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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洲册·归去来兮二

“她就在那里。”

仲汉修指着那个牌位。

那牌位像是最近才做好的,和周围有些陈旧的牌位显得格格不入。

我捏紧衣袖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不记得了。”仲汉修笑道:“大概,七日之前?”

残殉见我神色已经有些怒气,抬手自掌间汇了一股黑气。

我抬手止住他,道:“我此行的目的是见到公主,如今……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这事我改得派人回齐悦禀告皇上,看皇上如何定夺。”

完拉上残殉转身离开。

知道公主死了最不敢相信的是柳絮。

她低低道:“怎么可能呢?我上次见她,她还给我熬了汤,亲自送我出城呢。”

我安慰她半日,她还是没能缓过来。

她朝我摆摆手道:“大人先去处理要紧之事吧,柳絮去城中走走,散散就好了。”

罢就真的走了。

我关上门,问上神:“上神,这事?”

上神道:“这事,你当初不该接。”

我:“为何?”

上神摇摇头,看了看房梁,他:“鬼,我得回上一趟。等我回来便告诉你,但这事,你不能怪仲汉修。”

上神走了。

我和残殉坐在屋顶上喝酒,为何不能怪仲汉修?

快马加鞭送信,第二日那差使就回来了。

柳絮也回来了,她道:“我问过城中之人,听是异族突犯,刺杀驸马不成,误杀了公主。”

随后那差使道:“皇上口谕,请大人一袭回齐悦吧。”

我脑内疑惑,就算与异族进犯有关,为何晋沐却一点仲汉修的罪责都不追究?

听闻城中道仲汉修待晋欢心极好,连保护都不周到算什么好?

我问差使:“皇上可还有其他话未带到?”

差使摇头,好半回答:“皇上昨夜一夜未眠,呦哭于室。今明方才让公公传此口谕。”

我退下差使,众人收拾了东西,便朝仲汉修告别。

寒远远看着我,像是有什么话。

我在众人视线盲区朝他比了个手势,他一瞬间脸上情绪难辨,眼眶含泪。

众人才出离城,行了没几里,果真遇到了风沙。

那风沙遮蔽日,一行人不想退回城中,幸得发现一处山洞,便都躲进去了。

点燃火把才发现洞里原先还有人,三个,看服饰像是离城人,看模样,像是一家三口。

残殉自掌间燃起一丝火移到地上,一时间便燃起一处火堆。

那三人像是见了鬼一般抱在一处。

我道:“各位莫怕,他原先是耍杂技的。”

“哦!”

他们脸上的害怕果然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孩儿:“来,这里也燃一个!”

孩儿他爹:“这里也要一个!”

孩儿他娘:“这年头杂耍师父都这么俊吗?”

残殉原先看他们指指这儿指指那儿还有些生气。

现下听这句突然得意起来,沾沾自喜的一副“朕宠幸你们”的模样将他们指的地方都燃起了火。

这下不止那一家三口惊叹,随行官兵也一片感叹。

我无情的打断他们道:“待会儿你们在这处被烤熟会更俊。”

……

一片沉默。

柳絮好心打破沉默问:“诸位可知道公主晋欢心?”

那孩儿他娘道:“城主夫人嘛!我们当然知道,城主和她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城中人可羡慕了呢!只是……”

柳絮忙问:“只是什么?”

她继续:“只是恐怕这神仙也羡慕了,才拆散他们。这可恶的异族间谍!可怜我们城主夫人,可怜我们城主情深,几日睡不着觉,还遣散了所有的侧房,每日都去祠堂里对着城主夫人灵牌落泪。”

我问:“为何城主如此情深,还有侧房?”

她摆摆手解释道:“不对的不对的,虽是侧房,但我们都知道,那大多是些无爹无娘的可怜女子,或者是可怜的花巷女子,城主只是善意留下她们……”

我挑眉道:“这话的,敢问夫人,你丈夫若是因为可怜别的女子,就把她接到家中做个侧房,你开心吗?世间接济的方法多了,都娶进门是最好的一种吗?”

那女子不话,转头看着她夫君。她夫君抱紧孩子道:“别看我,我不敢想也不敢做。”

现下那女子也不话了,尴尬的往她夫君身旁挪动几步。

生前一个一个接进家,死后都遣散了就叫情深?

柳絮推了推我道:“大人,柳絮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我挑了一会儿火道:“讲。”

她看着火堆,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

“其实,先皇之所以将公主赐婚驸马,是有原因的。

上安三年,就是先皇登基第三年。

那会儿仲家与梁家交好,后来梁家一举起事,先皇听人谗言,认为仲家有帮衬之嫌,便下令要将仲家以造反之罪诛九族。

世人皆知仲家世代忠良,没想到一时交友不慎,竟然冠上了造反的帽子,自然是宁死不屈的。

不过最后驸马的父亲,也就是仲久阁仲内侍还是认了罪,为了求先皇留下他唯一的一条命脉。

那会儿很多大臣平日里对仲内侍清廉的作风早有不喜,攒集许多愁怨,便一一上奏提出许多恶毒的法子。

先皇最后下旨,这一方命脉能保住,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愣生生让年仅十岁的驸马做了主斩官。

十岁当是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他那会儿也不敢坐在主斩官座上,就跪在他爹娘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眼看着午时就要到了,仲内侍带着一家二十三个老老,整整齐齐的跪在他面前,一家子哭着求他行刑。

最后驸马算是亲手下令斩了自己家这上下二十三口人。

后来先皇果然没动驸马一分一毫,只是将其流放离城,下令此生不得归齐悦。

十五年,突然有官员又提起这事,暗指其中有疑。

先皇初登基那几年,做事一味以服众为目的,只求不生异事。

现如今听得这么一,也便觉着事出蹊跷,便下令彻查当年一案。

这一查果然查出来了许多事,仲家仍然是世代忠良,那些事纯属污蔑罢了。

先皇于是下令严查帘时故意误导朝臣的官员。

而后为了补偿,还下令召驸马回京做官,赏良田百顷,赏金银美玉。

但驸马几多推辞不愿回来,他自动请缨为明荠保这边境离城之安,守这一方安宁。

先皇想了一夜,次日就封他做了一个城主,其礼遇应如王爷,也不必向朝中进贡。

这朝中,除了皇上,无人能令,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而后又觉不够,便一道圣旨赐婚他与公主,于是便有了明荠第一驸马。”

我听得入神,晋沐他爹这波操作的确厉害,我把我最爱的宝贝女儿嫁给你,你莫要再生我气了。

朕当初听信人谗言,是朕对不住你,现如今朕把最爱的都给你了,你可看到朕这一番诚意?

“同年,先皇突然染病去世,年仅十四的皇上登基。皇后皈依佛门,是长伴青灯古佛,为先皇和长公主静心祈福,愿他们来世能去个安稳的地界,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皇甍,下令下大悲三年,举世长哀,不得婚嫁喜事。

上安十八年,公主远嫁阳城,做了离城城主夫人。

那会儿我刚当上女官,又得这样好的送亲差事,十分得意。

回想公主出嫁那日,可谓是风光无限,嫁妆车马十里未绝。

此前总听人驸马可是人中人,文采相貌一等一的好,待人接物颇有礼遇。

在离城城中,多少女子挤破了头也想嫁他。

如今与公主结亲,如此般配,令人艳羡。

真真是神仙眷侣。

我回头时风起了轿帘,刚好见到公主的侧脸。

她那时才十五岁,模样生得惹人怜爱极了,像是误落了凡尘的仙女一般明艳。

她很仔细的听着外面人的这些话,满脸都是幸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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