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那双眼睛
他下意识的捏住了自己领口的衣服，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苟海亮突然想到了他和张歆晨分手的那一天，她带着自己走过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而那些角落，都写满了他暗恋沈佳音的点点滴滴，也写满了张歆晨求而不得的心路历程。他们是这个校园里形形色色的学生中绝对算不上耀眼突出的两个，可他们的经历却都有着某种意义上的重合，因而比起其他人，他更能体会到张歆晨的心情，而她同样也是明白她的。
苟海亮突然想到了，曾经自己爱上的那个“沈佳音”，里面是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的。而那个人，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佳音见他脸色发白，连忙将他搀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大海，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头？！头晕吗？”
苟海亮失魂落魄的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的转向沈佳音，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大海，你说句话，别吓我！”沈佳音拿了电话就要拨急救，却被苟海亮打断了。
他抿着嘴，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阵排山倒海的窒息感慢慢的散去，他只觉得心里的那种疲累的感觉像是游走的小虫一样，瞬间就爬满了他的四肢，蹿上了他的指尖，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密不透风，无法呼吸。
他的样子可没有半点“没事”的意思，看到了他似乎有些面色稍缓，沈佳音连忙将他搀扶了起来，有些劫后余生般的说道：“大海，你先撑一下，我马上就带你去医院了。”
“佳音，我没事儿。”苟海亮惨白着一张脸说道：“可能是因为我好久没有吃那么多的东西有些胀的吧？”
“吃撑还能吃成你这个样子的？”沈佳音明显不相信，“刚不是说你自己腿疼吗？”
苟海亮一阵语塞，他发现自己似乎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连谎话都说不利索，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揭穿了。
来到长平大学，他就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个地方到处都充满了张歆晨的影子，而此时此刻他最不敢去想的人也正是她。
沈佳音将他搀扶进了车里，为他系上了安全带。
这个时候苟海亮的脸色似乎已经缓和过来，不像是有什么大问题的样子。
沈佳音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苟海亮问道：“真的没事吗？”
“我回家睡一觉就好了，不用担心。”苟海亮勉强对他笑了笑，生怕沈佳音看出什么端倪来。
他连忙闭上了眼睛装作自己要睡了的样子，免得沈佳音再给自己嘘寒问暖的时候他还需要再编一些借口，他不想骗沈佳音，可却也不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他不想在沈佳音的面前提起张歆晨这个女人，可是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她，像个阴魂不散的艳鬼。
他强迫自己稳定了心神，不停的告诉自己，他喜欢的人就是沈佳音，不是什么影子也不是自己的臆想，和那些陈年旧事没有关系。他求仁得仁，沈佳音已经在他身边了不是吗？这样算不算得偿所愿？他还想要怎么样？
沈佳音特意将车速提高了一些，但不会让车子太过颠簸。
苟海亮以为自己真的要睡着的时候，沈佳音的车子已经开到了他家门口。
沈佳音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呼吸，似乎是想要通过呼吸的频率来辨别他到底有没有睡着。
苟海亮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沈佳音担心他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一暖。
他还是喜欢沈佳音的，喜欢到只要看她一眼就会觉得自己的心里充满了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满足感，这样的感觉是其他人都不能带给他的。
苟海亮沙哑着声音问道：“到了吗？”
“到了。你确定不需要我陪你上去吗？要不要跟伯父伯母说一声，我现在就陪你去医院？如果你不舒服的话可千万不要硬撑着，最近一段时间你都要小心保护自己的身体，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必须去医院，知道吗？”沈佳音神色严肃，不愿意就此妥协：“大海，你这条命是九死一生换回来的，我希望你小心珍惜。”
苟海亮无奈的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这条小命还没活够呢，肯定是再怎么仔细都不为过的。”
“我就是害怕你自己总担心我和你妈关心你关心的过分，不想给我们添麻烦，所以就把你自己身上的不舒服都隐瞒下来，不愿意给为我们俩添乱。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养病如养虎，养虎是会为患的。”
看着沈佳音板起了脸，一句一句的叮嘱自己的样子，苟海亮有些招架不住想要求饶：“我知道，养虎为患，绝对不能把隐患留在自己身上。”
沈佳音觉得苟海亮这个家伙的话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可信度，因为最近这个家伙自从醒过来之后就又变得古怪了一些。
之前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模式是朋友之间的那一种，大家点到即止，即便是格外关心对方肯定也有一条明显的界限，知道哪里不可以跨越，哪里是对方的禁区。
但是现在她和苟海亮两个人是一种还没有宣之于口的恋人关系，他们两个人都认可会陪伴对方一辈子，他们两个人也都天天厮混在一起，但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对方是自己的另一半，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就连沈佳音自己都已经想不通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愿意用一辈子照顾苟海亮，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会爱上他了。
也许再过几年他们两个人变成了比亲人更亲的关系，那些爱就会自动转为亲情，爱情这一步也不是必须的。
沈佳音下了车帮苟海亮打开了车门，一般这样的举动都是男士为女士服务的，但是沈佳音做起这样的举动来却很自然，像是对苟海亮的照顾已经深入到了她的骨髓里，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可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这种招股，完全是这几个月里培养出来的。
那种被人捧在心上记挂在心里的感觉不只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男人也会很珍惜。
苟海亮看着自己面前的沈佳音，心中不停的默念着——我爱的人是沈佳音。
他将这八个字反反复复的在自己的脑子里回想，像是在确认什么，但又好像是在掩盖着什么。他似乎能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洗脑似的，但效果如何，天知晓。
沈佳音只觉得苟海亮突然变得很沉默，但是她将这种沉默理解为他的疲惫，因而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她将他送到了楼门口，看着他上了楼再走。
苟海亮却突然停住了步伐，转过身来，用一种无比认真深沉的眼神看着沈佳音。
她似乎有所察觉，知道苟海亮下一步可能会做点什么。
苟海亮捧住了沈佳音的脸，缓缓的与他靠近。
他们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了一起，那一种暧昧的气息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疯长，像是雨后的野草一样。
他爱沈佳音。
爱了那么多年。
几乎已经将爱他这件事变成了本能，像是呼吸一样自然而然，不需质疑。
他不应该因为别人说上几句话就改变动摇，因为沈佳音是他整个青春年华中最为重要的那一个人。是他午夜梦回最思念的人，是他只是看着她嘴角上扬，都会觉得自己心情变得愉快地那一个对他而言无比特殊的女人。
苟海亮不停的靠近着沈佳音的唇瓣，对面的那个女人的身体突然僵硬了起来，悄悄的握紧了自己的手。
如果苟海亮真的想吻她，那就吻吧。
恋人之间终归是要走过这一步的，只不过沈佳音自己没有想到他和苟海亮会有一天变成现在这一种关系。
她闭上了眼睛拼命的告诉自己只要习惯就好，以前没有遇到封燃的时候，她如果和易楚安有了分歧一个人去生闷气的时候，永远都是苟海亮陪在自己的身边给自己说笑话解闷儿，让她不至于难过的要死，也不会让她谈的日子过得厌烦。
有的时候她和苟海亮两个人的立场相同但却和公司的一些股东的立场相悖时，他们两个人的意见总会被易楚安忽略掉，每一次这样的情形出现的时候苟海亮都会站在自己这边给她鼓励，在那个冰冷的公司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是在相依为命。
没有了封燃的时间，她似乎也就只剩下了一个苟海亮。
以前他们互相陪伴过，以后他们彼此陪着也很不错。
至少和自己共度余生的人并不讨厌，这就已经很好了。
苟海亮看着沈佳音微微阖起的眼睛，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是苟海亮知道沈佳音现在一定很紧张。
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的手心里沁出了细密的汗，有些潮湿温热，她有些害怕自己的汗黏在沈佳音的脸上让她发现出了自己的紧张与忐忑，让她发现自己其实是个那么没用的家伙。
不就是一个吻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在梦里已经演习了无数次，就像是这样一个繁星满天的夜，他和沈佳音两个人深情的拥抱在一起亲吻，彼此的眼中只剩下对方，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
他缓缓的靠近沈佳音的唇瓣，心跳如擂鼓一般。
很快了，他马上就要亲吻到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人，那个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苟海亮的亲吻却是始终无法落到她的唇瓣上。
当他每一次靠近沈佳音的嘴唇，清晰的闻到她身上幽幽的暗香，他的眼前就会出现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时而微笑时而平静，更多的时候是充满了一种快乐的情绪，永远神采奕奕，让人见了那一双眼睛，总是轻易的忘记了烦恼和忧愁。但最终他脑海中的那一双眼睛定格在她哭泣的时候，那双眼睛没有眨眼，可是眼泪却拼命的在她的眼睛里奔涌而出，用一种近乎于痛苦的眼神看着他，无声的对他说着被人辜负的心痛。
苟海亮这动作就僵在了那里，没有继续下去，可能也无法继续下去了。
他觉得那一双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眼睛就像是一个魔咒，他甩不脱睁不开，必须要用某种仪式感才能结束那双眼睛对他的桎梏，而他想要寻求的仪式感就是和自己最爱的女人亲吻，携手走过这一生。
但是苟海亮知道自己压根就做不到，他是真的做不到。
他捧着沈佳音人家的手缓缓的松开，无力的垂在了自己身体的两侧。
张歆晨……
为什么他总是想到张歆晨？
沈佳音久久等不来苟海亮的亲吻，只能睁开眼睛去看一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苟海亮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她，脸色却是说不出的严肃认真。
他突然扶着沈佳音的肩膀，突然把心一横破釜沉舟般的对她说了一句：“佳音，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