。现在这件想起来令人害怕的事情，有了一个完整的结局，最小的收获，也能伸直双腿睡上一个安稳觉。

只有向天笑的神情是一成不变。他依旧是脸色铁青，双眼平视前方，默默无言地坐在铺着一张虎皮的椅子里。

“寨主，现在是不是该终止搜查的行动了？”

吕飘香张开双臂，在空中挥动了几下，总堂的议事厅中顿时安静下来，吕飘香的声音也因此而显得格外的响亮。

“你刚才验证清楚了？的确是杜中怀？！”向天笑身形未动，眨了眨眼睛问道。

“从衣物和那颗头颅上看，这是杜中怀。”吕飘香接着向天笑的话头，实话实说。

“林寨主是怎样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发现了杜中怀？”向天笑偏移了一下身子，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林大海，语气平稳地问道。

“我也是想早点抓着杜中怀，山寨的兄弟们从第一山寨回来后，我安排了几个小组的人，连夜接着在第三山寨的范围内进行搜查。清早，搜查的弟兄在断魂崖发现了杜中怀的尸体。”林大海咽了几口口水，速度很缓慢地回答道。

向天笑坐正身形，目光如炬地在议事厅里扫视一周。声调陡然提高了许多，语气沉重地说道：“这就是弃信忘义的结果，怀有狼子野心的人，是天怒人怨，人神得而诛之，最终只能落到如此的下场。我向天笑因此而扪心自问过，没有觉得有对不起兄弟的地方。也因此而觉醒起来，是自己过于的相信了有些兄弟，让他们潜滋暗长了勃勃的野心、、、、、、。”

林大海在向天笑的一段话语中，悄悄地低下了头，渐渐地心虚气短起来。

他不敢正视向天笑那象刀子样的眼光，唯恐向天笑从他的神情中发现了端倪，让自己的阴谋败露。

林大海心中怨恨着自己，实在不该鬼迷心窍地结识了关山月，更不该贪图那些蝇头小利而背叛向天笑。以致于眼下落到骑虎难下的境地。

此时，主动地坦白自己的罪行，将范蛟和那几个特工交出来，心中对向天笑的愧疚是减轻了许多，也许，向天笑还会留下他一条性命。

但是，那样的活着，还不如痛快地死去。

自己半生的威名因此而毁了，那是不争的事实。即使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也是苟且偷生。

阴谋得逞，当然是前程锦绣。尽管背着大逆不道的罪名，却能活得逍遥和自在。

现在已经掉进染缸了，只有一条道走到黑，只能横下一条心来，配合着范蛟的行动。

林大海想到这里，心中就轻松了许多，向天笑的话语，对他也没有产生太大的压力。

向天笑没有觉察到林大海的表情变化，一门心思地想着将自己要说的话语说出来。

向天笑仍然在说道：“眼下，不仅是多事之秋，况且，时局是风起云涌，瞬息万变。几股势力，逐鹿中原。我们没有救民于水火的能力，但是，绝对不能干出助纣为虐的勾当。从现在起，白蟒山寨闭关自守，拒绝一切外界人的来访。整顿山寨的秩序，肃清山寨中的叛逆。、、、、、、。”

议事厅中的寨主们，在接近吃午饭的时分才离开那里，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分寨。

向天笑回到自己的府上，依然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他从第一山寨发生的叛乱中，发现了山寨潜伏着危机。他在议事厅里，没有将这些事情说出来，是怕动摇了军心，引发更多的事端。

向天笑清醒地意识到，孔不乱的叛乱，已经向他发出了危险的信号：白蟒山寨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已经有一双或是更多的黑手，伸向到白蟒山寨，并且在一步步地深入。

向天笑认为，没有居心叵测的人的操控，孔不乱不会如此胆大妄为。没有更大的阴谋在实施，孔不乱不会向他下如此的黑手。

向天笑越是清醒，就感觉得越是心慌，觉察到不少的事情不同寻常，感觉到身边值得信赖的人很少很少。

向天笑原本很相信林大海，但是，杜中怀的尸体突然在第三山寨里发现，让他对林大海陡然产生了怀疑。

杜中怀在白蟒山寨生活了这么多年，虽然有些藏着机密的地方他不清楚，但是白蟒山寨中的道路和危险地段，他肯定是了如指掌。他怎么会从断魂崖上跌落下去？

就算是杜中怀明白难逃一死，而跳崖自杀。白蟒山寨哪里没有悬崖峭壁，何苦要舍近求远地来到断魂崖？

况且，杜中怀摔死的那块山谷，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搜查的人，如果不是展开地毯样的搜索，轻易是没有人想到或是前往那个地方。山寨的弟兄神差鬼使般地去了哪里，只能说明是行动前得到了暗示。

向天笑断定，杜中怀的死，与林大海有着密切的关联。虽然一时没有猜测出林大海的动机和目的，但是，林大海在他的心目中留下了阴影。

向天笑在议事厅中提及到，要肃清山寨中叛逆，是在敲山震虎，逼其显形，也是自己要铲除异己决定的流露。

就在向天笑思绪万千而心烦意乱的时候，一名保镖行色匆匆地来到他的跟前，声音不很高亢地报告道：“山寨的门楼传来报告，有三名国民党的官兵要见你。”

“国民党的官兵？！”向天笑顿时一惊，脱口说出这句话后，愣了一下，接着说：“不见！让他们赶快滚下山去。不听劝告，就开枪出击！”

“是！”保镖高声应和了一声，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出向天笑的客厅，一边掏出了腰间的枪支。

此时，来到白蟒山寨门楼前的人，就是秋实带领的董永和莫冲天。

秋实到目前为止，还不清楚白蟒山寨刚刚经历了一场叛乱，向天笑正处于惴惴不安和忧虑之中。也不知道向天笑正是憋着一腔的怒火，在寻找发泄对象的时候。

秋实这时的出现，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况且，他还是响亮地扛着国民党的招牌，更是自取灭亡之道。

国民党的军队曾几次围剿白蟒山寨，虽然围剿皆以失败告终，但是，给白蟒山寨带来了重创。向天笑忍气吞声地没有报复，实在是牢记着民不与官斗的教导。

向天笑心中铭记着这些仇恨，骨子里充满了对国民党的愤恨。

秋实是不清楚这些内幕，所以，死，也只能算得是一个糊涂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