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2)
命令一传达下去,各队官兵自找宿处,埋锅造饭。三月的缅甸与中国是别样的气候,萨尔温江流域赤日炎炎,果橡丛生,从印度洋吹来的猛烈的热带季风好像一群群野马在光秃秃的平原上奔驰。这是缅甸一年中最萧条也最炎热的季节,佤族人,黎族人的晚稻早已收割,早稻尚未栽插,因此沃野千里的同古大平原到处显得深遂的空旷和寂寞来。天已渐渐黑去,各部均已吃饭完毕,由于一天的行军,大都早已疲倦,睡觉去啰。各部团、营以上将官却聚在师长宿地商讨战事。四周点着明亮的油灯,戴安澜说:
“再往南走,就是皮尤河大桥,根据情报:日军离大桥也不过四百里路程,我猜这里的缅奸早已将情报传了过去,极有可能在皮尤河大桥与日军遭遇,我军从未打过败仗,日军此时气势正盛,如果两军相遇必将一场恶战,若其抵挡不住,就干脆炸掉大桥,把日军挡在皮尤河以南。”
“师长!我营愿当先头部队。”
先遗营营长曹行宪是一条耿直的汉子说:
“好!记住多带炸药,必要的时候很有用。明日提前一个钟头起程。”
“是!”
“你先回去吧!”
曹行宪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立即回营传达命令。第二天一早便开拨,到了第三天拂晓,太阳尚未露脸,同古城外的皮尤河被一层淡淡的薄雾所笼罩着,四面山岭犹如沉睡的巨人,远远望去,那皮尤河大桥象一条死气沉沉的巨蟒,一动不动地僵卧在波涛翻滚的水面上。皮尤河大桥以大铁锥锁住两崖,铁链相连,望之飘渺,然践之则屹然不动,日过千百牛马群而丝毫不损,都是负重而过,铁链几百年来依旧不锈。其下水波奔腾,两岸乱石悬崖,石骨嶙峋。
曹行宪所率先头部队来到大桥北岸。一路上到处是从仰光撤下来的英缅军,老百姓如同潮水一般地通过大桥,他们连同古城也不敢停留,就慌慌张张地绕城而过,往曼德勒方向逃去。一眼望去,公路上到处都是英国人丢弃的重武器,奥斯丁汽车弃之路旁,英磅满天飞舞,行李等堆积如山。曹营长是一个勇敢的军人,他说:
“去找一个当官的问一下情况!”
翻译在人群中找来一个英军将官,此时的英军已是胆颤心惊,虽然身高马大,却已魂飞魄散,一脸的愁容,营长说:
“问他前方的情况。”
翻译问了之后,那位军官回答说:
“报告将军,我们大英帝国的陆军已经全线贩退,日军一部已经尾追而至,另有一部正向西包抄,企图一举围歼帝国的陆军,现在日军前锋已经距离这里不到二十英里。”
“问他尾随的日军有多少人?哪个番号?”
翻泽问了话之后,那位军官竟耸耸肩,摆着头说:
“很多!只见满山遍野,疯狂而来,机枪大炮根本抵挡不住,至于那个番号不得而知。”
“算了,不要问了,胆都吓破了,各部迅速占领大桥周围致高点,修筑工事,爆破连准备预置炸药,必要时炸断大桥。”
全营官兵分散开来,迅速在桥头高地上架设机枪,挖坑修堡,每个战士各自找好自己的作战位置,爆破兵在大桥的关键部位安置好了炸药。当最后一批英缅败兵慌慌张张涌过皮龙河大桥时,各部基本已经各就各位,刚才还喧闹的公路一下子宁静了。可是对于刚刚入缅的中国军队来说,他们面临的战场形势十分严峻,仰光的陷落,缅甸国内门户洞开,日军长驱直入,盟军一触即溃,在这样的形势下仓促迎敌,势必一开始就会陷入被动和不利,溃逃的英缅军很是影响了战士们的情绪,战士们握枪的手在微微的颤动,曹营长怒火满腔大骂道:
“妈那个疤子的!又不是头一回跟鬼子交手,鬼子还不是娘胎养的,一枪子打过去,还不是一个窟窿,又不是天兵神降。”
“沟叭……”
突然,对岸响起了汽车,摩托车的轰鸣声,零乱的枪声,日军一个快速大队根本不把英缅军的残兵败将放在眼里,连通常的火力侦察都省略了,一路打着枪,分乘二十辆缴获的汽车,摩托车,肆无忌惮,飞扬跋扈,大摇大摆赶鸭子式的直扑大桥。曹营长绾起双袖,吐了口散沫在双掌,将手搓了搓,拨出手枪拉枪上膛冷静地说:
“准备战斗!”
伏在战壕里的官兵们个个都屏佐吸,看见日军根本不把四周看一下,日军快到桥中心之时,曹营长对天一枪喊道:
“打!”
埋伏在河堤高地官兵们憋足了气把仇恨的子弹象暴风骤雨般地射向日军,日军竟不顾生死拼命地冲过来,吼声如雷,波涛如潮,一个满脸横肉,睁眼咬牙的军官跳下车来,拨出指挥刀对空一挥大喊:
“呀喼喼!”
日军立刻军阵如山,凶恶地冲了过来,国军不停地射击也挡不住日军冲锋的步伐,只见日军前锋倒下,后面的人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阵势如巨涛海啸,情势极其严峻,曹营长只好果断地命令:
“炸桥!”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几百公斤炸药将皮尤河大桥拦腰炸断,桥上的日军汽车和人像下饺子一般掉下河去,未过河的日军招架不住,仓皇逃去。过了河的全部被歼,战士们从战壕里爬上来欢呼雀跃,曹营长喜笑颜开说:
“向师部发报,首战告捷,击退敌人一个大队,歼灭一部分。”
一个士兵兴奋地死尸堆里跑过来说:
“报告!从一日军大尉尸体上找到一份作战地图。”
“拿上来!”
曹营长抖开一看,地图清楚地标明,同古正面之敌为日军第五十五师团,西路为三十三师团,另有两个增援的主力师团正从海路赶往仰光,曹营长看吧倒抽一口凉气,说:
“快把它送回司令部,各部加强备战。”
杜聿明见到地图,急忙重新作了部署,为了防备孤军深入的第二百师被日军吃掉,令第五、六两军从腊戎推进至曼德勒,二十二师前出央米丁,彬文那一线,担任二百师后援,电告英缅军三个师,在西线卑谬稳住阵脚,国军取被动的守势,日军从海上运来,大举进攻,气势咄咄逼人,在第一线就有两个师团,而中英缅联军竟有十三个主力师,第一线却只有第二百师。
在二百师的面前是日军第五十五师团,是一支从中国战场上撤下来的二流师团,该师团在长沙会战中曾受创,从此再也没有恢复元气,新上任的师团长竹内宽中将,是一位傲视一切,雄心勃勃的青年军官,极富冒险性,与英缅军作战连连得手,仰光胜利后,他的士兵更是疯狂,为了扩大战果,他甚至置后方空虚于不顾,率本部人马穷追猛打,企图一举攻下曼德勒,皮龙河前哨战的失败使他的继续北上的雄心初步受挫。竹内宽师团长又派步兵第一四三联队继续发动进攻,日军泗水过河,爬上岸来,曹营长指挥先遣营拼死抵挡,泗水过岸日军全歼,第一四三联队又受挫。
二十一日中午,竹内宽率大部队到达,戴安澜却把全部兵力布置在同古城内外防线,修筑工事等待日军进攻,竹内宽慢慢地下了汽车,站于河岸,拿起望远镜向同古城了望,嘴角里流露出得意的微笑,果断地说:
“工兵快速架设浮桥,第一四三,一四四联合出击。”
工兵很快架起了浮桥,竹内宽率部大摇大摆地跨过皮龙河,在同古城外摆了架势。一四三、一四四队长一声大叫,日军似潮水般冲向同古城,结果出乎师团长竹内宽的意料,同古城到处森严壁垒,一连三天,一四三、一四四联队伤亡惨重,进攻呈现疲倦半途之势,竹内宽请求空军和后援部队,于是日军空军每天从仰光机场出动百余架飞机,对同古城进行狂轰滥炸,投入燃烧弹,毒气弹无数,同古城一片火海,城中的竹木房几乎全毁,然而同古仍在二百师的手中。竹内宽命令敢死队摸夜螺丝时务必捕捉一位军官,敢死队果然如愿,审讯官报告:
“报告师团长,捕获的俘虏交待,同古城是中国军队的第二百师,并且在曼德勒还有二个中国军,总兵力十万人。”
“二百师!”
“对!就是与皇军在昆仑关交手的二百师。”
竹内宽不由从后脊背突然渗出一股股冷汗,大本营对于中国军队的到来竟然一无所知,这使他感到震惊,同时又对自己的冒进暗暗庆幸,不由仰天大笑:
“哈哈哈……”
“师团长!你笑什么?”
“诸君J军的节节胜利,早已把中英缅联军的肝胆吓破,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是小心谨慎,如果中国军队十万人在同古城设一个口袋,你们看:后面是波涛凶涌的皮龙河,四周是群山环绕固如金汤的同古城,那么我的将军生涯和五十五师团就到此为止了。不过令我费解的是戴安澜为什么只缩在城里死守,而忽略这个绝好的战机呢?”
“将军!中国军打仗,下级军官的权限很小,上峰叫怎么做,下级一般不敢违抗,打了胜仗违抗了命令也是要受处罚的。”
“哈哈哈……”
“报告:据仰光大本营来电,空军侦察中国军队正在彬支那,央米丁构筑防守阵地,破坏铁路,曼德勒的中国军队主力无南下迹象。”
“啪!”
竹内宽一个巴掌猛拍桌子,大步在房间走了几步,然后突然停住对着各位联队长命令:
“这就是说:中国人只打算拿一个师来探一探虚实,他们根本不想全力在同古城与我军决战,哟西!命令各部准备出击,吃掉二百师,荡平同古城。”
“嗨!”
联队长们齐声应答,日军把所有部队都用上,竹内宽亲临战场。国军这边虽有伤亡,却斗志昂扬,戴安澜见日军倾巢出动,阵地前黄橙橙,黑压压的一片日军,他却丝毫也没有胆却的感觉,他从窗口转过身来对各团营长命令:
“各部死守,不得后退,与同古城同生死!共存亡!”
“是!”
将官们快速回到各自阵地,二百师官兵个个拿起武器,准备与日军撕杀,很快日军包围形成,机场失守,但国军并未因后路切断而惊惶失措,日军一四五、一四六联队首先发起了进攻,他们沿着公路企图冲进城来,先锋营曹营长很不服气从桥头阵地撤消下来,但不敢违抗命令,只好在入城口重新修筑工事,日军在临近一百米处,曹营长一声令下,机枪,步枪,追击炮一齐轰响日军,日军前锋倒地一片,双方在阵地上激战……。
夜幕降临了,日军渐渐退去,曹营长与弟兄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疲惫地围坐下来吃饭,只留下马立成一排人在前沿,临近午夜时分,谁知日军百余名敢死队趁着夜色的掩护竟然摸入阵地。马立成是一个老兵,警惕性高一点,他打足精神死死地盯着前沿,那是一片尸横狼籍的战场,虽然静悄悄了,各处偶尔也有青烟直冲云霄,树干早已拆断,偶有余火燃烧,天空一点星月也没有,突然他看见十米远处有一串黑影在移动。他大喊:
“鬼子来了!”
日军敢死队竟直起腰来射击冲锋,马立成身中六弹,仍死命抵抗,一敢死队翻进壕内,马立成持枪搏斗,后面又来一个敢死队一刀砍下,劈杀了马立成,马立成鲜血直流,坐地而死,身体数日不倒。曹营长率部赶到,与日军反覆肉搏战,日军大队也赶来,全营壮烈牺牲。
第三天早晨,日军与缅奸百余人身着士着人服装,在车上暗藏枪支,炸药,乘几辆汽车来到锡河桥头,企图混进城内,守卫桥头的五九八团哨兵远远叫停下,派一人来查,刚一走近,日军便凶象毕露,持抢射击,守卫桥头的国军机枪一齐扫射,全歼敌军。
竹内宽见二计皆失利,恼羞成怒,命令向城内发射糜烂性芥子毒气弹,所幸适逢早季,毒气多被风吹散,中毒者仅十余人,双方激战通霄,戴安澜亲提一挺轻机枪向日军扫射,直至拂晓时分,前线才出现了少有的平静气氛。一群群白嘴鸦和饿鹰竟相飞临阵地来啄食腐尸,殷红的鲜血已浸满了黄土,尸骨堆堆。
夜晚竹内宽本已焦头烂额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日军五十六师团赶到,师团长渡边正夫,东京陆军大学毕业,少壮派,此人满脸络腮胡,猪头像,皮肤黢黑,身体结实,此人对手下从不留情,他提着军刀站于阵后,谁胆敢后退一步,他便一刀劈去,他手下靠近他时都是胆颤心惊,谈吐失态,他是集疯狂,狡诈,目空一切,专横于一身的魔鬼,五十六师团也是一支军威赫赫和善于创造奇迹的主力部队,部队以擅长山地丛林战而着称于世,师团的全部战斗序列由坦克装甲车,炮队,汽车,摩托车,步兵队组成,行军神速,火力强大,该师团在刚刚结束的马来半岛的战斗率先攻入吉隆坡。渡边正夫中将看见竹内宽中将木纳地站于路边,他便下了车,脸上露出少有的微笑安慰说:
“竹内君!不必介意!大本营早已给我来电,同古城告急。于是我一上岸便命令各部边登陆,边出发,结果三天时间就完成了三百多公里的急行军,请竹内君介绍一下眼前的战场形势!”
“渡边君!我代表全体师团表示感谢!你看:同古城的守军是中国军队第二百师,师长是戴安澜,其余那些愚蠢的中国军队却有二个军在曼德勒防守,今天是第九天了。”
“好了,竹内君请下去休息,看我的。”
渡边正夫立即转过身来,板着一张铁青的脸对身边的属下说:
“命令,坦克,大炮全部集中,在这条路直通同古城的中心,把二百师劈为二半。”
“嗨!”
他做了一个优美的手势,很象挥刀切西瓜的动作。各将军立刻着手准备,坦克,步兵排成整齐的冲锋队形。戴安澜全然不知日军企图,日军大炮齐鸣,在同古城内到处开花,大地在颤抖,幸亏老百姓已撤离,天空呼啸着炮弹,国军官兵只好东躲西藏,房屋成片倒塌,一片火海。渡边正夫威风十足地站于队前,拨出指挥刀一挥,日军步兵叫喊着跟随坦克,装甲车突入城内,很快从南北两面将国军分割,街头巷尾一场恶战。戴安澜立即命发电报求援,下午时分一支日军竟逼近指挥部,戴安澜将头盏往头上一扣,手提轻机枪与日军激战,晚上日军丢下上百具尸体而退。临近子夜时分,整个同古城仍在激战中,日军就地射击,二十二师赶到,方才从南阳车站北面杀出一条血路,掩护第二百师撤退,是夜枪声不断,直到凌晨,二百师,二十二师,渡过锡唐河,退守彬支那,日军占领同古城。
四月的曼德勒,明媚的阳光普照着大地。孙立人来到杜聿明,罗卓英,张轸,成钢的指挥部,几个人已是争论得不可开交,孙立人说:
“军座!曼德勒地势虽然居高临下,背靠着滇缅公路,进可以出击,退可以就地防卸,确实可以尽占天时地利人和,但如果腊戌失守,必成孤城。”
罗卓英是最为不服少壮派,嘴角一笑,讥讽地反问:
“依你之见呢?”
“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我军又不是跟日军交过一次手,英、美军都被打得个稀里花拉,我军一去,无凝以卵击石。”
“军座!事情也不尽然,如果盟军以曼德勒为依托,你们看,中国三个整军,五、六、六十六军,英军五个整师,合计三十万人,日军四个师团,合计十万人,分从东、西两路长驱直入,如果我们盟军集中优势兵力如捏蛇头般的狙击其中一路,大获全胜是有可能的。”
杜聿明听罢觉得有理说:
“办法倒是很好!英军说是盟军,可是在英国佬的眼里,我们还是不堪一击的清兵,他们从不听从我们调遣,各自为阵,只有等他吃尽了苦头才会想到我们。”
“电报!”
“念!”
“英军胡敦部被围仁安羌,速派一部外围打击敌人,援救英军。”
“军座!让我们三十八师去。”
张轸这才来了神气说:
“好!我命令三十八师每天八十华里的速度行军,估计七天可以到,回电要英军坚守七日。”
“是!”
孙立人向四位军长敬了一个标准军礼,转身回本部,他早想找事干了,命令很快传达了下来,庹化南,田树荣等几个司号手吹起了行军号,三十八师全体官兵集结起来,排好了队,孙立人站于高台上说:
“弟兄们!报仇的日子终于来了,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给大家施展本事的日子就在这几天,我们一定要打出三十八师的威风来。”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出发!”
三十八师在蜿蜒曲折的大山路中急行军。娇阳似火,山势嶙峋陡峭,幸亏一路上密箐蔽空,虬木盘云,丛篁荫日,连麓交荫,如行在翠穴空洞中,日影下坠,如筛金扬翠,闪映无定,穿过山区则是一片片良田,毫无掩盖,每个士兵脚穿草鞋,一条干粮带,四月的缅甸,天气十分的炎热,武器弹药负重多,一天急行军下来,全身湿透,疲惫不堪,幸好华侨,缅甸老百姓在路上早已设有兵站,总算在烈日灸烤一天之后,能够有吃饱喝足的地方,许多官兵吃完之后,马上找干草做窝躺下,沐浴着凉爽的山风,熟睡在莽莽山野之中……。
天刚蒙蒙亮连长黄献泥使劲地推拉庹化南说:
“起来!天亮了!”
庹化南睁开眼睛,四周仍是灰蒙蒙一片说:
“连长!为啥子这样赶路?”
“总部命令我师于七日之内赶到仁安羌,救援那里被日军围困的英军。快吹号!”
庹化南只好从草窝里起来,拿起号来使劲地吹:
“嘀嘀,哒哒,哒哒,嘀嘀……”
官兵们听到起床号,便起来,简单地吃点东西,站好队又出发了。三天后,三十八师总算走完了山路,上了通往乔克巴当的公路,幸亏盟军司令部早已预备了许多汽车,食品,水,在公路上等候着三十八师。全体官兵上了汽车,日夜兼程,向乔克巴当前进,一路上仍有中缅百姓,华侨准备饭菜,水。汽车都是两名司机替换着驾驶,官兵们坐了三天三夜,终于达到乔克巴当,全体下车。乔克马当是一座东西方建筑交错揉合的城市,不过此时已是一座死气沉沉的空城,偶有飞鸟也不愿作短暂的停留,飞翔而过,早已没有了人烟,官兵们各自找地方,埋锅造饭,连长黄献泥坐于草窝中说:
“田树荣!把米全都给炒熟,当干粮,一打起仗来,哪有时间造饭呀!”
“连长!你当了多少年兵了?”
“老子自北伐就开始当兵,娘娘的,命不好,至今才混他妈个连长,不过一起出来的弟兄全都当炮灰了。”
连长毕竟是老兵,众人都敬重他,田树荣,庹化南炒好米一人一袋当干粮,营长来到说:
“弟兄们!师长说了:明日一早火速赶往仁安羌,营救被日军围困的英军第七装甲旅,我们营当先锋。”
弟兄们早早地找草窝,躺下睡觉。第二天,汽车行驶了一天,于黄昏到达离仁安羌约五里的一道山沟,车一停,营长大声说:
“弟兄们!快下车,我们已经达到了目的地,各部准备好,明天就要打仗了!“
一一三团一营先行到达,全体人员下了车,露宿于山沟,营长也派出二支小分队侦察敌情,在制高点上也安排了警戒部队,这是最后一天睡安稳觉了,大都悄无声息地睡于自找的草窝。
第二天五点半钟的时候,王长根用脚登醒黄献泥等几位将官,四周的战士也惊醒了,各自整理一番,有的脱光衣服捉虫子,然后才穿上,兵分二路奔袭仁安羌,走到六点半钟的时候,天已大亮。一营到达仁安羌前沿的一个小树林茂盛的山坡下,王长根命令:
“拉开散兵线,准备战斗,火速往上爬!”
黄献泥、田树荣、庹化南走在全营的最前面,一路上棘茅塞路,草莽千尺,满山的短树蒙密,槎崖枯竹,苍茫无际,崩崖乱坠,杂树密翳。登上了山顶,从山顶往前一看:日军似一圈黄腰带死死缠住仁安羌,竟然毫不知觉地还在做吞掉英军的美梦,山脚是一层层无水又荒芜的梯田,一营全都上来了,梯田下是小溪,小溪往上是日军阵地,都长满了碗口粗的小树,对面约一百米是被围的英军与日军对峙。王长根把手一挥,弟兄们悄悄下梯田,刚下完几块梯田,就被对面的日军发现,日军有的调转枪口,立即射击,“勾叭、勾叭,嗒嗒……”枪声打破了寂静的拂晓,一营官兵就地卧倒,新兵们从未上过战场,都有点怕,还好,三十八师是有别于传统的国军,其组成中知识青年占了很大的部分象庹化南,老兵又在其中带头,如黄献泥,黄献泥火了,骂道:
“妈哟!把枪端起,平日朗个教,今天就朗个打,跟我来!”
黄献泥无所畏惧地两眼盯着前方,熟练地拉枪上膛,射出了第一颗子弹,新兵们才抖擞地把枪端起,霎时间,双方的步枪,轻机枪,重机枪,火炮都纷纷吐出长长的火舌,阵地上烟雾层层,火光闪闪,不久大部队赶到,团长孙继先来到命令:
“轻重机枪掩护,一营冲锋,二、三营包抄。”
王长根手提轻机枪吼道:
“一营跟我冲!”
一营官兵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低头迅速下完梯田,涉过小溪往上向日军阵地冲锋,日军火力很猛烈地扫射,冲锋的士兵倒下十几个,第一次冲锋失败,一营只好爬下,孙团长来到,说:
“看来日军早有准备,停止冲锋,只须吸引敌人,弟兄们不要动,把帽子取下来,用树枝撑起。”
二、三营分两侧悄悄接近日军阵地。一营的官兵们把帽子取下来用树枝举起,人蹬在沟里,霎时,日军阵地上枪声骤起,子弹呼啸而来,打掉一顶顶帽子,二营、三营发来信号,已包抄到日军侧后,孙继先命令:
“全线出击!”
庹化南站起,拿着冲锋号,使劲地吹:
“嘀嘀哒哒……”
官兵们冲向敌阵,谁知空中出现了十几架日机,轮番扫射冲在前面士兵,日军更是冲出壕坑,向一营射击,当场打死三十几个,一营只好趴下,双方对射之时,日军背后响起了密集的枪声,那些戴圆圆帽,红胡子的英军这才醒悟过来,向一一三团方向突围,黄献泥见机会来了说:
“冲!”
全连立即冲锋,机枪手张荣华端着机枪打头,刚冲十来步,连冲三弹,机枪哑了。
“机枪z枪!……”
庹化南立即跑到张荣华身边,扔掉步枪,端起机枪,猛烈地向日军扫射,连长,通讯员都端起机枪,冲向日军,日军火力渐渐稀少,冲上山头,阵地上早已跑光了日军,日军全线溃败,国军冲下山坡与对面冲下来的英军汇合,英军官兵个个欢呼雀跃,抱着中国官兵喊:
“中国军队万岁!”
“胜利啦!万岁!”
与国军一起欢呼,孙立人带着大部队赶到,英军将领胡敦也走下山来,二人紧紧拥抱,久久不愿松手,二营押着十几日军俘虏过来,带到孙立人的面前时,孙将军回过头看见,厌恶地皱皱眉头,不假思索地说:
“这些狗杂种!你们审一下,凡是到过中国的,一律活埋。”
“是!”
翻译问完话,全是到过中国,官兵们立即将他们活埋。国军担任掩护,英军全部撤出仁安羌,乘汽车向后方撤退,发觉英军共有七千多人,日军仅二千人,真是吓破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