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声声哀怨怯别离
苏炆海刚跃入沼泽之中，身后噗通一声响，滕雅芙也跟着跳了进来，在黑暗中紧紧地从背后抱着自己，她的手紧紧扣着，苏炆海怎么也挣脱不开，无奈之下只好先抱着这个丫头下去了。.
水流之中，苏炆海看不见滕雅芙，只是感觉她的力量渐渐散去，抓着她的手，柔软而纤细，没有任何反应，任由苏炆海抓着她一路游回了山洞尽头。
将滕雅芙翻身推上去之后，苏炆海喘着粗气坐在一边，火堆已经不那么旺了，这两天脑袋里一直想着滕雅芙的事情都忘记了去捡柴禾回来，带下来的柴禾怎么也要一天才能晾干，苏炆海暗骂了一声，转身就要下水。
“你又要去干什么？”
滕雅芙羸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颤音，苏炆海没好气儿地回过头，“你脑袋有问题是不是？干嘛跟着我下来？淹死了怎么办？”
角落里的人影双手抱着膝盖，身上湿漉漉的，脸上不知道是头发滴下来的水还是眼泪，氤氲模糊成了一片，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被苏炆海这么一骂，脸上更是湿润。
看到她微微颤抖的样子，苏炆海也没了脾气，叹了口气将她抱到了火堆旁边，把自己的衣裳放到一旁。
“我上去找柴禾来，你在这里把衣服换掉。”
滕雅芙双手握着他的手臂，“你先别去，我……我想和你说说话。”
苏炆海的心又软了，拍拍她的头，“好了，头发放下来晾干，我去去就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赖着不走所以你想自己走掉？”滕雅芙哽咽着，“你不要走，我留在这里自己离不开会饿死在这里的。你不要把我扔下，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
正要下水的苏炆海因为这话停顿下来，半晌沉默地点点头，纵身跃入了水中。
双手捂着嘴巴，滕雅芙看到苏炆海的身影越来越远了才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悲痛的哭嚎声在山洞里回响着——她知道苏炆海是因为发现自己喜欢上别人所以让自己离开的，可是自己怎么能放下苏炆海呢，他的坚强和倔强让滕雅芙更加心疼，越是这样便越是无法离开。
所有事情都浮出水面之后滕雅芙反倒觉得释然，既然两个人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也不用遮遮掩掩或是胡乱猜疑，穿上苏炆海温暖干燥的衣服，滕雅芙打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一直在这里陪伴着苏炆海。.
周遭安静下来，她洗了把脸，将袖子挽起来，之前杨六指留下的米已经剩下不多，这两天要出去买一点米，幸好自己身上还有些散碎银子，简单地维持生活倒是没问题，以后的事情就留到以后去想吧。
米饭已经架在火上开始煮了起来，火光之中，滕雅芙看到那砂锅又想到自己最后一次给苏炆海煮粥的时候，幸好这一次是自己留在这里，就不用担心他偷偷跑掉。
实际上今天的事情滕雅芙也能理解，苏炆海那种连死都会因为害怕滕雅芙伤心而偷偷躲起来的人，怎么可能忍心让自己留在这里呢，他会内疚，倔强的他说不定还会认为自己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因为同情而已。
沉思的滕雅芙愣了神，沸腾的米汤溢了出来扑灭了本来就不旺的火苗。
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水流声还在响着。
滕雅芙从未感受过这样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周围没有一点光，她蜷缩着退到了角落里，这样能让她感觉安全一点，静静地聆听着身边的水声，等待着苏炆海。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滕雅芙心中渐渐紧张起来。
苏炆海该不会是真的把自己扔在这里了吧？不可能！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上去……
可是，想到苏炆海的倔强，滕雅芙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不禁心神不宁。
等待的时间长得夸张，滕雅芙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被遗弃了，涌上心头的不仅是对苏炆海的咒骂，更多的是自责——自己真是个罪人，连苏炆海最后的领地都给剥夺了。
想到这里，滕雅芙纵身钻进水中，在绝对的黑暗中凭着感觉往前面游去，深吸了一口气钻入了沼泽之中。
没有苏炆海的帮助，滕雅芙感到极为吃力，有几次甚至快要沉下去，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在这个时候苏炆海也不会救自己。
或者死，或者游上去，就这么两条路可选。
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滕雅芙在游了上去，满身泥泞的她喘着粗气，狼狈不堪地爬到了硬地上。
地上的泥巴脚印已经半凝固了，看样子苏炆海走了有一阵子，那个傻瓜为什么这么倔强？难道他不知道离开这里他就会死么！
滕雅芙寻找着脚印往前走，急得快要哭出来，颤抖的哭腔在山谷中回响，“苏炆海，你这个骗子！”
焦急、怨恨和自责掺杂在一起，让滕雅芙喘不过气，苏炆海自始至终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自己，如果他要是因为自己死掉了，恐怕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安心了。
上天啊，只要让我找到……
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滕雅芙的乞求，顺着声音找去，苏炆海正躺在树下的一块大石头上，丹凤眼不满地看着自己，“喂，你刚刚在喊谁是骗子啊？”
滕雅芙欣喜若狂地冲到苏炆海的身边，“你怎么在这里啊？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把我一个人扔下跑了呢。”
“哼，”苏炆海不满地撑着石头坐了起来，“只是突然有点儿累，想要休息一下而已嘛。”
他刚说了两句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吐在了石头上，苏炆海皱了皱眉，不以为然地用手背擦着嘴巴，“你乱跑什么啊？像只泥巴虫。”
“我是担心你嘛！”滕雅芙迈过杂草过去将苏炆海搀扶了起来。
“担心？你是害怕我把你扔掉吧！”苏炆海得意地哈哈大笑。
手边的柴禾已经被扎好了，滕雅芙将柴禾挎在一边，一只手搀着苏炆海，他的身子尽量不往自己的身上靠，但尽管如此滕雅芙还是能感觉到苏炆海的无力，每走一步他都咬着牙，头上流着冷汗。
“怎么突然成这个样子了？”滕雅芙担心地问着，“是不是太累了？”
苏炆海没有说话，走起路都这样吃力，滕雅芙只好将他先扶回去再说。
沼泽中，两人迅速地下沉，然后回到了流动的暗水之下，滕雅芙拽着苏炆海奋力往前游动着，她咬着牙，心里却很得意。
你看，我不总是笨蛋，我也可以照顾你，在你需要的时候……
但是滕雅芙很快感觉到苏炆海的情况并不乐观，他才游了没多久就开始往下沉了。
滕雅芙赶紧拽着他，将他顶在自己身上，好在已经没有多远……
本来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的路程足足游了一刻，滕雅芙将苏炆海推上去之后自己全身无力，险些摔下去，精疲力尽地爬上来之后躺在地上大喘了两口气。
躺在地上的苏炆海好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滕雅芙拍了拍他的脸，“你怎么样了？”
“还，好。”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好像说一个字就要用不少力气一样，半晌才咳嗽了两声。
黑暗的山洞中看不到苏炆海的表情，滕雅芙摸到了苏炆海的手，闭上眼睛搭脉，刚一接触到苏炆海的脉搏就大吃一惊。
苏炆海身体内的气息十分混乱，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怎么……怎么会这样啊？”
听到那带着哭腔的声音，苏炆海不满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就这个样子还想要照顾我，你是怎么想的？”
“可是，你……”
“好了好了，别烦人了，”那不耐烦的语气没有丝毫改变，“我会死么？开玩笑，睡一觉就好了，不要管我，等下把火燃起来！”
滕雅芙帮苏炆海将湿漉漉的外衣剥掉，用被子把他裹了起来，自己心神不宁地坐在一边。
苏炆海的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这一点滕雅芙很了解，但是这样的脉象的确太过夸张，身体内的气脉完全混乱了，正常人根本不可能会是这样的脉象。
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前两天的风寒？滕雅芙忧心忡忡，她双手掩面，不由得感到自己的无力。
这样的情况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黑暗之中，一种恐惧袭上心头，苏炆海会不会死掉？如果他死掉了自己该怎么办！
“苏炆海，你感觉好一点了没有？”
“罗嗦。”
……
“苏炆海，还会不舒服么？”
“闭嘴，烦死了。”
……
“苏炆海，现在感觉怎么样？”
滕雅芙趴在苏炆海的身边等了半天，苏炆海却一句话都没说，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快要没有了。
“喂！”滕雅芙推了推苏炆海，他的头无力地摆动着，滕雅芙甚至不敢伸出手去探他的呼吸。
犹豫了片刻，她抓住苏炆海的手腕探了一探，倒是活着，只是……
苏炆海的身体很烫，却不是发了温病，他的身体内能感觉到非常旺盛的阳气，好像快要将他燃烧了一样。
怎样才能让阴气调和他体内旺盛的阳气？怎样才能让他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