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难以放手
他看着上面的那行小字，鬼使神差的往后翻了一页。
那页纸的纸业已经泛黄，上面贴着的一张照片，赫然是他穿着高中校服，青涩的模样。
纸页的边角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心形贴纸，看起来就像是少女最喜欢做的那些追星海报一样，每一张都充满了粉红气息，充满了一种恋爱的味道。
看着这样傻的纸张，苟海亮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无意识的继续翻了下去。
第二页，是一张成绩单，他的名字就在这张年级排行榜成绩单十分靠前的位置，被人用粉红色的笔圈了起来。那页纸上涂鸦者许许多多的Q版少女的哭脸，还有写满了“fighting”和“追上男神的成绩”之类鼓励自己的话，整体都是粉红粉红的。
再往后翻，写满了各种颜色的笔迹，那些字的内容都是一样的——长平大学！
那一年，他在长平大学就读，而她也升入高三。
再然后，是她的录取通知书，还有她在大学里的点点滴滴。而那些生活的点滴里，总有他的影子。
苟海亮一张一张的往后翻，总能看到自己不同时期的样子，那些与他有关的细枝末节小事也被人认真的贴在了本子上，上面还写了他做了什么，有多厉害，写了他到底有多么的帅。
他翻着这个小本子，感觉自己的前半生似乎也在自己的眼前走马观花了一遍，那些早就已经遗落在记忆深处的小事被人事无巨细的珍藏，让他有了一种自己的人生都变得格外郑重的错觉。
他大学里在阶梯教室偷偷睡觉的样子，他第一次穿上西装走在校园里的样子，他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但犹如开屏孔雀一样炫技的样子……
每一张，拍摄的角度都是那么完美，好像他也变成了那个照片里无比完美的人一样。
但这些记录，却突然的中断。
那几页像是被人硬生生的从上面扯下来的，但残存的那些空白页里，却隐隐约约能看到水渍蒸发后皱成一团的样子，一些浅淡的墨迹隐隐约约的在上面浮现，应该是湿润的纸张洇过来的痕迹。
他不知道那些页码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可是他知道……这些水迹大概是那个女孩的眼泪。
苟海亮的喉咙里一阵发堵，像是什么东西梗在了那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说不出的无力感。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很想将这个本子合上，可他再三犹豫，还是翻到了后面那几页。
后面的那些页面的主角还是他，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们公司的网页上面有的那些内容，看起来很死板，还有一篇有关于他的访谈，是很多年前的了。
本子主人的字迹也似乎改变了许多，如果说以前的那些字就像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那么她现在的字，则是有些坚毅果决，可以独当一面的年轻人。
然后，便是他走在国外街道上，形单影只的照片。可拍照的人很用心，哪怕只是一张没有经过修饰的街拍，也给他拍出了一股难言的韵味，帅的几乎不像他了。
再然后，则是一张机票……
这张机票，是她追着自己回国时买的那一张。
在这之后，则是他们两个人各式各样的合照。但照片里的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那个不怎么配合，不怎么情愿，满脸无聊的样子。
有一页清清楚楚的写着“我们接吻了”，没有配图，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几乎要飞上天际的笔画，昭示着笔者的心情。那一笔一划之间，充满了快乐与兴奋。
之后的那一页里夹着一张厚厚的信封。
苟海亮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那信封打开。里面只有几张纸，和一把钥匙。
那纸是购房合同，而那钥匙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将那信封翻过来，他看见了一个久违的手绘笑脸——我的全部家当都给了你，以后你养我呀？
苟海亮看着那一行小字，突然再也没有翻下去的勇气了。
从16岁到28岁，她用了12年的时间用尽自己的一切来爱他，可是他毁了她的一切，却只用了一瞬间。
苟海亮将那一枚钥匙握在自己的掌心里，无声痛哭。
他这辈子暗恋过，爱过，吃过生活中的苦，也享受过成功的甘甜，过过纸碎金迷的单身生活……
然而他这辈子活到了现在，到了今天，才知道“痛彻心扉”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他抱着厚厚的手账本呆呆的坐在地板上，他自己的眼泪也打在了本子的纸张上，很快就渗了进去，像是与她曾经流过的那些泪交融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她回来的那一天，像是将满天的星辰和无尽的阳光都强硬的塞给了他，让他沐浴在阳光星辰里，理所当然的像个混蛋一样。
她走了，星子也走了，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更没有那个无时无刻都像是个小太阳似的明媚到发光的女孩子。
他的光……
丢了。
苟海亮突然很想问自己，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夜，很长。他同样也可以用很长的一段时间，去思考自己到底辜负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
这一夜过去，苟海亮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可除了苟海亮最亲近的亲人之外，没有人发现这一点。苟海亮他妈觉得这是儿子马上就要结婚了，所以变得比以前稳重了，他爸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当是孩子长大了，自然就和那时不懂事的时候有区别。
苟海亮的生日就在这几天，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沈佳音将自己所有的工作都排开，留了充足的时间陪他。
她给苟海亮买了生日礼物，每年她的生日她都有送东西，但是像这一次郑重的却不多，他们两个人是要过一辈子的，她想对苟海亮更好一点，以后她会更多的关注苟海亮的需求，好好的经营他们的婚姻，这也是她对于未来会拥有的家最基本的责任。
沈佳音公司里的那个项目的最初原动力就是苟海亮，在他生日到来的这一天，她的产品已经投入了生产，沈佳音忍不住想要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下了班，沈佳音按照苟海亮给她发的餐厅地址找了过去，他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今天的苟海亮看起来十分不一样。
经过了一场生死考验，他整个人身上已经不见了昔日的浮躁，越发的沉稳了起来，那一双总是含笑略显轻佻的眼睛此时此刻深沉的像是一潭与日月相伴的湖水，平静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感。
那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穿在他略显得瘦削的身上，配上那一头将他脸部线条衬托的更加分明的头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成功人士的风采。
至少在沈佳音走进参观的这一段时间里就分明看到了不少人朝着苟海亮的方向看过去，还有一些是年轻轻的大姑娘，正式青春年少的时候。
沈佳音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以前其实一直都知道苟海亮是个特别招人的酗子，可是没想到他模样沉稳了，更加吸引人了。
“来了很久了？”
沈佳音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响起，苟海亮抬起头看到她，连忙站起来给她拉开了椅子让她坐下。
“中餐馆有点吵，包间安静有余热闹不足，所以我就选西餐了。”苟海亮说道。
“西餐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最近一直在公司里吃外卖呢，好久没吃过什么正经的好东西了。”
苟海亮知道这是沈佳音故意说了让自己安心的，他没在多解释什么，因为他们家佳音本来不是那种小气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些小事生气：“点餐吧，我听说今天的小羊排不错。”
一听到有羊肉吃，沈佳音的眼前一亮：“我要一份。”
“招牌咱们都点一遍吧？”苟海亮提议道。
沈佳音有些为难：“都点？那么多？吃的完吗？”
苟海亮朝着她眨眨眼：“我们一个星期没见面了，而且，今天是我生日。”
沈佳音听了这句话，果然不再坚持：“行，寿星公最大，今天都听你的。”
苟海亮招来了服务生，将自己看得顺眼的菜品都点了一遍。
沈佳音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还好中午只是随便吃了点东西，这会儿苟海亮点了那么多的东西，她多少也能帮他消化一点。不过过了他的生日，她可就要提醒这个家伙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长肉倒是其次，对身体也不好。
“佳音，你之后有什么计划没有？”等餐的时候，苟海亮突然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沈佳音喝了点水，满脸疑惑的问道：“计划？”
“嗯。”
“之前和你说过了，那就是我接下来的工作计划了。”沈佳音突然弯了弯眉眼，笑着对苟海亮说道：“大海，我的产品已经投入生产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是在实践中应用和升级的过程。有的时候凭咱们空想，永远不知道自己想做的这个东西是不是真的有价值，只有在投入使用的过程中不断地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我们才能做出更好的产品。”
说着话，服务生已经将他们点的菜端了上来。
他的动作带起了些微气流将桌子上的烛光惊扰，烛光微微晃动，却将她的面容映衬的更加美丽动人。
苟海亮看着烛光下的那张姣好面容，突然笑了：“佳音，你知不知道，你在了工作的时候总有一种特别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样的沈佳音，一直都让他难以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