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安身青……楼
那夜后我失眠了几日,我终于还是在远郊的棉柳下为青轩立了坟,只是,埋入的,是那身蓝衫,以及那把乌木断琴。从刨坟,入土,到立碑刻字,我坚持一个人完成。缓慢而又郑重。那是我为自己所办的,对他的最后告别。是一种仪式一般的告别。
青轩,我想,我不会再回到过去,我决不会再如那个百世前自私的女子一样,再让谁,为我悲伤死去。
立坟后,我曾想过回莫府去找小思,然而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门口的护卫,对满身是血与土的我面露防备,我想,我是回不去了。
最后,我还是听从阎帝青冥的话,去了他所买下的酒楼。我不知道身为阎帝的他为何要买下一栋如此招摇的酒楼,因为那酒楼正对着皇宫,而他亦常常站在酒楼的最高处远远的眺望那华丽的宫闱。仿佛那里是个美丽而庞大的牢笼,那里装着的,是他的猎物,他必须看守。
那酒楼有个及其简单的名字——青。
大大的黑色门匾上只有一个孤单金色的“青”字。如此特殊的名字初见时我有些诧异,然而转念一想,也是,再加上“楼”字的话似乎也不太好。
虽然地处闹市,然而酒楼中的生意很是清单,因为这里没有饭没有菜,没有伙计招呼,也没有格式的酒种。只卖一种酒,酒的名字也只有一个字,清。我从未见过青冥酿酒,但奇怪的是,那酒壶却从未空过。
然而,那酒虽奇特,味道却是奇差,喝过的人都说,那酒是苦的。
我虽然也曾好奇的想去尝尝,然而一琢磨那会否是阎帝从地底下带上来的东西,全身就一阵得瑟。
其实那夜后,沈心之也本想将面具男和我都带回府内安顿,然而青冥却很执着的将我们留了下来,然后又开出了长长的一张药方丢给沈心之,让沈心之去寻来,如此一招,连沈心之也没空来了,然而我很奇怪,为何阎帝顶着一张美少年的脸很是固执的让我叫他大叔,却让沈心之”青兄,青兄“的唤他,还说其实沈心之和他也差不多大。我郁闷,他还真当他自己是如花少年了啊,阎帝,可是创未久,便幻化出的神明啊。
大概看过那药方之后知道自己估计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沈心之离开之前对我唠叨了很多话,也终于告诉了我那个知道了会死的秘密,原来面具男的名字真的叫做君怀洛。而那个当朝的天子,只是太后为保护爱儿而放置的一个傀儡。沈心之说,太后曾告诉他,等怀洛恢复真容时,便会得到一切。便会回去。
我想问他,太后所说的回去是指皇宫还是哪?然而还是没有问。
我想,我还是不够勇敢。只是那晚我偷偷进入了面具男的房里,那面具早已放在一边,而他却依然昏迷不醒。
我看着他,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张与莫炎轩神似的面容,只是,那眉宇间的优柔,被飞扬跋扈的傲然所取代,虽然他只闭着眼,然而依然的一身戾气。宛若一头熟睡的,桀骜不驯的雄狮。一样的脸,只是换了个灵魂,却如此的不同。
那时,我看着那张脸不自觉的就露出了笑容,心中再次感慨,这样乖戾的男子,竟然会有一个那么温柔的名字。
又是一夜月朗星稀,我终于换下了那身满是血与土的衣裳,换上了一身的洁白,冥帝为我准备的衣服,那般的白净,宛若新生一般。
我拾阶而上,走至顶楼的露台上去找阎帝,我有太多的事想问他,比如君怀洛的,青轩的,以及凰的,甚至包括洗浴时方才发现的事,胸口那个如疤的胎记为何消失了?为何变为了一个很奇怪的图案?
走至台上,便有一股轻风袭来,终究是即将入冬的季节,一场雨接着一场雨的冷,然而那个青色衣衫的男子穿的还是那般的单薄,迎风而立,飘然出尘。他今日依旧与往日一般望着皇宫的方向皱着眉,觉察到我来了,便转身看我,展颜微笑,露出了那一对小酒窝。
“怎么?又睡不着了?”
“嗯……请容我再问一遍,您真是阎帝啊?”每次见他,我都忍不住发问,然而这实在不怪我。他那张俊美的娃娃脸撑死也就十七八岁,实在难以将他想象成那个鬼面大叔啊。
大概我的问题已经让青冥耳朵生出了茧来,他干脆丢我一个白眼算是回答。
我心里暗骂,好你个老没正经的。在人前倒是谦谦君子,却总在咱面前装大爷。
“究竟哪张脸才是真的啊?”纠结了太久,虽然您不耐烦,咱还是想问。
青冥挑眉“有差吗?”
“当然有!差很多好不好~”我有点激动了~手脚都开始乱比划起来。“一个是鬼面大叔,一个是稚颜美男啊~~”
“这张~”青冥点了点粉嫩嫩的俊脸,转而又皱眉。“也不算是真容吧,毕竟我灵魂的样子不是人。”
“不是人?”我以手托腮,好奇的张大了眼睛做听故事状。
“嗯~刚从玄天池幻化时,是一条青色冥龙。也没有名字,等受天命成为阎帝之后,各界才以我魂灵的样子叫我青冥阎帝。”他抬头仰望着墨色夜空,不知在看繁星中的哪点。只是让我总觉得他看的很远,很远。让那双空灵的眼睛,变的更为晦涩难懂。
“哇……”我仿佛顺着他的眼神穿梭了时空,去了万古之初,那时,神明与天地,才刚刚幻化成型。
“那凰喜欢大叔现在的样子吗?”俊脸底下头靠近发呆的我,青冥笑容灿然,双眼沾满了星芒。两个小酒窝吸引了我所有的视线,真的…。。真的好想掐掐看啊。
我使劲点头。“喜欢。”
然而大叔长叹一声,无奈的笑。“可惜她不喜欢。”
正当我想出声问那个“她”是谁时,阎帝大叔又恢复了笑容,出声对我调笑“你特意跑上来就是问此事?我竟不知是我的容貌害的凰几日不得安睡呢。”
他不提醒还好,一提醒,那诸多心思又绕上了心头。我垂头走到窗下蹲坐,满脸烦闷。
“我是有好多事都不明白,有好多问题都待解答。然而……”我抬眼望他,他亦用那了然的眸子深深的看着我,微微的笑着,等待着我继续往下说。
“然而,在那之前,我还是很想问大叔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若我什么都不知,哪儿也都不去了,是不是可以躲避某些命运呢?”虽然明知是不可能的,胆小如我,还是想做无谓的挣扎。
青冥无奈的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低头深深的叹了口气,果然。再抬头时,我已面带微笑。既然没的逃,那就死个明明白白吧。
“那么,就请您告诉我,这一切的由来,百世前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