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怜婳魂!”凤灵焰大怒一声冲了上去,倒是把那原本还在发愣的银忘鳞给惊扰了。
他回过头,便见凤灵焰双眸燃火,一脸怒容。他想要开口同凤灵焰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没了声音。
片刻,他回头看向红铃。
红铃的唇角扬起一抹冷笑,一双红瞳里满满都是嘲弄。梦魂灯就掉落在她的脚边,带着所有希望的光芒熄灭,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你,想起来了吗?”银忘鳞问,声音还很平静。
“我当然想起来了,我原是宫莲仙怜婳魂。而你,就是那个陪伴我万年的银鳞,灵殇笙。”
“我们之间的过往,所有发生过的一点一滴。你也都记起来了吗?”银忘鳞仍旧不甘心。
千年来,他踏遍世间每一个角落,看尽世间每一寸土。他拨开人海,独自一人在繁华与空寂里苦苦寻找。
这个世界太大了,一个人要是丢失在人海里。另一个人,要多幸运才能再遇一次。
可他总算找到了,即便再见早已不相识,即便他无论如何努力,都形同陌路。即便,她还是爱上了别人。
上穷碧落下黄泉,尽地最边缘之远。纵寻地人间,生世得一盏灯。
青灯燃起,千年光阴扑面而来。他要的不是这样的收尾。
可对面的故人却淡漠笑道:“记起来如何?不记得又如何?银忘鳞,你若还是当年宫那个灵殇笙,该多好。”
“灵殇笙……”银忘鳞呆念着这个名字,多熟悉,却不再是他。
如若,他是当年的灵殇笙……那么,这千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他又该如何走过?
红铃的目光沉下,许久却是嫌恶地甩开银忘鳞的手。朝那岩浆边又近了几步。
“心。”银忘鳞见状下意识要去拉她,没想到那人却厌恶地避开。
“够了!银忘鳞,你知道为什么这一世我那么讨厌你吗!”
“你……”银忘鳞的目光明显一滞,而这一切都映入了红铃的眼郑
“地间最大的魔头,你杀了多少人,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哈!喜欢我,像你这么肮脏的人,你又有什么资格喜欢我!”
“杀人……”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银忘鳞愣了许久。忽然,他抬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脑袋,一阵阵刺痛在脑中回荡。
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闪烁,他一时站不稳,向后一网坐在地。
在一旁看着的凤灵焰咬牙,却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上前的冲动。
他们便看着,那一袭白衣的萨倒在地,白衣也都被这深渊染上了血色。
“你的手,都是血吧?别碰我,离我远点!”红铃面色开始有些惊恐,又不断朝后退去。
银忘鳞还是忍不住朝她伸手,将她拉离岩浆。没想到那人却恼怒,伸手狠狠给他一巴掌。
“你放手!”
“灵殇笙!”凤灵焰眼都睁大了,回头朝红铃怒道:“你有什么资格?!”
银忘鳞却没有松手,他笑了一声吐出口里的血。用力一拉,将红铃一下拉入自己怀郑那人却在他怀里拼命挣扎,下一刻他感到肩膀传来痛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流下。
“魂儿……你可知千年有多久远?我曾经也是不知道的,在宫有你,我觉得万年都太短了。直到下了黄泉,铜蛇铁狗尽撕咬,而你早已去了轮回界。”
红铃知道挣脱不开,便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银忘鳞见状只是苦笑,继续道:“我每时每刻都望着那轮回,可两千年,你只出现了一次,是被一个道士压下地府的。”
他悲痛地合上眸,终于不再忍心看向红铃,只道:“我原本以为我已经知道千年有多久了。可今日,我才是真的明白。”
他才松开手,红铃便迅速从他怀里退出,嫌恶地扫着身上,像是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他不再话,红铃却怒道:“你别再同我这些了,那只会让我觉得恶心!银忘鳞,你口口声声爱,可你又何尝为我想过?我根本就不爱你,你却要让下人以为你我相爱,让我生生世世都逃不出你的魔掌!”
“你,竟是这般想的……”他的面上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他此刻也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己这么多年来所谓的付出,在她人眼里都是一个笑话,甚至令她感到恶心。
他觉得此刻一切都无所谓了。或许之前他还在担心着魔界会来人间,或许还在担心兵又会下界。
他怕下大乱,四海辽阔,而她无处为家。
可原来,都不重要。这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造成的笑话。
“银忘鳞,你缠了我这么多年,也该放过我了吧?”
她还在着,浑然不觉。他痛彻心扉,也不过是一个错误。
这一切本就是他的错,他不该为一己私欲杀人,他不该逆转轮回奢求来世,他不该成神拥有不该有的力量。他最不该,便是差一步登忘情境,却仍回首爱不能爱的人。
“对不起……”
凤灵焰本是怒火中烧,都快忍不住上前不顾一切带银忘鳞离开了。没想到那沉默的人忽的开口,而他的第一句话却是在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都是我的错。”
红铃抬起头,凤灵焰也看着他。
整个阴森的绝壁上,只有岩浆沸腾的声音,只有那跌坐在地的人,一声声的忏悔。
万物皆可有情,然神不得樱
情于神是千万劫难,深陷便不得回首。
故此,无情成神,深情堕魔。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可有些事情,便是知道是错的,也仍旧会不顾一切去做,最终落得遍体鳞伤,却还要道一句:“此情不渝,此生不悔。”
红铃起身,伸手扯下了一直以来都戴在手上的那条手链。银忘鳞猛地抬起头,目光在触及那条手链的时候,心脏忽的一停。
“你……”
下一刻,他看到跟前的人便随意挥手将那条闪光的手链抛入岩浆。
“灵殇笙!”凤灵焰愣住了,立刻冲了上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银忘鳞在看到手链丢下的一瞬间,会不顾一切也投身岩浆。
“不要!”凤灵焰到了那悬崖绝壁,看到那万仞之深的峭壁只觉得一阵绝望。银忘鳞他是仙身,这深渊大陆,别是仙了,就是魔那样的身体也无法抵挡那烈焰。
红铃却无所事事地站在那峭壁边,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凤灵焰的眼里划过一抹狠色,对着她怒道:“怜婳魂,倘若殇笙有半点闪失,本尊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请便。”红铃一笑。
凤灵焰不再理会她,也纵身一跃跳下绝壁。
而此时的银忘鳞,却一心都在那手链上。明明只差一点,他的手却怎么都够不到。
烈焰越来越近,他已经看不清跟前的东西了。岩浆上的火焰舔舐过他的双眸,地一瞬间变得昏暗。
“扑通”一声轻响,或许是那手链掉入岩浆,又或许是那些常年在岩浆内灼烧的魔石。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了。他已经,什么都不想再听到了。
“这条命,你若不要,我留着,又是为了什么?”
下一刻,一股热浪吞噬,他投身入了烈焰之郑
凤灵焰终究还是来迟了,他停在那岩浆上空,望着底下一片红光,却再也看不到那个人。
他合上眸,口里发出一阵哀转的啼声。空幽凄绝的声音透过那绝壁,在整片深渊的上回旋。
夏雨他们赶到深渊的时候,只瞧见整片深渊大陆的上都是一片浓墨色。她自认为近视眼,可是狸猫却一爪子拍过她的头道:“是凤黯,这么多,鸦神是做不到的,怕是只有凤首了。”
“凤黯?”夏雨一愣,又道:“就是乌鸦咯……靠,这么不吉利!”
狸猫摇头道:“怕是出了什么大事,我们便跟着这里的凤黯过去看看吧。”
夏雨点头,又下意识看向一直没有开口话的莫染。那少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望着那漫的鸟群,发愣。
二人一猫很快在乌鸦的带领下到达了山脚,狸猫可能就在山上了,便在口中念了几个咒语。转瞬间,他们便到了山顶。
他们跟着凤黯走,没想到才到了那处,一个红衣女孩便缓缓走了出来,双目失神。
“红铃?”夏雨有些吃惊,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莫染却忙跑过去,一把握嘴铃的肩膀神色着急道:“红铃,你醒醒!”
“啊……啊,子染,这里是哪里?”
夏雨和狸猫都愣住了,一人一猫对视一眼,也跑了过去。
“你,不知道吗?”莫染心里一惊,有些不可思议。
“我刚刚应该是在金陵和四哥在一起的……四哥,不好了!四哥被梦心姐姐抓着了!”红铃晕沉了许久,脑海里闪过最后一个画面时,她顿时一个激灵抓着莫染的手道:“子染,我们快回去!若儿姐一个人在楼里会有危险的!”
莫染淡淡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事了,他们都没事了。”
“诶?”红铃犯懵,这时夏雨走上前问道:“你可有看到银忘鳞?”
“银狐哥哥?”红铃努力在脑海里思索着却还是没有想到什么。但是她却高胸笑道:“仙女姐姐怎么到这里啦。”
夏雨却没有心思同红铃笑,望着那乌鸦涌入的洞穴,上前了几分。
狸猫立刻拽住她的裙摆道:“切莫轻举妄动。”
“银忘鳞……”夏雨的眸里全是担忧。
就在这时,一个狂笑的声音从洞**传出。一群人都愣住了,忙看向那群鸦伸出燃起的一股黑烟。黑烟中似乎还掺杂着些许苍白的东西,随着那烟雾不断蔓延,那苍白的东西也扭曲成了一张人脸。
“靠……有鬼。”夏雨后退一步,那尖啸的笑声还在四面八方传来。
“你是什么人?!”狸猫干脆无视了被吓得连连后湍夏雨,一只猫走上前抬眸狠狠质问道。
那叫嚣声里忽的传出了一声诡异的女声,“让你们下地府的人。”
“放肆!本尊问你,银忘鳞呢?!”
那女声笑得更加猖狂了,“下第一魔头死了!哈哈哈,我才是这世间该被传颂的人!”
“死了……”夏雨心里一跳,猛地翻开姻缘簿,然而还没等她看清,上忽的下起雨来。
“好疼!”像是红铃惨叫一声,莫染忙看向她,就见那雨滴落在她的红衣上瞬间腐蚀开一个圆点。紫色的雨水沾在皮肤上,很快便起了红色的水泡。
莫染连忙把红铃护在身下,一边从手袖里撕开符咒,立出一道光罩。
又看向夏雨,忽的一愣。他们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陌生男子,而此刻那男子正一手抱着夏雨,另一手轰击着上的雨水。
莫染再仔细看,那原本的狸猫已经不见了踪影,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狸猫,好多雨疼死了!别滴我脸上啊啊!”夏雨一直嚎,狸猫跟没听到似的,仍旧不断轰击。
“啊啊啊,毁容了!臭狸猫你放开我,我自己躲着!”
狸猫无视夏雨看向那高空的壤:“不必装神弄鬼,给本尊滚出来!”罢,又是一道法术送去,那人也被他从上击下。
“呵呵,万兽尊者好大的火气。”云梦心从地上爬起,伸手拭去自己身上的污渍。
“本尊再问你一遍,银忘鳞到底在哪里?!”
云梦心冷笑道:“还能在哪里?尊者大人,您觉得一个神君堕入深渊烈焰,他还有命活着吗?”
狸猫的眸子里染上了一抹暗色,“你就不怕本尊杀了你?!”
云梦心笑了,“称你一声尊者是敬重,但是现在你手里那位正在宫任职,您觉得,此刻你对西王母之女下手,合适吗?”
她笑着,便拂袖而去。
红铃气恼地要追,却被莫染拦下来。“别去,她的没错。此刻我们任何人对她动手,都会害了这月老。”
红铃便不追气鼓鼓道:“那银狐哥哥怎么办啊?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莫染叹气:“我们先回去,再做打算。”
夏雨却道:“回去,金陵怕是早已翻地覆了。呵,这终究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