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好像是笑得很开心,说了很多憋在心里的话,最后一声嘣地巨响,应该是牧神之关门出去,我想是不是自己吐到他身上,他才发那么大的脾气。
他这人一向爱干净,进门第一件事是洗澡,爱用深蓝色的格子手帕,喜欢穿宝蓝色的衬衣,配银色的领带,看起来很像盛夏的天幕,袖口总是习惯性地挽了起来,露出手腕上银色的表盘,他的领口和袖口从来都净洁的不可以思议。
已是傍晚,厚实的窗帘遮住微弱光线,屋内昏暗静谧,我找不到拖鞋,赤脚走去客厅,一开门闻到满屋子的烟味,本来就口干舌燥,喉头更是紧,捂着嘴咳嗽起来。
客厅黑着灯,电视也没开,牧神之坐在沙发里背对着我,这角度看过去就一个黑黑的脑袋,轻烟之上。
我哧一声笑出来:“你成仙了?”
搁以往他再不高兴也会眯着眼睛“嗯”地应一句,此刻却安静异常,静得让人心慌,我本来还想喊他大神仙人之类的说一句“我饿了”,舌尖卷着,连同呼吸都咽了下去。
我拿了矿泉水和玻璃杯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忽然觉得自己蹑手蹑脚的样子很傻,想挺直腰板壮胆,他微微扭头直视我,黑钻般的锐光从眼角一射过来,我直了一半的腰徒然就软下去,只好蜷在沙发上抱着腿,不敢看他。
他只望着我,眼睛黑漆漆的,除了粗重的呼吸没有一句话,手指夹着的烟积了长长的烟灰,掉下来浑然不知,久久才开口:“你昨晚把我当成谁了?”
我忽然打了个寒噤,昨晚我是不是乱说什么了?我好久才勉强发出小小的声音:“牧神之。”
他轻笑一声,像是讥讽,听得我头皮发麻,仓皇去摸桌上的台灯。
“别开灯。”他把烟头在烟缸里拧了几下。
白白的青烟直上,飘飘渺渺,逐渐散去,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带着浓浓的嘲讽:“你很爱叫我的名字。”
我摸不准他的弦外之音,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信我刚才的回答。
他不信我,我再解释也是徒劳。
气氛诡异,房间里如同打了霜,连手心里都被逼出薄薄的冷汗,我咬着下唇,不停地用手指去擦,还是又湿又黏。
“你知不知道你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地用牙齿咬着下唇。”他的语气飘忽,似乎想起什么柔软温暖的事,却是疲惫不堪,语气很轻,“第一次见你,就是这个样子。穿着蜜色的小旗袍,见到我时直直地站着,低头咬着下唇。那时候我觉得这丫头就像……就像一棵玉兰树,在细碎的阳光里开着粉白的花瓣,小小的,白白的,紧紧的,有一种泱泱的味道。”
“我喜欢的女孩要像一棵树,有泱泱的味道。”这话邵秉函也说过。
我还不知道牧神之能说出这样的文艺腔,他一直很有才,可两个人说出口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牧神之继续慢悠悠地说:“游戏里的你伶牙俐齿,带点勇往直前的傻劲儿。第一次见,你就和邵秉函斗嘴,生气的时候会鼓嘴巴瞪眼睛,他被气得跳脚,还一直在我耳边唠叨那像兔子一样的女孩多可爱。但萧寒意的婚礼上,你被人劈头盖脸地骂,却只傻站着也不知道回嘴,明明心里难过,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还拼命地微笑。看着真让人心疼。
你谈起秦念的时候,眼底全是悲伤,可说到你们高中的时光,你笑得神采飞扬。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怎样的温柔让你一见倾心,即使一直被伤害,都还念念不忘,说起来还会带着眼泪微笑。
如果我是那个人,我不敢保证让你一辈子不流泪,但起码我会努力做到不让你笑着流泪。
我以为我对你好,把你好好的护起来,你起码能比以前快乐一点,在我这,你尽管做那个最真实的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像从前那样,有点小小的肆意妄为,爱了就去大胆地追,被伤了,还能笑得简单。可你和苏娜娜在一起的时候会笑,在我面前,连笑都很少,做什么都谨小慎微,我有这么让你害怕吗?让你连说话都小心翼翼。”
我承认我是怕牧神之,可这种恐惧并没有恶意。
“有时候你气我,说话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再有气,也忍着,尽量对你微笑,我就想我都一把年纪了,和个小丫头怄什么气。有时候你看着我的眼睛都会吓得半天不说话,我看着都心疼,我还吓你干什么呢?我笑一笑,忍一忍,就过去了,你怎样都成,我就是乐宠着你。但你根本不领情。
你在会所里对苏娜娜说‘有一样东西你怎样努力都求不得,难过的时候偏偏涌过来一堆你不想要的,还样样是极品,那时候,你会……”牧神之顿了顿,“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很伤人?
我开始就知道你不爱我。不爱我,久一点也行。我就想,尽量对你好,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两年,你总能回头看看我,你不是除了秦念就一无所有,你还有我。但我给的一切,你不要也就罢了,还看成是多余,甚至厌恶。我对你好,让你更难过了?”
他含笑的眼角带着隐隐的苦涩,看的我喉间也又干又苦,我捧着杯子却忘记喝水,我有错,我口无遮拦,我没心没肺,我确实错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本来就在气头上,苏娜娜还用话刺激我。她说话真是一针见血。太监,呵呵……我当时真想一巴掌抽死她,但你说过那是你最好的朋友。这点气度我还是愿意给的。我一直强压着火气,可你却抱着我脖子说想吃冰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