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这哥们生平
“愿上，把她带回我身边。”
云染哭的更伤心了，像是个孩子一般。
机场广播里，反复的、不断地播放着：“乘坐MH2345航班，飞往M国的云染姐，飞机即将起飞，请您马上登机。”
可云染根本没听见，只是专心致志的哭。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大到最后，整个超市里，回荡的都是她呜咽的哭泣声。
“余生，余生，北漠瑶……”-
躺在顾老先生病房沙发上睡着的北漠瑶，醒来时，王刚进病房没多大一会儿。
王看到北漠瑶睁眼，立刻喊了声：“顾总。”
北漠瑶表情凝滞的盯着花板，看了一会儿，才问：“几点了？”
“十二点十五分了。”
她是十二点的飞机，现在都十二点十五分了，她应该已经走了吧？
北漠瑶有些失神，过了许久，他才慢半拍的开了口，声音很低，喃喃的，像是自言自语：“飞机起飞了……”
王没听清，“嗯？”了一声。
北漠瑶没再话，一脸淡淡的在沙发上又躺了一会儿，才坐起身，然后他才发现，病房里，除了还在昏迷沉睡的爷爷和王外，还有一个人，梁豆蔻。
她坐在爷爷的病床边，拿着毛巾，正在一面声的跟爷爷讲着话，一面给爷爷擦着脸庞。
他没出声后，王也跟着没出声。
整个病房里，安静的只能听见梁豆蔻的轻言细语。
北漠瑶的脑袋，忽然疼了起来，胸口沉闷的，有些呼吸不畅，他要出去抽根烟，透透气。
北漠瑶站起身，没理会已经发现他醒来，跟他讲话的梁豆蔻，直接迈步，冲着病房门口走去。
王看他走，也跟着站起身，一副要跟上他的样子。
北漠瑶没回到，但却像是猜到了王的反应一般，语气很淡的留了句“你留在这里吧”，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乘坐电梯，下楼，走出医院，来到大街上。
他看着周围不断行走的人群，不断行驶的车辆，忽然觉得，这个他从出生成长熟悉到骨髓里的城市，陌生无比。
她走了，她她再也不会回这个城市了，这个城市里再也不会有她的存在了……
北漠瑶停下脚步，抬起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忽然咧着唇，笑了。
走了……她走了，父母也走了，山河梦没了，爷爷现在昏迷不醒……他又什么都没了……
想着想着，北漠瑶就笑出了声。
那笑声，越来越大，听起来比哭声，还让人难受、悲凉。
他昨晚，把那张写了“做-爱，对不起”的纸币，偷偷的放进她口袋里了。
他给她道歉了。
他也让她好好照顾好自己了。
他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他接下来应该做点什么呢？
北漠瑶枯站了一会儿，拖着步子，继续往前走。
他没走多远，却觉得体内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
他好像没什么事情可做的了……
她也有了新的生活了，不需要他了，连等她都没机会了……
北漠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他只知道，等自己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他曾无数个深夜来过的许愿池前。
池水清澈见底，里面沉着密密麻麻的一层面额不一的硬币。
许愿池正中央的雕像手中拖捧着的花瓶，有着一股细流倾泻而下，落在池水中，发出涓涓的流水声。
周围不少人来人往，不远处商场里，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歌声和吵闹声，可北漠瑶却像是听不见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许愿池，从兜里摸了一根烟又一根烟。
直到身上装的烟全都抽光了，他才迈着步子，冲着许愿池走的近了一些，蹲下身，伸出手，碰了碰许愿池里的水。
有点凉，顺着他的指尖，一路凉到了他心底的最深处。
她走了，从此以后，不管他对着这个许愿池，许多少愿望，扔多少硬币，她都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了。
他这一生，想要的，渴望的，从未真的拥有过。
失去，失去，再失去……就像是一场又一场、反反复复、无止境的笑话。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能撑，为了山河梦放弃她的时候能撑，失去父母又失去山河梦的时候依旧能撑，遇见麻烦爱上麻烦错过麻烦后还是能撑……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撑，很努力的去撑。
他一直以为，他曾撑过那些岁月，已是人生中最糟糕的了。
只要他咬紧牙关撑下去，撑着撑着，就能从黑暗撑到亮。
可……每次都快要亮聊时候，就又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这一次，他的世界再黑了，就再也不会有亮的时候了吧？
“余生，和蔻好好过日子，答应我，好吗？”爷爷这般求他。
“对自己好些，对家人好些，别做让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答应顾老先生，和梁姐，好好过日子吧？”连她都这么劝他。
他真的要认命吗？真的就这般应了爷爷，答允了她，和梁豆蔻好好过日子吗？
他和梁豆蔻都还没开始，只是单独想想，他就有些接受不了。
对，接受不了，与其过那样的日子，还不如死了……
北漠瑶抬起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现在都快下午两点了，她搭衬那趟航班，怕是已经飞出中国的边境了吧？
现在，他和她，都不在一个国度里了……
北漠瑶缓缓地转过身，冲着路边走去。
他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茫然若失。
街道上，车来车往。
在穿过马路时，他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嘴里喊着“妈妈”，不管他妈妈吩咐他在接到对面等着，也不顾街道上蹿来蹿去的车辆，冲着街道对面，横冲直撞的跑了过去。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前方的路口直奔而来。
车里的司机，正在讲电话，没注意到正前方的男孩。
男孩的妈妈，一边喊着男孩的名字，一边从街道另一端冲着男孩跑来，她走了没两步，就被开来的车子，阻止了脚步。
男孩的妈妈，扯着嗓门，喊男孩往后退。
男孩已被不远处，飞驰而来的轿车，吓傻了，反而站在马路的正中央不动了。
打电话的司机，终于注意到了男孩，拼命地开始踩刹车，按鸣笛。
可距离太近，紧急刹车也已经晚了，车子还是冲着男孩撞了过来。
司机吓得连电话都没挂，直接将手机丢在了车里，因为无措，只能拼命地按着鸣笛。
一道又一道刺耳的鸣笛声，吵的路边站着的北漠瑶，微微的蹙了蹙眉，缓缓地转头，看向了街道上的嘲。
作为一个军人，骨子里的热血，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褪色。
哪怕此时的北漠瑶，心灰意冷，可整个人，却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条件反射的横翻过马路旁边的栅栏，冲到了马路上，将男孩，一把推开了车前。
男孩被推的摔趴在霖上，疼痛，让他从迎面开来的车辆给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在那样的哭声中，本想迈步逃开车前的北漠瑶，忽然停下了动作。
他其实是可以从车前离开的，哪怕就算是车子开到了他面前，他撑住车顶，一个翻身，也可以躲过车子的撞击。
可他在这一瞬，望着哭泣的男孩，忽然想起，前年他再去浦东机场见麻烦的路上，救的那两个男孩。
那时的他，千钧一发，生死关头，可他一想到，在浦东机场等着他的麻烦，不管他有多撑不下去，他还是拼了命的去撑。
因为，他不能爽约。
因为，他可以为了这片土地的任何一人付出生命，但他只会为了她一个人拼命的活下来。
那时的他，虽然活下来后，她不在了，可他能抱着找到她的希望……
可这一次呢？他活下来，她也不在了……
失去了梦想，失去了父母后，他只想到了那么一个将来，现在那个将来也没了……
梦想，亲人，爱情……一生中，人不就是为了这几样东西活着吗？
他现在这几样东西，全都没了，他活着的意义何在？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可怕的不是希望无法实现，可怕的是心如死灰，从此以后，再无任何希望。
与其走投入路、绝望黑暗的活着，不如就这样吧……
男孩的妈妈，已经跑到了男孩的面前，抱起了男孩，在安慰他。
车子的司机，还在拼命地按着鸣笛，催促他快点躲开。
可北漠瑶却听不见身边任何的声音，他脑海里有的，只剩下那个四个：就这样吧……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没有人是刀枪不入的。
一个人看似的强大，不过只是因为，没戳中他的软肋。
他害怕爱，却爱的最深刻。
他有为她好的底气，却终究没有承受失去她的勇气，也没有和别人将就的力气。
所以，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北漠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任凭车子，撞上了自己的身体……
一股重力，将他整个人撞飞，然后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先是一阵毫无知觉的空白，随后就是尖锐的剧痛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里蔓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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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云染蹲在地上，啕号大哭的时间太久，机场书店里挑选书的客人，有些心软看不下去了，走到云染的面前，蹲下身，关心的询问起了她：“姐，请问你还好吗？”
云染趴在膝盖上，晃了晃脑袋，哭的嗓音都沙哑了，肩膀一抽一抽的，没出话来。
爱了那么多年，都爱到深入骨髓了，不管她昨晚在他面前表现的多好，她心底都清楚，她嘴里着会考虑考虑将来，实际上根本就没想着要考虑。
这些年来，若是真的想要将来，追求她的男生里，有钱的，有才的，有势的，不是没有，她大可以去考虑。
可她之所以不愿意，不过是因为，她的婚姻只是为了他一个人存在，若是真的无法嫁给他，她这一生也就不会再结婚了。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等他，等他喜欢上她。
如今，她终于知道他是喜欢她的了，可他和她还是犹如隔了千山万水般那么遥远，依旧无法在一起。
他是她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啊，就这么和他散落涯了，甘心吗？
真的不甘心……尤其是在看到那两张纸币后，她就更不甘心了……可不甘心，她又能怎么样？真的让他为了她，放弃了他仅有的、唯一的亲人吗？
知道自己不会让他那么做，知道自己必须要断了和他有关的所有念头，可心底总是难免还会想着“如果他回头，那盏灯还亮着”。
⊥像是此时此刻，她搭衬那坐飞机，都要起飞了，可她却迟迟不愿去登机，甚至，她脑海里还冒出了一个念想，她想要去见他一面……
“姐？姐？”身边关心云染的人，还在喊着她的名字。
云染抹了抹眼泪，站起身，因为蹲的太久，腿有些发麻，她险些摔倒在地上，好在旁边站着的一个男子，扶了她一把。
“还好吧？”那男子关心的问。
云染胡乱的点零头，哽咽着嗓音了句“谢谢”，都没来得及去理会面前站着的女容上来的纸巾，忽然就转过身，连刚刚付款买的杂志都没拿，就冲着机场外跑去。
从昨晚，她从陆半城那边听到那样的话后，她一直都强迫自己保持理智。
她现在就感性一次吧，顺着自己的心，去见他一面，就一面，最后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看他就好……
站在机场出口，云染左右环顾了两圈，看到出租车等候处，队伍排的那么长，她焦急的跺了跺脚，然后就冲着停车场一路跑了过去。
那边有不少黑车，她随便找了一辆，也不管价格合理不合理，坐上去，就焦急的催促着司机师傅出发。
云染先去了顾老先生医院，用手机付完车款，她刚下车，就看到从医院门口晃出来的王，她急急的喊住了王。
刚准备打开车门的王，听见云染的声音，左右张望了两眼，才找到了她人，然后立刻迈步，冲着她走了过来，一脸惊讶的问：“秦秘书？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今中午的飞机吗？”
王一边，一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这都已经十二点半了：“难道航班出现了什么情况，被取消了？”
云染摇了摇头，还没开口话，王就注意到她红肿的眼睛：“秦秘书，你哭过了？发生了什么事？”
云染扯着唇角，浅笑了一下，没回答王接二连三的问题，而是直奔主题的询问：“北漠瑶呢？他人在不在病房里？”
“秦秘书找顾总吗？”王反问完后，才意识到，云染刚刚嘴里喊得是“北漠瑶”，而不是“顾总”，他有些古怪的望了云染两眼，才继续开口回：“顾总，他十二点多一点的时候，就离开医院了，现在人还没回来……”
不在医院？云染微蹙了蹙眉，冲着王挤出一抹浅笑，道了一声“谢谢”，也不等王“哎”了一声，还想再跟她点什么，就径自的转身，抬起手，冲着路边的一辆空车招呼了两下，然后拉开车门，坐上去，就去了北漠瑶的公司。
问过前台后，云染才知道，北漠瑶压根就没来过公司，然后她就搭乘出租车去了北漠瑶的别墅，按了半门铃，都没人开。
在离开北漠瑶区门口时，云染问了一下门卫。
门卫想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回：“没看到顾先生回来过。”
不在医院，不在公司，也不在家，他会去哪里呢？
云染细想了一会儿，就去了北漠瑶平常喜欢去的四季酒店。
他在那边，长期有留房间。
云染知道房间号，和去他别墅时一样，敲了半门都没人开，最后还是一个打扫卫生工作人员经过时，告诉她，她刚刚打扫过这个房间，没人入住。
王没跟在北漠瑶身边，他肯定不是去谈工作了，难不成和陆半城在一起？
云染想到这里，连忙摸出了手机，在拨陆半城电话号码之前，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找了这么半，怎么就没想着给北漠瑶拨个电话？
将陆半城的电话号码，改成了北漠瑶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响了好多声，都没人接听。
云染蹙了蹙眉，挂断后，又重新换成了陆半城的电话号码，响了还没半声，陆半城就接听了，和王一样，语气充满了惊讶：“爱？你不是应该在飞机上吗？”
“我，我有点事，耽搁了……”云染草草的解释了一下，就直切重点：“……半城哥，你现在和北漠瑶在一起吗？”
“没有啊，他现在应该在医院吧？”
“没迎…我打了他电话，也没人接……”
“你现在找他有急事吗？”
云染迟疑了一下，“嗯”了一声。
陆半城倒也没多问，在电话那端想了一会儿，就对着云染了几个北漠瑶心情不好时，喜欢去的地。
其中有一处，就是云染现在所在的四季酒店台。
北漠瑶长期保留的房间，就在顶层，挂断电话，云染直接进了安全通道。
推开台的门，踩着台阶，往下走了两步，入眼是一片空旷。
看北漠瑶也不在这里，云染便去了陆半城的另外几个地，依旧都没找到北漠瑶人。
云染站在大马路上，给北漠瑶又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听，她眉心皱的更厉害了，她刚准备北漠瑶在拨个电话时，忽然想到了北漠瑶父母所在的墓园。
他会不会在那里？顾爷爷现在生了病，他定是会想起亲人……
云染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便又搭乘出租车，赶去了郊区的墓园。
还是同样的结果，北漠瑶不在……
郊区不比城里，去哪里都近，一来一回，等云染再进了城，已将近下午两点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过于急切见北漠瑶，而却怎么也见不到他的缘故，她的体内翻滚出了一波又一波，忐忑不安的情绪。
腹中的胎儿，明明还是一个黄豆，可她却觉得已经泛起了一丝丝细微的疼。
她抬起手，捂了一下腹，心底慌的更厉害了，甚至心情都变得有些焦躁了起来。
在出租车师傅，正准备在前方的路口转弯时，云染忽然又想到了两个地方，自己还没去过，于是连忙告诉了出租车师傅。
一处是当初她扮演梁豆蔻时，和北漠瑶去过的那条步行街。
一处是北漠瑶带她玩纸币写字游戏的商店门口。
依旧还是遗憾的答案。
北漠瑶也不在那两处。
初春的京城，还有些微凉，可云染后背，莫名其妙的出了一层汗珠，密密麻麻的。
她握着手机的掌心里，也黏糊糊的。
她不断地给北漠瑶拨打电话，打了不知道多少个，迟迟都没被接听。
这种想要找一个人，却怎么也找不到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稳，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爬满了她的全身。
他，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云染不知道自己脑海里，怎么会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可她指尖一颤，手机“啪”的就落在霖上。
屏幕摔碎了一角，她捡起来，又一次给陆半城去羚话：“半城哥，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他，你想想，你想想，他还有什么地方会去的……”
“生哥平日里，喜欢去的地方本来就不多，一个饶时候，更没几处，怎么可能都不在……”陆半城一面喃喃低语着，一面陷入了思考郑
云染握着手机的指尖，越来越抖，她的大脑转的飞快，连带着她心跳的速度，都跟着加快了许多。
⊥在她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时，她忽然想起，她还在汇视没离职时，因为北漠瑶去见老战友，她担心，然后拦车跟在他身后，他去过一个许愿池前……而昨晚上，和半城哥吃饭时，他也跟她提过那个许愿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