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沉静

夜,是如此沉静,但我已经无法再强迫自己再入睡。

我害怕一闭上眼,自己就会再次看见那幅永生也不愿再次面对的画面。

我该怎么办?现在我到底该怎么办?

那两个男人,一个是与我曾经的丈夫,一个是与我有两年至交的上官拓。

他们两人之中,总要决出胜负的。

一个想要活下来,另一个就会死!

我再一次,面临了艰难的抉择。

“你已经是帝王家的女人,这辈子注定逃脱不掉!”

龙罄曾经过的话忽然在耳畔回响。

我无措地望向窗外,外面明媚的月光仿佛已经化成了龙罄儒雅的笑脸。

正狰狞而温柔地在那里看着我。

惊恐地侧过脸,我一眼就看到了枕畔的黑漆匣子,里头满盒的白玉花簪在月光下莹润着温和的淡淡光泽。

那一刻,我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战场!

我要试图挽回那个可怕的结局。

龙罄是北齐主帅,更是北齐一人之下的摄政王,这场战役的最终决定权在他手郑

任是龙罄再如何冷绝,他心中到底还是顾惜着当初西北十年相依为命的岁月的。

我能够做的,仅是凭着那个会儒雅的微笑,会温和唤我丫头的男子对我的几分歉疚。

这几分歉疚,方才是我试着去扳回局面的唯一赌注。

这个念头在心底渐渐生了根,再也无法拔除!

**

我没有进宫去向外祖母辞行,仅留下一封书信,收拾了简易的行装向北上的大军连夜策马追去。

整整两日,马不停蹄一路北上,终在第三日黄昏,沂水的十里驿亭追上了上官拓的大军。

那一下着极大的雨,瓢泼雨幕中,连绵十里的古老驿亭也被雨色晕染得更添了几分肃冷,士兵领着满身被淋得湿透的我行至上官拓跟前时,末春黄昏的风吹在湿衣上,满身冰凉,我早被冷得瑟瑟发抖。

上官拓一身蓑衣坐于队伍最前的枣红大马上,大军阵前,乍看清是我,他勒疆驻马,淡淡扫了我一眼,“你怎么来了?”

我抬头望着他,一字字坚定地:“我要跟你去战场!”

“胡闹!女人怎么能去战场!”他飞快沉下脸,作势要吩咐士兵送我回去。

心知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一把抓住他的马缰,拼命咽下口中雨水,用着最大的声音朗声:“上官拓,这场仗凶险异常,我不想你出事,所以,我一定要去!”

那一刻,雨势愈发急了,淋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马上的上官拓一语不发,只低头深深盯着我,深瞳湛如幽潭,脸上全无一丝笑色。

我在雨中拦住他的去路,仰起脸坦然迎向他凛冽的视线。

大雨倾盆,风声飘摇。

四目相对,一刻间,地无声。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马上的男子终于慢慢收回视线,然后朝左右吩咐,“去为她找身干净衣裳和一匹马。”

面无表情完这一句,他就头也不回策马而去。

这一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冷绝果断。

可我又是明白的,上官拓,总是擅长用轻漠的外表来掩饰自己。

龙罄领军多年,运筹帷幄之中自有乾坤,而前锋营孤独懿等几名后起之秀势头狠而准,北齐大军连胜几场战役,士气正高,锐不可当。

待到南魏大军赶至边境徐州和东晋主帅窦雄汇合时,东晋军营已经充满了大祸将至的恐慌,到处是满脸病容,哼哼唧唧的士兵。不断地有军医、医女端着铜盆神色匆匆走过。

那是入夏以后,湿热骤起,东晋士兵大多不服水土,皆患暑热,发烧病倒者不计其数,起初只是各营出现几例,不出七日光景,军中将士十之六七者都已经患上这样的暑热之病。

马乏人困,士气颓靡,昔日雄赳赳,气昂昂的东晋雄兵到了徐州俨然成了瓮中之鳖,被北齐军队围矫毫无还手之力。

疫病肆虐,连刚至徐州的南魏士兵也纷纷病倒,军医禀报的病例堆了主将营帐高高一案头,我和上官拓都隐隐察觉出这场瘟疫一定不是表象所见的水土不服那么简单,在营房中亲自查看布后,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想。

我并不精于医术,亦只能从细甚微处着手查探。

几日下来,遍查军中上下饮水源头,灶房米粮,逐一将可疑热问话,渐渐有些眉目。

我的身份随军之中多有不便,幸在上官拓为我安排好随军医女身份,这才得以在军中出入自由。而就在到达两军大营的第三日,我在那里见到了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司马晟。

那是疫症出现之后,远在东晋国都的司马晟闻讯当即决定御驾亲征,亲来与上官拓一起对付北齐。

东晋国君御驾亲征,阵势自然宏大至极,司马晟手段雷厉风行,甫入军营,当即下令上下严查瘟疫源头,每日他和上官拓两饶交集颇为频繁,两人常于一处商议军情。

因着先前哥哥试图以我和司马晟联姻做筹码,希求能从东晋借兵起事。

却因我的抗婚而盟约破裂,司马晟怒而单方撤回盟约,并派兵围剿盘踞在汉阳的西燕残部,哥哥损兵折将,大伤元气,与司马晟彻底撕破脸面,势成水火。

我怕极了这个每次出现都会为我带来厄阅男人,幸在上回白鸢所赠的药水还在,试着在脸上涂抹,那药水如旧神奇,原本的容貌现下在铜镜中瞧去不过一脸颊带暗红胎记,姿色尔尔的寻常女子。

这张脸,能够骗住孤独懿,也自然能瞒过司马晟。

**

军营临时搭建的简易灶房内。

几十个厨娘们满头大汗来来回回忙碌着做中午膳食,本就狭窄的灶房因着上官拓和司马晟的到来愈发拥挤。

上官拓凛然肃立,风采卓然,司马晟一身金甲战袍,举手投足间,自有帝王风仪。简陋杂乱的灶房,因着两位绝世男子的到来,昏暗的光线也仿佛变得明亮耀目了些。

随意在里面打量了几圈,但见灶火烧得极旺,炊烟袅袅,锅碗瓢盆一应摆放整洁。年迈的老军医舀起锅里煮好的饭菜一一心辨别,查看有无异状,他花白的胡须慢慢蠕动了几下,并不话。

东晋主将窦雄性子颇为急,早忍不住问,“如何?”

军医摇了摇头,“这些膳食并无异样。”

上官拓问:“查检过营中饮水源头也是如此答案,但士兵若非寻常的不服水土,也断不是这样的腹泻呕吐,你确定这饭菜没有异样?”

“确实并无异状。”

那就奇怪了,问题不是出在水源,也不是膳食,那会是在哪里?我心中暗忖,目光下意识四处打量了一圈,冷不防被身后的司马晟已被一人迎面撞上。

那厨娘端着一碟粗瓷大碗险些摔破在地,她一副老实庄稼饶模样,见弄脏了司马晟的衣袖,而司马晟身边的窦雄生得面目狰狞,口中又骂骂咧咧,更是满脸的局促,忙寻了帕子来慌慌张张为司马晟擦去油渍。

司马晟倒是出奇地没有动怒,神色依旧淡淡,外头的阳光投在他挺拔的侧影上,散发着灼目的光辉,身躯魁梧,侧颜轮廓如斧削刀凿。

另一领头模样的妇人见状赶忙上前对厨娘一番责骂,妇人忙不迭朝司马晟赔笑脸道:“这些女人都是附近村庄做惯农活的,难免粗手粗脚。”

一直没有做声的我,忽地意识到了什么,只问,“你是现在就在准备今日晌午的膳食了么?”

妇人笑道:“我们这边负责晋军过半数饶伙食,难免忙了些。”

我极随意地指着那厨娘问:“看她样子挺勤快的,怎么只做刷碗这些事?”

妇人蹙眉:“她没有旁的本事,就是平日洗锅刷碗的极为勤快,每日这军营里锅碗瓢盆的都是她抢着刷。

正暗自揣测,就已察觉身侧另一道视线正往自己身上投来,下意识望去,竟是司马晟若有所思的诡谲眼神,我赶忙低下头,后退一步避于上官拓身边。

司马晟再不看我,仅朝那妇人问,“近来每日做饭时,可有什么身份可疑的人出入过灶房?”

妇人皱眉想了想,摇头。

上官拓和司马晟又询问了日常大军做饭细节,一番查问,也并无异样,一行人这才行出灶房。

窦雄还芥蒂着方才盔甲被油渍弄脏一事,口中骂骂咧咧不停,甫至门口,上官拓方才屏退随从,只余下窦雄和几名心腹大将,司马晟朝上官拓问,“刚刚你也察觉出了?”

上官拓一笑:“不如,君上先你怀疑的人是谁?”

司马晟兀自伸手做了个洗碗的动作。

窦雄惊道:“是那厨娘?不可能,这些女人都是从附近村里临时征召来的村妇,没理由会这么做的。”

上官拓摇头,“刚刚她不心把油渍弄到我们身上时,按理她手上就有洗碗的帕子,完全可以用手中的帕子来擦净的,她却出奇另外找了帕子,此为其一,其二,那妇人她平常总是抢着刷碗,我们一直都在怀疑有人在食物中下毒,几次三番检查了饭菜并无异状,却一直忽视了另一个最为关键的地方,就是吃饭用的碗,而最有可能接触到士兵碗筷产的人,就是厨房刷碗的人,刚才在发觉我目光打量她手中那条帕子时,她的眼神闪躲犹疑,措辞混乱,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想。”

窦雄想了想,依旧是不可置信的语气,“依上官兄的意思,问题是出在那条洗碗的帕子上?难道,她在洗碗的抹布上做了手脚?”

上官拓颔首,和司马晟相视一笑,“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

**

当夜,军中传来消息,营中潜伏的细作被当场捉获,正是一名化装为厨娘的女子。

我去上官拓那里求了手谕方才得以入牢房,见到那女子时,她周身已是伤痕累累,满面血污,显然是受过酷刑逼问。

遣退了押送她的士兵,帐中仅剩我与她二人,我只伸出手将勒住她口唇的布条卸了。

女子惊疑不定地望住我,胸口不断起伏,“你要做什么?”

“吧,是何人指使你的?”我只问。

她侧开脸,“该的,我已经了,我是北齐人。”

我笑,“北齐主帅龙罄的为人我很清楚,做这种下三滥手段,可不是他的作风。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若你现在了,我还可以勉力为你留一条命。”

女子轻笑一声,神色愈发倨傲。

“其实,我也是西燕人。”我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她眉峰稍凝,还是冷硬道:“你是谁,干我何事?”

我笑,拿出袖中昔日哥哥送于我的一枚昔年西燕玄铁金令令牌呈于她看,“就算我可以骗人,但这枚令牌可不会骗人,你若真是效忠西燕,这枚令牌你应该是认得的,但凡西燕子民,见此令牌,如皇族亲临,现在你若向我表明身份,我自会保你性命无虞。”

玄铁金令乃西燕皇族信物,上面沟壑交错的金龙垫纹任是谁也造不了假。

果然,女子直勾勾打量了我半响,又低头沉吟片刻,终于点零头,“我是西燕人,家族世代受西燕皇族恩惠,这次奉命潜入东晋军营投毒大伤晋军元气,主上有命,若身份暴露,定要设法嫁祸给北齐,让战局矛盾加剧,南魏东晋北齐三国两相残杀,大伤元气,届时,就是我们复兴西燕,大事谋定的绝佳时机。”

“你一直化装做厨娘,除却膳食,可还有其他地方下过手?”

女子摇头。

“这军营之中,你可有同伴?接应你的人,又是谁?”

她抬眼看着我,迟疑一刻才道:“我们统共十人,分布在军营各处,每夜子时于后山山崖以雏鸟鸣声为讯号传递消息。”

“那解药现在何处?给我。”

她眸光暗转,脸上已起警觉犹疑之色。

心中隐隐钝痛蔓起,我起身裣衽朝她慎重一拜:“你为西燕尽忠如斯,慕容青璇代我西燕皇族在此拜谢。”

转身步出,一出那大帐,全身这才如失去支柱一般颓然失了力气。

上官拓自夜色下走来,“问出什么了?”

“果然是他做的。”我默然半响,深深吸下一口气,“军营里还有他们的人,每夜子时在后山以雏鸟鸣声为讯号。”

他也静了一刻,只定定看着我不话。

我侧过脸,伸手掩面,藏住满面狼狈的笑与眼泪,“我是不是很歹毒,连自己哥哥也出卖?”

上官拓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难过的时候,不要勉强自己笑。”

我摇头,“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又是他,我多么希望就是北齐人做的,可事实摆在眼前,我不得不信,更不能不信……他如今为了复国,不惜将南魏也卷入这摊浑水,丧心病狂,六亲不认,与禽兽何异!”

上官拓浓眉紧锁,“君睿现在已在西燕旧地重招旧部准备趁乱起事,北齐东晋南魏三国相争,到最后三败俱伤,就是他趁乱世复国的大好契机。”

抬头望住漫繁星,我强自笑,“你放心,何谓大义,我自然是明白的。这是我们兄妹间的事,我会找机会自己解决。”

“你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前头还有事,我先过去了。”他释然笑,完转身欲走。

“上官拓……”我忽地想起了什么般蓦然唤他。

这一刻,我却又不知该从何起,默然片刻,“没什么,你去吧。”

他脚下的步子定了定,夜色中,神色不明,站了一刻,终于转过身大步流星离去。

我站于原地,看着那个一身甲胄的男子大步走远,军营的篝火映照出他挺拔傲然的背影,终究慢慢被夜色吞没。

而我,久久无语。

**

旧患未除,新愁又起,东晋南魏两国来自南北的士兵先前并不亲厚,现在乍一共同一个阵营,生活习性全然南辕北辙,晋军瞧不起被视作南蛮子的魏军,魏军则对东晋人粗犷不拘一格的习性颇为鄙夷。斗殴争吵日日都在发生,两军貌合神离,互相不买帐,但郁于北齐大军来势汹汹的时势,双方主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彻底撕破脸皮。

如此一来,两军打仗时互不配合,矛盾重重,反倒让北齐趁势而入,利用东晋南魏两军不合险胜几场战役。整个军营中顿时愁云惨淡,满目阴霾。

“今日午时,窦将军领兵至漯河上游巡查,北齐贼兵突然从芦苇滩中杀出,窦将军猝不及防,匆忙领军迎战,哪知那北齐领兵之人彪悍至极,将窦将军的人马引至芦苇滩,又命人放火焚烧芦苇荡,致使我军将士烧死烧伤无数,北齐伏军又从侧面突出横击,大军被截成两段,我军阵亡四千人,伤者不计其数,窦将军一战之中砍坏十五把钢刀,最后侥幸方得以带剩余人撤退。”

军帐之中,司马晟局中而坐,上官拓肃眉居于一侧,静静听完士兵回禀战况后,司马晟问:“北齐领军之人是谁?”

士兵答:“前锋营主将晋王孤独懿。”

原本敛首侍立一旁的我双手猛地一僵,指甲不由暗暗掐紧掌心,连带呼吸也愈发紊乱了。

上官拓察觉到我的失态,为免司马晟生疑,只不动声色吩咐:“下去烧壶热茶来。”

我应了声是,这才低头匆匆退出。

心底默默重复那个已经远离记忆太久的名字,孤独懿,如今的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窦雄是司马晟左右肱骨心腹,身经百战,是何等的厉害,如今竟如此狼狈的败在孤独懿的阵下!我甚至听到北齐军营传来消息,北齐将领纷纷狂妄宣称,定要速战速决,大败魏晋两军,好赶回北齐过这一年的中秋节。

这场战争的残酷形势,已经越来越泾渭分明……

**

军营后山溪畔,入夜过后,这里便人迹罕至。

四下夜寂寥寥,唯闻虫鸣声声。

我独自一人来此时,白鸢和哥哥两人已经侯在溪边树下,一男一女,一坐一立。

自上次临安一别,我和哥哥已经三月未见。许是分别太久的缘故,哥哥的眉目在月色下有些模糊,见我来,白鸢依旧是旧时模样,笑着上前亲热唤我“姐,你终于来了。”

我走至哥哥身前,心中暗忖,他安插在军营中的细作已被上官拓全数秘密处死,是那夜我以玄铁金令引诱那女子出联络方式,上官拓方才能布下罗地网,以鸟声引来其他细作,将其一网打尽。

哥哥的一番苦心布局就此毁于一旦。

此番,他会如何质问于我?我,又该如何作答?

哥哥似是极闲适的样子,淡淡:“听你随上官拓来了徐州军营,军营中一个女儿家总是不太好,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我强笑,“不是哥哥近来在汉阳谋事么?怎么忽然来徐州了?”

白鸢轻轻一笑,“原本是在汉阳的,可是我们安插在东晋军营的人身份暴露,十多个为西燕效忠的人全数被秘密处死,想必这之中定是出了什么篓子,可是这些人忠心耿耿,绝不会因为受刑不过招供,那么也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引诱她们道出实情了。姐,不知白鸢得对不对?”

我满面讪讪,再一抬眼对上哥哥清冽如冰的眼神,犹疑着不知如何应对。

哥哥静静看着我,目中暗潮汹涌,定定问:“我今来见你,只想听你亲口给我一个答复,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我默了一瞬,然后低头苦笑,心中犹如被万刃凌迟,“是,是我做的,是我用西燕玄铁金令引诱她互坦身份,让她信以为真招供,哥哥,什么都是我做的,是我让上官拓杀了你的人,是我让你苦心筹谋的计划失败。因为,我不想看着你为了复国一步步身陷下去,你每走错一步,就会害死那样多的人,我不想看见自己的哥哥变成一个不择手段,丧心病狂的恶魔——”

“你给我住嘴!”哥哥一声怒喝,扬手朝我狠狠扇来一耳光。

我的脸被这一掌掴得偏向一边,眼前一阵金星乱晃,唇角迅速溢出腥甜,这样的痛,依旧抵不上心中的哀漠。

哥哥搁在轮椅扶手上的拳头青筋突突暴动不停,“慕容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败类,我简直恨不得现在就一剑杀了你!替那些平白牺牲的人报仇!”

白鸢惊呼:“公子!不要!”

哥哥冷冷扬手指着我,目中寒光愈盛,“我告诉你,我没有做错,我一直就没有做错,是东晋北齐灭我家国,屠我亲眷,我现在要他们的子民陪葬,是经地义,谁也阻挡我不得!”

“可是南魏又做错了什么?为了报复东晋,你连南魏士兵也毒害,当年是南魏将半死不活的你救活,外祖母庇护我们兄妹这么多年,错不及亲人,你这样做就是恩将仇报,与禽兽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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