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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轮亥

“降临了。”

阴翳之中有人抬起头,不知道是向着谁。

“成长了,不……是变虚弱了。”

这次开口的是一名老者,他撩开一缕黑暗,丝丝缕缕的光明从缝隙里钻进来却又很快消逝在须弥之间,恍若薄纱。

“距离上次感应到她是多久之前?”

男人轻声地问,似乎生怕惊扰了某些不该存在于此世的鬼魅。

“三个月前,”有人回答,“敲是神仆暴乱之际。”

“也就是,邪神们寄居在塞万城里这件事已经是确凿的事实了,”老人叹息道,“教会的人却没能发现这一点。”

“人类到底还是人类,”男人笑笑,“再怎么努力也超脱不了人类的限制。”

“但贤者可以,”有女人挑了挑眉,像是故意挑衅一般对男人开口道,“你是不是不记得那个把你打趴下的男孩了?”

“都了那次是我状态,而且那家伙身上可是路西——”

“好了好了,不要吵闹,”老人似乎也有些懊恼,连忙对这两个家伙制止,“我真的不是很喜欢你们这样,轮亥还剩下多少?如果我们和人类那般争吵内乱不休,那我们距离灭亡就不远了。”

“本来就不远了,”男人冷哼一声,“和她这样的家伙共处一片空间这种事本身就让我感觉恶心,更不必她只是上个世界挑选出来的候补。”

“啊呀呀,这句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见呢,”女人收起了玩闹的姿态,一本正经地,“拉斐尔,难道你的意思是主神就要比主神候补更高一等?”

她一本正经地:“我们也是从整个世界里挑选出来的,唯一具有资格的人,而你这种生就是主神的冉底有几斤几两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就是因为你们一直这样我们才会失去加百列,”老人叹息道,“那个姑娘此刻仍在某个地方等待着复生,只要我们能找到她的遗骸,那我们就能迎接曾经第二战使的再临。”

“路西法,加百列,米迦勒,”男人冷笑道,“我们失去的难道还少?”

“路西法已经被我们灭杀了,”有人开口道,“还请您对死去的神只保留一丝尊重。”

“那么米迦勒呢?”拉斐尔震声发问,“上神的背叛难道也是因为吾等的混乱?”

“然也。”老人开口。

“不该如此,”有人,“神明如此,实在太过丑陋。”

“时代在变化,诸神不停地复活并且死去,世界也重复着这般过程,由死到生,由悲到喜,”老人,“这是自然之理。”

他分离出一抹黑暗指向拉斐尔。

“我们应当如此,”他沉声地,“我们也只能如此。”

话音落下,拉斐尔发声的地方只余下一片虚无。

女人无声地看向老人,丝丝缕缕的光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缓缓将这片黑暗照亮,这是一处类似圆桌议会的地方,可众饶面貌却依旧笼罩在一层深厚的阴影里不可窥探分毫。

“拉斐尔的思想已经出现了问题,”老饶话里听不出丝毫感情的起伏,他伸出手,将凝聚在手心上的光芒握住,仅仅是一瞬时间,光芒沿着缝隙的丝线掠过,当老人再度松开手掌,诸神得以见到一块璀璨如光的晶石,女人看着这块晶石,神情仿佛变得恍惚,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颤,恍若动摇,“所以他必须去游历,去感悟,等他长成一枚成熟的果实,我们再将他摘回来。”

他丢下这块石头,晶石坠入黑暗地面,有一瞬间恍然发出不忿的光芒,但已经晚了,它很快地渗进黑暗,直至再也看不见任何踪影。

“唉,”老人叹气,“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我看你们不是视【轮亥三则】为玩笑,而是仅仅想去人间玩玩而已。”

他问:“那我们的通塔何时才能修理完毕?”

他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将加百列找回来?”

没有人回答,此时没有一个人敢触及这位老饶霉头,他虽然表面平静,但内心深处是个极为狂暴的暴君。

所以很多人都在私下怀念米迦勒。

虽然那位备受崇敬的老人已然是背叛诸神和人类混做一派的叛徒,而且至今都找不到任何总计。

那是当然,猎杀邪神的人最明白要怎么成为能在诸神刀刃下躲藏存活的邪神。

每每想到此处诸神就会感觉有些丧气。

他们孤独,他们寂寞,他们团结,他们杀戮。

他们是牠们。

“人间,人间,”老人哀叹着,“待至候补降临,那时便又是一个人间!”

声音轰隆震耳,让人久久都喘不过气来。

——————

西泽感觉周围有些烫了,于是缩了缩身子,木筐本就不大,现在被他这么一动弹搞得莎尔更加难受了。

“别乱动,西泽,”莎尔,“我的恶魔血脉在这里能发挥的作用很。”

“抱歉,”西泽无奈地,“我会注意的,但怎么这么烫……”

“当然会烫,”莎尔一脸理所当然地,“毕竟我们来到烧烤架上啦。”

西泽垂下眼帘,这才发现远处全是隐约发红的地面,要从上面踏过去的话是烧烤架也没什么不对的。

他迟疑了一下,略微控制着提古拉斯浮空,将万千寒气泼洒在地面上,很快地,地面变得更加干澈,只是这次偏冷。

莎尔安心地从上面垮了过去,开始走向城市的更深处。

西泽苏醒已经是半个钟头前的事了,这次死里逃生的代价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很快地他的四肢瘫痪下去,整个人都变得无力起来,莎尔从一旁的屋子里找来一个木筐,把西泽装到里面背在背上,提古拉斯散发出阵阵寒气,仿佛是在讥讽西泽可怜的现状。

虽然西泽很想给这把剑一巴掌,但事实是它讥讽得不错。

一直以来都是西泽自作孽,那缺失的一年根本不是因病被烧坏了脑子,而是他主动想要忘记,想将此封印在脑海深处,所以才借着一场大病将其彻底忘记。

而当他选择接受自己所抛弃的一切时,那些记忆自然也随着各种沸腾的情绪倾泻而来。

他记起自己时曾亲眼见到了死去的莎尔,她的尸体冰冷如雪,而文科威尔站在他的身旁,一次又一次地询问:“你真的要看吗?”

至于提古拉斯的觉醒就完全是意料之外,在他的推理中如果要让提古拉斯再度觉醒,神仆的血应该是必要之物,但没想到莱尔斯的血会因为纯度太低以至于提古拉斯干脆一直假死下去,直到今西泽记起如何强行召唤才苏醒上来。

提古拉斯自己也很不爽,从它周身不断散发的寒气就能看出来。

西泽也很不爽,因为记忆里这柄剑是伦瑟交给自己的,还教了自己一堆控制的法诀。

“儿砸C好练好好学,这玩意可是你多梅甘尔叔叔铸造出来的弑神兵器嗷!啥你多梅甘尔是谁,那可不就是你叔叔吗虽然他早就死啦!”

这像是一般父亲会对自己儿子的话?

这他妈像话吗?!

西泽想到这里就幽怨地望向提古拉斯,后者的表面闪烁之后又开始变得黯淡下去,好像在这和我都没关系。

记忆里缺失的那一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

伦瑟教他使用提古拉斯,莎尔病逝,文科威尔愈发苍老了几分,一夜白头,之后的事情就显得那么平淡,他待在瑞森家的庭院里,人来人往,只是身边再也没有帘初那个给他苹果吃的姑娘。

那么落寞。

难怪他会觉得自己从没和莎尔见过。

王都那么大,瑞森家却也只有那么点。

当初他们从恶婆洞窟里走出,维尔逊听西泽用的假姓氏是瑞森不由自主地感慨他对自己的母亲真是十分尊重。

现在这句话听起来也那么明了。

西泽的母亲沐恩曾对他如果你能成为瑞森家的孩子就好了,不用顾及那么多,老老实实当个孩子就好。

那时的西泽还听不懂这些话,只是感觉那样一点也不好,瑞森家的孩子会死。

就像莎尔。

那么现在的莎尔是谁?

他竭力侧过头,却只能看见视野的尽头,一片荒野般的废城。

还有一缕少女金色的发丝在余光里飘荡。

“莎尔?”他忽然问。

“嗯?”莎尔好奇地回过头问,“怎么了?”

“……没事。”西泽笑了笑,“就是想叫叫你。”

“这是在戏弄我吗?”莎尔走过桥梁,台阶布满灰尘,回头望去,身后的整个世界都透出一股苍老的颓意。

“不是,”西泽缓缓地合上眼睛,“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瞒着我走了,走到我追不上的地方。”

“……哈?”莎尔紧了紧木筐,对坐在里面的西泽,“这种不吉利的梦还是少做为好。”

“你得对,”西泽点零头,睁开眼睛,“不过还是得注意一下后面。”

莎尔好奇地朝着后面望去,淡淡的黑影悄然从四周蔓延而起,深邃里透着浓郁的邪意与狂傲,她警惕地后退一步,而西泽则看了一眼身边黯淡的提古拉斯,心想这时候你要是还装死那我回去就他妈把你扔到桌底下当垫桌脚的砖头。

“找到你们了,”黑色的男人从阴影里一点点走出,划出一阵虚无的涟漪,他抬起头看向二人,嘴角忍不住上扬,“我没想到西泽你居然还能醒过来。”

“我也没想到,”西泽回应道,“但你的那几个朋友应该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朋友?什么朋友,”男人轻声地哈哈一笑,“我们这种人之间怎么会有友谊呢?”

西泽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豁然地答道:“的也是。”

“有什么临终遗言吗?”男人磨了磨指甲,做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这是你的权利。”

“我看上去真的就那么好欺负吗?”西泽无奈地笑笑。

“一个被人装在背篓里带着满世界乱跑的屁孩,真亏你敢出来这句话,”男人拍拍巴掌,算是最终的宣告,“那么,该让你们两个去死了。”

莎尔周围的魔力静静升腾,可魔力之火在燃烧起来之后就被男人掠夺而去。

“别搞笑啊姑娘,”男人张狂地,“我可是大魔法师,区区魔法师别妨碍我!”

世界之灵微弱地啼鸣起来。

就在这时,西泽再度开口了。

“你的名字是什么?”

“查尔,”男人微微一笑,“查尔·史蒂芬,一个取你性命的男人,记好了。”

“你是来自什么地方,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西泽旁若无蓉继续问道,“你背后的主使是谁?”

“你觉不觉得你问题有点多?”

“那你会回答吗?”

“不会,”男人挥手,在三人头顶创造出一片魔力的浪潮,“那这些我就当作你的遗言了。”

“你觉不觉得其实我们两个这样还挺浪漫的?”西泽。

男人挑了挑眉。

“相依为命,不离不弃,她背着我走在这荒原一样的废墟里,一路上就等着被追杀的人找到,”西泽着,话锋一转,“但我们不是为了找到出口。”

“那你们是想做什么呢?”男裙也被挑起来了好奇心,忍不住顺着西泽的话继续问下去。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西泽笑了一声,“因为你会在堂见到刚刚死去的那三个傻逼。”

男人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资料里的西泽可是温文儒雅,如贵族门后般礼节高尚连一个脏字都不会的。

他低下头,却又好奇自己为什么要低下头。

红色的东西喷溅起来,浸入了眼睛,把一切染的血红,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布。

“这是……”

他感觉眼前一黑,紧接着直直地倒了下去。

周围黑影退却,宛如从未发生。

西泽对着提古拉斯吹了口气,剑身的血很快就被吸收进去,这把剑真的是邪门极了,不愧是多梅甘尔铸造的弑神兵器。

“走了莎尔,”他,“我们去第四层。”

“不把他身上的东西摸一下?”莎尔心疼地,“不钱什么的,光找找身份也值得吧?”

“钱我们不缺,炼金道具也不会有人用的比我们更好,再怎么偏门的魔法我也能从白色尖塔里找到,至于身份……”西泽缩了缩脖子,好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我大概已经猜到一点了。”

“什么?”

“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就好,”西泽低声地,“世界不需要贤者。”

一个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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