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事情说清，指导员带着军区其他人离开，给魏子默留下告别的机会。

他颤抖抚摸着黑白照片里熟悉的笑脸，红了眼眶。

“爸，我会继承您的遗志，守护国家，守护人民，您会为我骄傲的，对吗？”

忽然一阵风浪袭来，吹动魏子默左胳膊上的黑袖巾，就好像爸爸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轻轻回应他。

他用尽力气才忍住滚落的泪。

……

从烈士墓园回到军区家属院，已经快到饭点。

一路上，魏子默遇见嫂子们骑着二八大杠买菜回来做饭。

家属院挨在一起，都是矮矮的泥胚篱笆，笑闹声从各家各户传出，都是温暖的烟火气息。

唯有魏子默家门冷冷清清。

他推门进屋，没想到安书颖也在。

女人正对着红双喜木柜上的挂镜换衣服，像是要出门。

见他回来，女人瞥见他胳膊上的黑袖巾，蹙眉疑惑：“你参加了追悼会？军区有战士牺牲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魏子默眸中一痛。

早上通知追悼会时，他才得知爸爸牺牲，他头一次慌乱拉住安书颖，求她：“书颖，我刚得到消息，我爸……”

可安书颖连话都没听完，就掰开他的手匆匆上吉普车。

“抱歉，我要出紧急任务，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魏子默摘下黑袖巾，小心叠好，却转移话题：“你换衣服是要出去？”

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告诉安书颖，也只不过是徒增愧疚，没有必要。

安书颖也没在意他转移话题，顺着接话。

“对，朋友搬到了附近，我去帮个忙，今晚就不回来了。”

“家里就辛苦你收拾了。”

凝着女人远去的背影，魏子默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涩痛蔓延开来。

他知道安书颖说的这个朋友，是她的初恋，周文斌。

三个月前，周文斌回京市，魏子默才知道，安书颖心里藏着这么一个人。

他沉默着收拾屋子，打开衣柜，入眼是一排白衬衫。

安书颖很喜欢送他白衬衫，说他穿白衬衫好看。

所以除了部队发的军装，他休假的时候一直穿着安书颖送的白衬衫。

这点独特的浪漫，让魏子默一度以为，她们一定都是彼此最爱的人。

可两个月前，他无意间在安书颖口袋里发现一张穿白衬衫的男人的老照片。

背面写着——挚爱周文斌。

从此之后，魏子默再也无法正视这一柜子白衬衫。

如今要走了，这些衬衫他也不打算带走。

他只简单收拾了几套部队常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藏着事，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天黑了。

这晚上，安书颖果然没来。

魏子默难以入眠，干脆围着家属院跑了个100圈，累到了极致才入睡。

次日。

距离他去警局报道，倒计时第13天。

缓了一夜后，魏子默的情绪终于平复了许多。

正午，他离开到电话站，给乡下的阿妈打电话，说了要接替爸爸警号的事。

可说完，电话那头去却没有半点回应。

只有呼啦啦的风声，一阵一阵揪着心。

魏子默绷着心，忍不住轻喊：“阿妈？”

话落，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崩溃的抽噎。

“子默啊，你能不接替你爸的警号吗，他才刚牺牲……阿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