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怀璧有罪(1)
(这一章,沉迷很久的胡丹终于粉墨登场了——)
无名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这时刻是他最为软弱的时候,萧大少如果肯偷-袭出手的话,十有九成必定得手。但是此时萧大少像是个死人一般,连同去望无名一眼都没有,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手中永远雕不完整的雕像,仿佛在望着自己最温柔情人的双眸。
两个生死对敌的对手,都露出一种随时可能让对手攻陷的破绽,这样的机会对于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永远不会很多的。
可是他们都没有出手,英雄惜英雄。
毕竟英雄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去称号的。
良久之后,无名回过神来,挺直了腰,转身而去,此时在他心中,绝情刀已经淡去了它本来应有的色彩,如同鸡肋一般的存在。
“我只要杀胡丹一个人,便是有陆小丹帮他又能如何?陆小丹手里便是有这柄绝情刀又能如何?大不了我死在他们手中,死了又能如何?如果死去,能够永远离去这无尽止的追杀,那么死,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无名迎着第一抹射入古城的阳光,朝着东方大步而去,萧大少没有去阻挡他,他仍中是看着手中的雕像,仿佛他知道无名会自己离开一般,又仿佛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东西比他手中的雕像更为珍贵。其中还包括这个雕像的主人,他爱的只是自己梦幻中的一个人,他喜欢的只是一个永远不会清醒的梦。
走的人始终会走的,来的人始终会来的,正如同一个人,还活着他便活着,该死时他一定会死的。
可是谁该死呢?胡丹么?冷芳芸么?
对于某些人来说,胡丹死上一万次也不能让他们解恨,冷芳芸却不一样,喜欢她活着的人远比要她性命的人多得多,天下虽大,可是像她这般美貌的女人却不多,冷芳芸却是江湖上最美的一个。
自年前羞光山庄一事之后,冷芳芸与胡丹似乎从人间蒸发了,江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去了何方,是否还活着。也许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们确实还活着。活在这个江湖之中。他们的身边,有许多人见过他们,也有许多人听说过他们的传说,只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七浪子之一的胡丹与江湖第一美女冷芳芸居然就生活在他们眼前。也许连他们自己也忘记了他们原来的身份,胡丹现在只有一个名字,叫做七哥,冷芳芸现在只有一个称呼,认识她的人都叫她李大姐。
这世界上有许多人是没有姓名的,他们只有一个代号,七哥就是这样的一个代号,李大姐也一样是。
他们居住在一个世家的后花园里,他们只知道这个后花园很大,主人姓廖,是官居二品的高官,这么大的府院当然会有许多下人,胡丹与冷芳芸就是在这里面做下人的两个普通的庄丁。胡丹主管后花园的卫生打扫,冷芳芸在做廖府厨房的丫环,在后花园最不显眼的角落里,有一间小小的房子,这就是他们的家。
他们都化装了,便是有认识他们的人遇到此时的他们,绝对不会认出他们来。胡丹现在只是七哥,一个扫地的小工,冷芳芸只是李大姐,一个寻常的厨房丫环。
胡丹又是一个人去扫地,来到这里快一年了,他都不知道这个花园到底有多大,他们扫地的地方也分为几个区域,他负责的区域与刘九的区域相近,没事的时候都会找刘九说说话,今天,他将地扫了一遍之后,感觉到处清理干净了,就去找刘九,刘九当然是个男人,一个很好打交道的壮汉。
只不过这次胡丹过去的时候,发现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个年轻人,腰系长剑,春风满面,满眼映射出高傲的光彩,他们不知在说些什么,见到胡丹过来了,只是对胡丹点点头,这个年轻人胡丹认识,他是刘九的外侄,在廖府当护卫。
只听他说:“——你根本想不到他的剑法有多快,你想想看,三个人三柄刀朝着他扑去,他居然还有空闲刺出一剑。”
刘九一脸向往,说:“那后来那柄宝刀呢?”
那护卫说:“宝刀——这可不敢说。”
刘九有些不悦地说:“难道你还怕叔叔到外面乱说不成?”
那人忙说:“我不这个意思,只是——”
刘九说:“快说吧,怕什么?这里没有外人。”
那护卫左右望了望,才说:“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我麻烦可大了。”说着望了胡丹一眼,胡丹便点头,其实他根本不懂得这人要对他们说些什么?自从羞光山庄之后,江湖上所有的事他都不想再去听了,他想就这样平安地过一辈子,和最心爱的女人,做一个普通的佣人,这已经足够了,但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过了好一会儿,那护卫才低声说:“是廖公子。”
刘九吃了一惊:“他——”
那护卫连忙捂着刘九的嘴,吓得脸都白了,低声说:“小声,小声些。”
刘九连忙点头,双眼亮光闪烁,说:“好好。”
那护卫说:“当时那个使剑的侠客,好象姓什么胡,叫什么胡名,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姓名——”原来他记错了,萧大少只是说了一句‘你便是无名’的话来,到了他耳朵里便变成了胡名,胡丹不傻,他立即可以想像得出那护卫所说的人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神剑山庄原少庄主无名。一听到这个姓名,胡丹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伤感之色。
他想到了玉玲珑,想到了那个埋骨茺漠可怜的女人。
那护卫又说:“据说守卫那柄宝刀的四名刀手是小四爷的人,这几个人千里而来,却料想不到在几招之下就被这胡名的家伙全给杀死了。”
刘九说:“你可曾记得那名高大的汉子使的是什么武器?”
那护卫迟疑了片刻,说:“他——他使的是一柄小刀,很短很小的刀,银白色的,仿佛一碰就会断的那种小刀。”
小刀?高大的汉子?胡丹脑海中立即呈现出一个人影,满脸忧郁,正在用小刀刻画着一个永远没有脸的雕像,这人无疑是萧大少。
萧大少也去了那个地方?除了贩马外,他从来都不会轻易离开江南,那这件事一定不是件小事了。
能够让久不在江湖的萧大少出手的事,一定是件轰动江湖的大事。
而且这件事一定是与萧大少身边的人关系很近的一件事。然而,胡丹知道,萧大少很少有朋友,除了自己外,胡丹还没有发现过萧大少与人对话超过五句的事。
那么,这件事难道与自己也有关联?
宝刀?无名?小四爷?
胡丹眉头皱了起来。
过了会儿,刘九说:“那么廖公子拾走宝刀的时候,有没有发现?”
那护卫说:“绝对没有,那时场面大乱,到处都是死人,所有的人不是在逃命,便是在杀人,谁还有空去理会那柄刀。”
刘九哦了一声,陷入了沉默之中。
胡丹怔了一下,忽然问:“那是柄什么样的刀,叫什么刀名?”
“刀?”那护卫望了胡丹一眼,眼中忽然现出了光彩,说:“那绝对是柄宝刀,天下少有的宝刀,听人说是江湖上价值最高的一柄宝刀,刀名好象叫做绝情刀。”
“绝情刀?”胡丹惊叫一声,失声而出:“陆小丹怎么了?”
那护卫有些吃惊地说:“你也认识陆姑娘,她这些天都在旁边的一家酒楼喝酒,好象这柄刀是她的,不过这几天她从来没有去看见一眼。”
凄凉的黄昏,伤感的秋天,忧郁而寂寞的女人,空虚的酒杯,落暮的眼神,绝望的眼泪,胡丹只觉得心如刀割般疼痛,几乎想要跳了起来,冲过去,冲到陆小丹的面前去,紧紧地抱着她,可是他没有动,他已不再是以前的胡丹了,他不再是名动八方的七浪子之一的人物了,那个傲气,武艺绝代的高手已经永远消失了,现在他只是一个佣人,名字叫做七哥。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是在什么地方?”
“荆州十里堡。”
胡丹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这时,他看见一边的刘九的双眼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眼睛里带着一丝惊诧,胡丹眼睛一垂,当做没看见,脸上的惊色慢慢消失去,喃喃地说:“那是什么地方呢?离洛阳有多远呢?”
那护卫还来不及说话,刘九却挡着他,刘九望着胡丹说:“你也认识陆小丹?”
胡丹摇摇头,又点点头,笑了笑,说:“兄弟前十年的那段日子是在江南一带度过的,在江南,谁能不知道陆小丹这个姓名,我还曾见过她一面呢。”
刘九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阴阳怪气地说:“听说她是个大美人?”
那护卫这时插话进来,眉飞色舞地说:“那是当然,我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美丽的女人。”
这时,刘九望着胡丹笑了,笑得很是奇怪,胡丹也笑了,笑着说:“岁月不饶人,如今天下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说完这句话,没有话别,转过头去,朝着回去的路走去,他已经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事了,呆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而且他知道又一趁戏即将上演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论谁偷走了天下无双的绝情刀,是绝对不会安宁的,绝情刀带给人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戮与灾祸,绝情园主与陆小丹都因此葬送了她们几乎一生的幸福,她们都尚且如此,何况这个小小的廖府。
对于高的如云的江湖来说,当今天子都如过眼云烟,官居二品,连当浮云的资格都让人觉得勉强。
胡丹刚刚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像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好象像是刚才那个年轻护卫的声音,短暂叫了一声,便再无音讯。胡丹吃了一惊,拉门想冲出,可是他才转过头来,却再也走不动了,全身上下好几处穴道瞬息被点,谁又能够动呢?
点他穴道的人却不是他意料之中的刘九,而是一个女孩。
一个笑起来非常可爱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如若肯呆在你的身边,你一定会如沫春风般开心,当然,她笑起来会更迷人,此时她正在笑,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让人觉得很开心,看上去很养眼。只不过当胡丹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时,胡丹几乎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