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三章:超脱
“师叔祖！”那看门和尚三步作两步，在这佛法无边，禁制拉满的地方竟然也身形如梭，来到二楼之处，但他并未停下，竟然去向了三楼。
随即一道虚空波纹泛滥，一位宝相庄严，但仔细看去，却浑身沾满尘垢，开始腐化一般的雕塑出现在眼前。
老和尚双手合十，神情激动:“应运之人，终于出现了。师叔祖，谶言是真您终于能得大自在，大自由。”
说着，他普通跪在地上，虔诚叩首。
那雕塑微微动弹，竟是一个活人，脸上有树皮瘢痕掉落，显露半脸真容，如枯木逢春，此时仿佛灵动过来，缓缓张口道:“真假如何。疯癫如何，疯癫未必不是真，真的，未必不是假。”
老和尚身体微微一动，抬起头来，有些茫然，但他毕竟也是得道高僧，佛门公案也翻过不计其数。
“师叔祖……已然没有出世之意?”老和尚拳头握紧:“那大善菩萨，还等着师叔祖前去辩法……您……”
“法中真意，自有后世明鉴。我腐朽之身，便作一个疯子，又如何?”
雕塑轻轻而笑，有些洒脱:“疯了，未必不是好事。在这藏经阁里，千年万年，与书作伴，做一个儒者一般的佛陀，不好吗。”
老和尚叹口气，唱喏几声:“南无阿弥陀佛，师叔祖看破真意，晚辈无言以对。只是——这么多年的辛苦等待，那人就在门外，师叔祖真不愿见?他如今……是佛子。”
“佛祖佛法高深，用意极深。罢了，见一见也好。”
雕塑半边身子显露出来，竟然是满身肮脏污秽，如同流浪之人。
老和尚这才有些喜色，赶紧离开，去寻那佛子进来。
——
普慧脸色阴晴不定，唯有那和善之人，一直闭目诵经。忽然，他睁开眼睛，眼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瞳孔泛滥着金色的辉光。
“原来如此，应运之人。”
大门之中，游吹云的背影渐渐隐没，众僧面面相觑，暗道莫非这佛子当真佛缘不浅。唯有普慧，戾气深重。
——
“请坐。”
两位老僧将游吹云请上楼来，恭恭敬敬，目光中也是有一股殷切期盼之意。
“多谢。”
“不敢当，您是佛子，您……”老僧欲言又止，看一眼雕塑，无可奈何的离开了。
“我认得你。”
回过神来，游吹云看着那雕塑露出的疯癫相:“前辈，又相见了。”
“我们见过?”
这个和尚，游吹云一眼便认出，便是当年与峨眉一起闯入西天藏经阁时，于他有授术之恩的邋遢和尚。
此时的他，尚未被铁链锁住，也尚未生长出第三只手。更没有长出那满脸的虬须。
此时的他，尚未有那般威势，能与大善功德佛斗法。
但是此时的他，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微妙意味。
那好像是……
游吹云见过许多高深之人，其中最厉害者自然是神尊，而这位身上也有这股意味，那是就是。
道。
很奇怪，当年与大善功德佛一争之时，都没有给他这种感觉。
“因为贫僧，即将堕落。”
那露出疯癫相的和尚平静说道，他竟然似乎看出游吹云所想。并且说道:“你的来历很不一般，贫僧竟然也看不出你的根脚。”
“您到底是谁。”
游吹云有些脸红，当时他举着金钵，自称燃灯传人勒。
“我是燃灯古佛分身之一，是行走世间的恶相。”他毫不保留的说道:“但我已然成佛。”
游吹云疑惑道:“恶相?”
“我，也就是那个他，预料到了时间将有一场大劫。于是分出三相，善相，恶相，与本相。分别去往各方世界，寻求渡劫的办法，亦是自我修炼。待三相合一，便是神通现世，渡劫之时。”
他毫不保留，说出了燃灯古佛的神秘去向:“他却未料，我这尊恶相，却佛法大成，自成一脉。如今燃灯，已成过去，三相不可能合一了。”
游吹云却忽然问到:“三相合一，可成真佛?”
“超脱。”
雕塑男子回答道。
游吹云继续疑惑:“神尊?”
“不算超脱。”
游吹云摇摇头，不敢相信自己没听错:“神尊天上天下的至尊，都不能算超脱?”
“他仍在世间。”
“佛祖！”游吹云脱口而出忽然道:“佛祖没有超脱，也快了吧！”
“比起神尊，确实。”雕塑和尚微微点头:“青灯古佛，但求出世。”
“超脱了又能如何?”
“天生万物，大自大在。”
“不就是大自在吗?”
“大自，大在。”
这雕塑和尚眼中猛然射出一股令游吹云头晕眼花的精光，似乎在这目光之下一切无所遁形。
“天生万物，大自大在，游吹云，洪七，你机缘巧合，得了一半。若想超脱，必然出世，但若出世。这世间你将一切无能为力。”
一段庄严佛音唱喏，喝得游吹云半梦半醒间，浑身一个哆嗦。再醒时，他竟然已经再藏经阁顶打坐。
金顶之下，一群资历不够的小和尚，目瞪口呆，先前那些对他颇有不服的人，都紧紧闭上嘴巴。
“他登阁，到了阁顶?”
“不是，这是字面意思的阁顶吧，屋顶啊?”
“小僧服了，不知几千年来，唯有洪七佛子一人。”
“你们说，他这登顶，有何等明悟，何等佛法醍醐灌顶?”
僧众议论纷纷之时，那普慧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但是等那和善师兄目光扫来，他心中一震，唱喏道:“南无阿弥陀佛，小僧犯戒，自当受罚。甘愿赤脚行世，锤炼心智。”
说着，竟然当场脱下鞋子，在一片注视之下，做那游方和尚去了。
“南无阿弥陀佛。”
众僧唱喏，对那金顶佛光之人一拜。
阁顶之上，游吹云一身袈裟猎猎作响，仿若琴瑟和鸣。
他目光望着西天的太阳，疑惑，却也开悟。
“佛子，佛祖想观我而超脱?还是……我就是超脱?”
游吹云疑惑之后，一股豪气干云，站起身来，双手如翅膀挥舞，大喝连绵，哪里是和尚模样，却好比江湖豪杰了:“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只想干他，，麻的！干，踏，麻的。”
下面的僧众氛围顿时凝固，方才的叹服烟消云散，随后便是大型嗔戒示范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