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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1)

第三十九回霍仁帆怒斩人丫枝,邓后炎创办中学校。

吴冰洁夜戏熊其翔,单刀会胡汉民夺魁。

霍仁帆见天黑不见素容回家,一等不回,二等。叫王善夫、奂明驾车前往县长家去看,刘白玉说下午就走了,驱车回来说:

“大哥!嫂子下午便离开县长家。”

“把乔志、兰青云找来!”“是!”

二人领命而去,冷作云说:

“大哥不必着急,把四个城门附近的守兵问一下,便一清二楚,若在城内,肯定回来了,若是出城,一问便知方向。”

不一会儿,四人回来说:

“大哥!”

“你们四人分开走,各去四门查问?”“是!”

四人领命而去,霍寿泉、何母、吕梅、霍仁廉坐在堂中,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秋莲、罗芳、淑华、王胖子将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霍仁帆如坐针毡,站立不定,来回在堂内打转,不一会,王善夫驱车回来说;

“嫂子坐马车从南门去了,守门的团段眼看见的!”

“完了!完了!素容肚子里已怀有胎儿,哪能坐那个马车,快去,问一下,坐那个的马车?”“问了:李偏颈的。”

“完了!李偏颈赶车特别毛!”“快!开车到三溪场。”

于是,霍仁帆、王善夫,奂明驱车直奔南门,天已沮,出了南门,公路尽是如核桃般大小的石子埔就,福特轿车也一路颠簸不已,路上的行人极其的稀少,快到三溪场的雷神庙处,只见一群人打着灯笼火把,滑竿抬着一个人,王善夫眼见便说:“那不是欧树村吗?”“问他一下!”

“欧树村!”

“王善夫我正在找你大哥,你家嫂子不慎落入水中,幸好被鱼猫子王老汉救起,这不我叫了几位兄弟,正准备抬来。”

“快放下!”

霍仁帆从车内出来,欧树村吓一跳,霍仁帆说:“欧兄弟!多谢!““大哥!不敢!”

将滑竿放下,素容已是人事不醒,霍仁帆将廖素容抱于车内,王善夫将车开回恒昌裕,这时,整个大堂已挤满了人,冷作云、乔志、兰青云见车回来向前几步,开了车门,霍仁帆抱着素容急步进屋,丫环秋莲、罗芳、何母赶紧前来服侍,放于床上,换了衣服,仍是昏眠不醒,霍仁帆跌脚打掌,气急败坏地说:“师爷!快去请傅占清。”

“哎!你这个姑也是的,朗个回事吗?”

冷作云与王善夫驱车而去,霍仁帆对乔志说:“乔志、央明多带几个兄弟明天一早南门等候,那李偏颈马车一到便把李偏颈给我抓到屋来,老子要收拾他!”“是!大哥!”“大家都回去吧!”众人散了,冷作云领着傅占清来到,傅占清进了内室,诊断完毕,出来说:“霍大爷,太太的情况非常不妙!“怎么个不妙法?”“太太已有三月身孕,可惜破了羊水,见了红,受了冷冻,腹中胎儿怕是不能保了。”

“傅医生希望竭尽全力保住胎儿,多少钱?请你开个价!”

“霍大爷说那里话,治病救人乃医家本分,不在钱之多少?也不需吩咐,本人自当竭尽全力,太太青春年少,来日方长,霍大爷不必焦急。太太估计今晚发作。”

霍仁帆听罢丧心不已,丫环罗芳惊慌失措出来说:“老爷!傅医生!太太醒了,不过,不过……”

“不过哈子?”

“流好多血!”

傅占清急忙进屋,霍仁帆在外如热锅上蚂蚁的来回走动,豆大的汗珠直冒额头,里屋传来阵阵哭喊,傅医生出来说:

“霍大爷!可惜!可惜!胎儿已是成了形,眼嘴都以分明,如山猫般大小,又是一个公子,还好二太太年轻体键,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小产一月也便恢复。不过小产比大产还难调理。“

“傅医生!多谢了!”“不需多礼!”

收了霍仁帆一百块银元,告辞了。罗芳、秋莲忙前忙后,冷作云陪着傅占清去了,秋莲端着一盘血污,里面又有衣胞,又有胎儿,霍仁帆见到更是丧心不已,霍寿泉说:“不要乱倒,叫王胖子到后门的荒山上挖个坑埋了。”

王胖子领命而去,半夜三更,二人出门去了。霍仁帆当夜只好宿客厅里。

第二天一早,全家心里都不舒服,淑华见家不平安,心里也很难过,与帮共早早洗毕,吃了早餐,虽然仁帆自从回来后从未碰过她的身子,偶尔说一二句话,昨日发生的事也是上天在惩罚那个贱人,她希望仁帆回心转意,她希望佛祖作主,主持公平。秋莲说沱湾胜果大庙,香火旺盛,有求必应,很是灵验,淑华拉着小帮共的手,帮灿已经长大,到重庆文成中学读书去了,出了南门,来到胜果寺,胜果寺须是庙子不大,也是邓仁坤任知县时所修。只见远近的善男善女来朝拜进香者不下数百,庙前到处摆着稀饭摊、凉粉摊、洗脸摊、水果摊,不下数十,这时,沿路两旁坐满叫花子,呼叫:

“打发,少爷,太太打发!”

叫卖声、呼叫声不绝于耳,庙大门进进出出,男男女女,有求神拜佛的、有逛庙的,热闹非凡,乞丐用各种方式向游人讨喜钱,客人打发起码一个铜元,淑华拉着帮共进了庙里,胜果寺里供奉着佛祖,端坐在莲花台上,面带微笑,慈祥庄严,淑华买了几注香,拉着帮共说:“帮共跪到,许愿!”“大妈!我不晓得许哈子?”

“许我们家平平安安,愿那个狐狸精早死!”

“大妈!那个是狐狸精是那个?”“就是整天缠到你那个死爹的贱女人。”

“二妈?可是二妈对我也好呀!”

“乱说,我们家早晚要败在这骚货手头。”

“好吗!”

霍帮共与大妈两个,双手合掌,低头跪地,小帮共装模作样,淑华口中念念有词,对着佛主连磕三个响头,胜果寺和尚走来说道:“香主!写个功德吧?”张淑华从身上掏出钱来,打发了香火钱,走出大庙,只见那几个叫花子围着一个跟帮共大小的叫花子打。

“给老子到这个码头来抢我们的饭碗,给老子打。”几个叫花子围着一个身着褴褛的乞丐,拳打脚踢,乞丐满地打滚,帮共见乞丐跟自己差不多一样大,央求大妈说:“大妈!叫他们不要打!”

“住手!”“太太!少爷!不关你们的事!”

“住手!叫你们住手!”

几个叫花子才住了手,一哄而散,这叫花子则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全身都是浃浃和土灰,皮肤青红一片,衣服发出阵阵汗臭,淑华问:

“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俺是从河北来的,俺家被鬼子给占了,全村的人都跑了。”

“你爹妈呢?”

“被鬼子打死了!”

淑华拿出身上的所有零钱,递给他,叫花子跪在地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说:

“谢谢!太太!谢谢!少爷!”

说完叫花子走了,远远望去,正如词中所说的情景:“小乞儿,尽风流,数莲花,唱竹枝,千门打鼓沿街市,残怀冷炙饶滋味,山外斜阳已早归。”

乔志,奂明带着十几个兄弟来到南门,南门团丁说:

“奂二哥C久未见你到南门来巡逻了。”

“你看见李偏颈没有?”

“赶马车的李偏颈?那个龟儿子,不到半上午是不会来,准是昨天去喝酒了,这不,半上午都还未见!”

“他是那个堂的。”

“多半为礼号三礼会,朱绍清为大哥。”

“不对吧!”

“怎么不对呢?”

“你说的那是三溪原来的情况,三溪袍哥原有仁、义、礼三个堂口,仁号为志仁社,多为地方绅粮参加,舵把子是罗普桥,副把子欧树林,在陶家湾设公口,由李友长任大爷,礼号为三礼公,参加者多船工,苦力,舵把子是朱绿清,欧举之,欧树村任义号三义公舵把子,二人免去三溪团镇后,剩有十几杆枪,便把仁义,礼三个堂口联合起来,成立三平社,欧树村任总舵把子。”

“你们看,那不是李偏颈的马车来了。”

只见一辆马车自远方飞驰而来,滚滚尘土,四处飞扬,来到南门方才“吁”的几声降了速度,奂明一个箭步跨上去,凶神恶煞地说:

“李偏颈!前日里在茶馆打了架,事情还未了断。”

“奂二哥!莫开玩笑,今日我还有许多生意,改日请几位兄弟吃肉喝酒。”

“谁给你开玩笑,来人,带走。”

十几个兄弟伙如狼似虎地冲上去,反捡双手押到恒昌裕,霍仁帆,冷作云,兰青云,王伯言,梅鸿,刘隐农,李忠儒,王醒愚,彭秋白,刘明华,王善夫早已在大厅等候,李偏颈被推进大厅,李偏颈见到这威严的场面,早已吓得半死,双脚不住的打抖说:

“大爷!大爷!兄弟也是礼号三礼公的弟兄,来这县城码头,也拜了公口的。”

“李偏颈!你可知罪?”

“大爷!大爷!兄弟确实不知,望大爷明示!”

“昨日你可载了我大哥的二太太去了三溪?”

“兄弟似觉有个太太,但确属不知是大爷的二太太。”

“李偏颈!你胆大妄为,赶起车来炮里炮毛,二太太已怀三月身孕,如今到好,二太太腹中胎儿已是不保,你说该当何罪?”

“按袍哥的香观,犯上压下,属大逆不道之罪,弟兄们!对这种畜牲郎个办?”

兄弟们竟然满腔义愤喊道:

“砍丫枝!”

霍仁帆慢慢地站起来,眼睛里射出逼人的冷光,死死地盯住他的双眼,咬牙切齿,李偏颈面如土灰,磕头如捣蒜,霍仁帆板着一张铁青的脸说:

“来人!拿开山!”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几个人将李偏颈按倒于地,拉住双手,嚎叫不已,刘明华递来一把砍骨开山,霍仁帆手握砍骨开山一咬牙,一刀砍下去,二手咔嚓一声,顿时砍断双手,流血不止,霍仁帆丢下开山,一挥手,将昏死过去的李偏颈拖出恒昌裕,丢于南门外,此事哄动綦江,都说袍哥大爷,正家法,砍断人的手。

由于县城不断迁来国民政府的各级党政军机关,张昌德也被迫转移,綦江中学里几位同志也时刻处于危险之中,邓后炎便与夏奇峰,陈毅乔商议,决定在东溪创办一所能够完全控制的中学,把我们的同志好转移到那里去,于是三人都辞去公职,回到东溪,把吴举宜,陈光炜,夏经芳,夏奠言找到邓后炎的家中,邓后炎说:

“吴先生,夏先生,陈先生,我们东溪多年未有一所中学,子弟多在外地读书,实在不太方便,各位都是东溪的财主,乞望各位先生以东溪前途考量,我们几位教师,愿回家为家乡子弟教书,各位出钱,我们出力,创办一所中学。”

“好!这是个好办法!”

“牛王庙正好空闲可作校舍!”

“我出五千块大洋!”

“我出三千块大洋!”

“我把电厂拿出来作校产。”

“如果真要办个中学,快去请参议员代理院长张翼鹏将军作名誉董事长,方可不受人之夹!”

吴举宜一句话提醒了在场各位,邓后炎说:

“吴先生说很有道理,你们在此谈,我马上去请他。”

说完出门,吴举宜所说张翼鹏,乃是一位老同盟会员,曾经代署沙湖南省主席,时已满六十,上将军衔,虽然被蒋介石排挤,失去了兵权,但却其为人正直朴实,又是前清进士,精通经史,古道热肠,极富于爱国精神,国民政府迁都重庆,把国民军事参议院迁到东溪的陈家祠堂,军事参议长陈调元在重庆一直未到任,主持参议院实为张翼鹏。

按理说,军议院也算国民政府五院八部之一,其职能是为国民政府的军事委员会出谋划策,也算高级军事幕府机构,而实际上,它只是蒋委员长作为安置不受重用的将军而设置的机构,并无实权,国民政府军委会规定,党国高级军职人员的升迁须交军参院讨论,提出意见,然后再发军委会裁决,但是,实际上都是走过场,脱了裤子打屁。参议院共有三百余名官兵,邓后炎来到陈家石泉庄,只见大门外站立着二个卫兵,张院长妻室早亡,儿女都在外地读书,身边没有亲人,每日早晨八点半即乘轿到双桂园批文件画圈圈,十一点又乘轿回石泉庄,吃了饭就在石泉庄读书写字。邓后炎对卫兵说明来意,卫兵引入室内,室内正朗声读《南宋纪》

“高宗南渡河,改称中兴记。

建都于南京,安措民心志。

不顾父兄仇,听用奸臣计。

……”

“院长!邓督学求见!”

卫兵小心地说:邓后炎赞道:

“院长好记性,如此长的诗句竟能背得滚瓜烂熟。”

“邓督学真是稀客,请坐,哎,以史为鉴呀,我泱泱大国竟被小日本所辱,于心不甘呀!”

“院长!学生今日拜访,是有求院长为桑梓出点力,我们几位老师正在筹办东溪中学,现在准备请院长出任中学名誉董事长。”

“太好了,我来到东溪,地方百姓多有打扰,理应回报。”

“那院长请到我家走一趟,踌备会正在开始。”

“那好,备轿子。”

卫兵去了,二人坐着轿子,直奔邓后炎的家中,危雨阜老先生也来到邓后炎家,二人相见欢喜无常,相互谦让说:

“院长请坐上席!”

“危老先生德高望重,请上坐!”

“二老都谦让,请并坐上席!”

丫环捧来上等好茶,众人喝茶,张翼鹏院长说:

“各位先生!本人自从跟随总理以来,无时不刻追求着国家的富强与民族的昌盛,时值今日,日本帝国主义胆敢全面侵略中国,为什么?就是因为今日之中国积贫积弱,而导致的如此结局。因此,欲想改变中国,必先改变人,我虽为前清进士,但我中华数千年的礼教导致我技不如人,过重于文,而轻于理科,今日邓督学等几位老师倡议创办东溪中学,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东溪虽是四面多山,然而山川富饶,人民纯朴,可惜的是,乡民子弟多无机会上学,若是东溪有一所文理并重的中学堂,必将造福子孙万代,必将培养党国有用之才。”

“啪啪啪……”

会场中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事情就这样成了,资金一到位,夏奇峰,陈毅乔二人忙着招生,谁知报名学生蜂拥而至,县外,省外的学生都来报名,一百多人,二个班,党组织派来了复旦大学学生刘乃庚,陕北来的沈薇,张一萍,大家齐聚牛王庙的操场,邓后炎讲:

“同学们!老师们!今天我们创办新东溪中学,那么新校就要有新气象,要废除灌输式教育,提昌启发式教育,重视课外与课堂相结合的教育方式,培养新的人才。

纵观时局,首先我们要用唯物主义观点来分析近代以来烈强对我国的侵略,中华民族虽有五千年历史,然而旧式教育严重约束人的灵性。中国虽是地大物博,美丽的河山却正遭受着日本侵略者蹂躏的现实情况。

同学们!要发愤读书以救国,恢复失地,唤醒民众!

同学们!要破除封建制度的那种读书是为了升官发财,欺压剥削人民的坏思想,鲁迅有首诗:捧出一颗丹心来,不带半根青草去,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我们要有这种精神,我们要学好科学知识,为国家为人民作出自己的贡献。”

学生们听得热血沸腾,鼓掌之声,响彻云宵,沈薇还走上去台去教唱:《我们在太行山上》、《游击队之歌》、《淮河船夫曲》、《黄河颂》、《黄河大合唱》、《到敌人后方去》、《大刀进行曲》、《义勇军进行曲》等。

夜深了,石泉庄陈毅乔住宿房间的外面已是万簌俱静,阵阵清风吹进窗内,张天午,张仿陶,杨尘,张思九,曹雨时悄悄地进了屋。然后看了一下门外,见无人盯梢,便关上了门,陈毅乔早已作好准备,她说:

“同学们!不!今天应该叫同志们!“

“同志们?”

“对!今天我们举行新党员的入党宣誓仪式,张天午,张仿陶,把党旗拿出来,挂在面朝东方的墙上。”

二兄弟已将组织关系转到了东溪中学,他们二人从箱子底拿出党旗,悬挂在东方的墙上,杨尘,张思九,曹雨时三人都是年龄较大,在同学中威信高,经过培养,思想已经成熟的青年,陈毅乔象他们的大姐一样的亲切地说:

“思九!杨尘!雨时!你们三个过来!”

“陈老师!”

“跟我念!举起右手,紧握拳头!跟我宣誓!”

“我宣誓!”

“……”

“思九,杨尘,雨时,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中国共党的正式党员,你们与天午,仿陶成立学生支部,直接由我领导。”

“陈老师!我们还有几个同学,思想都很积极!”

“这很好,但是要注意多方面考查,发展和壮大我们的组织。天午,把东西拿出来!”

天午像一位听话的大兄弟从衣柜后面的土墙内抽出几本册子,搏打了一下灰尘,递给陈老师,陈毅乔说:

“这是《全民抗战》与《群众》两本书。你们回去后要好好学习,他里面重点分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方针,政策,和有关团结抗日必胜的文章。这本是《秘密纪律十二条》,主要是做支部工作和组织建设工作的知识,我要求你们熟记硬背,牢记心中,踏实执行。”

“嗯!”

“你们回去吧!注意安全!”

五人这才打开了门,连灯也不敢打开,摸黑回到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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