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痴情如斯终负之
踏出皇宫之后，汐颜并没有立即回府，而是转道去了净水湖畔。
落叶纷纷的柳树下，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大风拉起他银色遍绣金丝云纹贡缎长衫的衣角，像几欲张开翅膀想要翱天飞翔的白鸽。
他在这里已经站了很久了吧？因为肩头上落满了枯黄的叶。
叹息着回身时，便正好撞向了她清凉的双眸。他细长的桃花眼中，那股莫名的凄然之色便在此刻蔓延开去。温情的目光久久的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再也不忍移开。
“翎歌？”他瑟瑟的呼唤，心疼的望着她面对他时挤出的那一丝淡薄的笑。
汐颜静静的走到他的身边，多日不见，他似乎也憔悴了不少。伸手，为他拂去肩头的落叶，笑道：“秋日风凉，太子怎得站在这里吹冷风呢？”
“翎歌。”风慕澈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的手丝丝冰凉，白嫩的手背上还带着几多深浅不一的伤口。他一怔：“翎歌，是谁伤了你？”
汐颜浅浅的一笑，说的云淡风轻：“他昨夜疯魔病发，不小心抓的。”
知道昨日是月圆之夜，却从来不知道，他竟会伤害到自己最爱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捧在自己手心里，轻轻的抚摸着那已干涸的血迹：“疼么？”
汐颜苦笑着摇头：“以前是心甘情愿，所以不会觉得疼。如今是自作自受，即便是疼也要拼命的忍着。这大概就是命吧，总是为了他人，而苦了自己？”
“你可以不这样。”风慕澈深深的凝视着她：“翎歌，你是那般聪明的一个女子。你的生活，不应该由他人来支配。看到你这个样子痛苦着，我、我亦心痛。”
汐颜微微怔然，垂眸浅笑着掩下那丝感动，道：“如果太子真心怜我，那么，可否放弃帝位？”
风慕澈身躯微微一怔，蹙眉探向她坦然的目光，有些伤感的问道：“翎歌，无论他如何对你，你、终究还是愿意为了他做任何的事情，对么？”
“不。”汐颜摇头，认真的告诉他：“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太子。”
“为了我？”风慕澈拧眉苦笑：“翎歌，你明知道我与他从小就誓不两立。因为柔贵妃的死，他对我几乎更加仇恨。翎歌，你这样做不是愿意看着我输么？”
汐颜笑着摇头：“其实，谁输谁赢，与我根本就不重要。我只是觉得太子不适合做皇帝，太子心地善良，凡事总是为别人着想。可是争夺帝位的路上血雨腥风，太子的善良，将会让太子败得一踏涂地。与其争得鱼死网破，不如早早放手成全。”
“九弟呢？”风慕澈的声音提高了稍许，他一把抓紧她消瘦的双臂：“你愿意让他坐拥天下么？翎歌，成为王者，注定会失去爱情。”
汐颜冷笑，别过头去抹掉眼角的那片湿润，淡漠的道：“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太子，如今我与他之间，只用利用，没有爱情。”
风慕澈浑身一怔：“翎歌，他、他伤害了你？”
“谈不上伤害，我知道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并不会让自己伤心太久。”汐颜浅然悲笑：“太子，放弃与他的争夺吧。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心里，因为她此刻强装的欢颜而疼痛不已，他轻柔的将她额前的碎发拢向耳后，道：“那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翎歌，天涯海角，我必当竭尽所能的保护你，疼爱你。”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几个愿意无悔付出的人，总是能够轻易的在别人悲凉的心中种下一股暖流。也许会感动，可惜，却已没有了感动的权利。
轻轻的叹口气，含笑回道：“对不起太子，我、不愿意，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太子，我们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要错过，所以，请你忘了翎歌。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翎歌这个人。”
风慕澈怔怔的望着她，稍许，便坚定的道：“好，若你不走，我也不走。翎歌，我知道我争不过九弟，他自小就比我聪明。虽然他因为病魔而无法争夺帝位，可我知道，只要他要的，他一定会有本事拿到。翎歌，即便我会输，我也要输得坦荡。我只是想要证明给所有的人来看，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给你的幸福，不只是九弟一个人。”
汐颜睁大一双秋眸：“太子，何必如此？”
“是，何必如此？”风慕澈苦笑：“我也很想问问我自己为何要这么做？翎歌，你并不爱我，当日你想要嫁给我，亦不过只是一个我不知道的计谋。我有盼雪，有一个那么爱我的女人。可是，我就是爱上了你，那么义无反顾的爱着。”
“太子，我。。。。。。”话到嘴边却无法出口，或者，所有的语言都表达不出她此刻的愧疚。
“你不必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风慕澈深情的望住她满带歉疚的双眸：“翎歌，我不是圣人，面对一个如你这般聪慧女子的时候，我终究还是控制不揍爱上。翎歌，你可以不爱我，但是，请让我好好爱你一场，好不好？”
“好。”汐颜含泪点头：“不过，太子也请放心，当日翎歌曾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力保皇后与太子平安无事，翎歌，绝不食言。”
“翎歌，我不需要你拼死护我。”风慕澈笑的坦然，道：“九弟的性格我很清楚，没有人可以左右的了他最终的想法。更者，我们之间积怨已经太深，他自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他顿了一顿，痴恋的目光落入她含泪的眸中：“翎歌，我只希望你能好好保护你自己，千万不要因为我们而与他发生争执，知道么？”
“嗯。”汐颜哽咽的点头，心中泛起层层的涟漪。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啊，千方百计的为她着想，却又宁愿不计回报。她这一生，怕是终究要辜负了吧？
“翎歌。”风慕澈轻轻的托起她纤细的下巴，低语恳求：“我可不可以抱抱你，就一下。”
汐颜笑着扑人他的怀中，自己什么都给不起他，这一个拥抱，就算是补偿吧。
他的怀抱那么温暖，像极了她曾万般留恋的那个感觉。眼角的余光轻轻一瞥，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树后有一黑色身影一闪而逝。心里突然一沉：是、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