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万寿节上起争端
万寿节，举国欢庆的重大节日。又恰逢南筠皇五十岁圣寿，所以，整个皇宫极尽奢靡。
盛宴设在东林苑内，一路走来，只见东林苑内绣帷相连锦绮相错，百余名身着繁锦薄纱长裙的乐女手持乐器而舞，悠扬笙歌在半空和鸣而起。
挂满彩头的梅树上挂着繁花宫灯，上书万寿无疆、天长万寿等字样，如此耀目的光亮，竟将那一树含苞待发的梅花给生生比了下去。
汐颜身着金棠色暗花银云纹的曳地长裙，外罩一袭冰蓝色蹙金荷花鸾尾长袍，芙蓉金的云锦披帛挽在臂间，荡开如晨日里两道耀目的霞光。一头如云青丝绾做望仙髻，通体只用碧玺玉石做装饰，即显庄重又透出妙龄女子特有的清婉之气。
一步一步跟着风慕宸的迈入东林苑，眼角的余光看到他孔雀蓝的银丝蛟纹贡缎长衫被风吹起微扬的衣角，露出脚上那双玄色云纹的长靴。脑海中。忽而忆起与他那次相见的场景，他手持长剑抵住她的脖颈，幽谭般的冷目似要穿透她伪装的平静。
那时那景，还犹在心间百转千回，可此时再忆起，却又似乎已经隔开了千山万水。正如我们初次相见就满怀敌意一样，再回首时才发现，原来，一切不过又回到了原点。
而他似乎也有此感触，扭头望她一眼，看到的，却是她瞬间清冷如冰的目光。他在心里轻叹：汐儿，今日之事必将尘埃落定，而你，又将如何怪我？
东林苑中百官恭候，不免又要与相熟之人客套几许，而汐颜，却依旧保持着清冷的神色，优雅的坐与他的左侧，隔开了与齐瑶之间的距离。
“王爷，这里空旷无遮掩，瑶儿好冷呢。”齐瑶用手紧了紧绣着如意团花图案的衣领，蹙着眉头的样子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汐颜侧目望她，今日的她身着玫瑰红描金双层合欢长服，里衬玉兰色水纹绫波织锦襦裙。许是怀有身孕的缘故，腰间只松垮的系了条榴开百子的丝绦，微风一吹，更觉飘逸如横出凡尘的仙子。
“王爷？”见风慕宸许久不回自己的话，齐瑶不免撒娇着椅起他的胳膊。荡起发间一枝点金的缀珠如意步摇，在日光下泛起莹然的光亮。
风慕宸冷眼看她，愠怒的神色却在她的满带温情的注视下不忍发作，只扭头厉声吩咐一旁的侍女：“还楞着做什么，去给侧妃拿件披风来。”
汐颜冷冷的看着他，在他忽而惊觉扭头回望时，却又赶紧的调转了目光。清冷的视线，便稳稳的落在了对面身着茶白色遍绣金丝龙纹贡缎长衫的风慕澈身上。
担忧的眉峰微微一跳，却见风慕宸俯身凑到她的耳边，低语冷笑：“你想要给他通风报信么？”
汐颜侧目，如冰一般的目光牢牢的望进他那一双冷若幽黑的眸中，道：“我只是想要看看，当着南筠皇和文武百官的面前，你是如何残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
“谁说本王要杀他？”他狭长的凤目微拧，如月般俊朗的脸上透出丝丝冷然的神色：“汐儿的守卫不在这里，定是去保护他了吧？哼，汐儿聪明一世，却也有糊涂的时候。”
汐颜心中一颤，低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汐儿这般紧张，是因为担心他么？”他扫一眼对面俊如谪仙的男子，继而伸手环住她的腰际：“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汐儿决定好了要站在谁的那一边了么？”
汐颜定睛看他，徐徐回道：“我不希望有一天，你落下个残害手足的骂名。”
“我说过，我不会杀他。”他用食指轻点一下她樱红的唇，幽黑的瞳仁中是深不见底的寒光：“汐儿可知有一个罪名，叫做谋权篡位？”
汐颜一怔，谋权篡位？谁谋权篡位？太子么？谁信？
风慕宸依旧冷冽的笑着：“好戏，马上就要来了。不过，本王亦感谢汐儿的帮忙，若不是汐儿早先告知了太子本王的阴谋，想来太子的手下此刻亦不会悉数围在宫中。汐儿可知这样一来，势必会造成太子准备入主中宫的假象。”
“你？”汐颜睁大一双秋眸：“你利用我？”
“是你先背叛了本王，本王才决定利用你的。”他拧紧一双浓黑的剑眉：“如果不是因为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他，我又何苦将你我逼到如此绝境？你以为利用你的时候，我不痛么？”
我多么希望今日的计谋可以惨败，至少，我可以知道汐儿没有去给他通风报信。我宁愿用今生的失败来探寻在汐儿心中的分量。可是，当我看到门外风慕澈的那些亲信时，我彻底绝望了。因为，我的汐儿终于还是背叛了我，为了他。
他微微叹息着，薄凉的唇畔勾着冰冷的笑意：“汐儿，我已将计划告知你，如果你心中唯有他一人，那么，就大声喊出来吧。这样，你就可以亲眼看着我死在你的面前。”
汐颜摇头，惨笑成霜：“阿宸，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这样逼我。你利用我，让太子因为我故意的泄露假消息而害他，对么？”
“对。”他点头，深邃的双眸中透出丝丝哀凉的光：“只要听到酒盏碎裂的声音，门外的黑衣人便会前来刺杀父皇。汐儿看到了么？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位，我连父皇都利用了。”
“阿宸~~”汐颜哽咽的唤他的名字，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他温热的手心里。从来没有过的左右为难，这一刻，她似是被人逼到了悬崖，无论是往前还是往后，都是逃不脱的命运。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丁修异常尖锐的声音突兀的划破了东林苑的长空，亦制止住了一屋子的歌舞升平与铮然喧哗。
“恭祝皇上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长乐未央，千岁千岁千千岁。”文武百官与嫔妃命妇们都跪拜施礼，朝贺之声只啸九天玄外。
万寿无疆，长乐未央？汐颜冷冷的笑着，这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