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大买卖
楚青澜派来接她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国子监门口,卢琳上了马车,一路上经过京都的街巷,终于到达了他的府邸。.
卢琳看到,小庭中繁花似锦,妖娆的牡丹花如雾气一般,缭绕在架子上。春日的夕阳,是耀眼的金色,满庭都是金灿灿的,她忽然在一瞬间,感受到了胸口的触动,感受到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某种不甘和愤恨。
“卢小姐。”楚青澜迎上来,招呼道,“里面请。”
卢琳回过头看着楚青澜,笑着说,“不敢劳烦五公子亲自来迎。”
“哪里的话。”楚青澜的神色,仍然是淡淡的,似乎并未受到梅长歌“不告而别”的影响,“令尊临走前,将京城事务,全权交由卢小姐负责。眼下京中诸位大臣,都在议论,说卢小姐或许将会是清河卢氏下一任的族长,谁又敢不给您留几分面子。”
卢琳闻言,只微微嗯了一声,便没再搭话,过了许久,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怎么不见蒙越?”
“承蒙卢小姐挂念,蒙越病了,怕是要将养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好。”
“楚青澜,你这么做,值得吗?”卢琳略一思索,终究还是忍不住,将心中所想,尽数道来,“我听说,梅长歌拒绝了你的提亲。”
“没有的事情。”楚青澜摆摆手,解释道,“不过私下里随口提一提,哪里又能当真了呢?”
“你为她所做良多,可惜她却不领情。”卢琳蹙着眉,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看她平日里,和叶缺,倒是更亲近一些。”
“那又如何?”楚青澜目光微冷,声音也转而缓慢低沉,“我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情。”
“虽然总免不了希望得到回应,看到心爱之人,对你展颜一笑,心中也觉得甚是欢喜,但如果不能得到回应,难道便要日日闷在屋中,诅咒她所托非人,颠沛流离,不得善终吗?”
卢琳微皱眉头,须臾说道,“蒙越此行,几乎带走了京中,你能调配的所有人手。.”
“楚青澜,你当真不怕死吗?”
“我不会死。”
楚青澜说的,是他不会死,而非不会有事,卢琳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由自主的,觉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你想怎么做?”
“还能怎么办?”楚青澜淡然反问道,“联络李家旧部,重新以军权控制朝堂。”
“会不会太过冒险了一点?”卢琳沉声问道。
“卢小姐,我希望你能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楚青澜咳嗽了两声,语气不善的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干的,是谋朝篡位的大买卖。卢小姐高才,你倒是给我找个不冒险的法子看看?”
“富贵险中求,你这话却也没错。”卢琳心中微微一动,目光也随之落在他的脸上,“此番父亲单独留我在京城,是预备着给将来背黑锅用的。”
“帮你夺位,是我卢琳的个人决定,与清河卢氏全无干系,还望五公子能够牢牢记住此事。”
“我们不一定会输。”楚青澜认认真真的说道,“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
……
“小姐,东西已经备好了,可以上路了。”
“那便走吧。”梅长歌柔声说道。
待进了车厢,梅长歌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微微松懈下来,整个人陷在软软的被褥里,一动也不想动。
“先别忙着睡觉。”叶缺在一旁轻唤道,“你看,拉这里,挡板就会掉下来,封住窗户。.拉这里,车厢底部便会出现一个机关,你可以从那里离开。”
叶缺上蹿下跳的演示了一遍,又不放心的让梅长歌亲自动手,试了一试,这才说道,“铁桦木质地坚硬,寻常弓箭根本无法穿透,除非敌人拿出类似攻城弩那样的大型装备,否则不足为患。”
“你可别乌鸦嘴。”梅长歌戳了戳叶缺的额头,说道,“去的时候,倒也没什么,主要还是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关于方冲这个人,你有什么看法?”
“老实说,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方冲其人。”叶缺摸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有没有什么童年趣事,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梅长歌饶有兴致的问道。
“小姐是在怀疑他吗?”
“谈不上怀疑,只是……”梅长歌声音平淡,带着一种淡淡的不安,“感觉有些不妥。”
“我从未小看方冲,甚至,我隐约觉得,这个人很有点高深莫测的意思。我见到方冲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他都能给我某种焕然一新的感觉。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多变的,是不一样的。”
“梅知本说,他刚生病的那几年,方冲经常会来梅府看望他。当然,这也难怪,他们的母亲,一个是长乐公主,一个是安平公主,同气连枝,感情深厚,的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方冲偶尔会和梅知本谈论起朝堂上的一些事情,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梅思远发现梅知本没有按时吃药,因此关了他的紧闭为止,他们之间的接触,都还算比较频繁。”
“哪里有什么不对?”叶缺安慰道,“只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
“方冲是方虞仲和安平公主的儿子,像他这样的出身,没有自己的情报网,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吧。况且,梅知本这些年,几乎是足不出户的,即便我们假设,方冲是另有图谋,我看他也没有利用梅知本的必要。他一个受到严密监控,身体孱弱的病人,哪里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
“不,叶缺。”梅长歌略一沉吟,说道,“依我看来,梅知本的利用价值,远比我们,要高的多。”
“首先,梅知本的脑子,就很有价值,出谋划策,躺在床上便能干了,并不需要耗费过多的体力。其次,他的身份,也很有价值。一旦梅知本发现,他在梅家,不过是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的愤怒。”
“关于这个,我相信你已经见识到了。梅知本在处理嬷嬷的问题上,表现的极为果断和决绝,完全是一种癫狂的,想要报仇的心态在作祟。在整件事中,嬷嬷不过是听命行事的下人,可想而知,他对梅思远,会是个什么样子。”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梅长歌慢慢的,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你是梅知本,常年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周围的所有人,都想害你,尤其这些人中,还包括与你血脉相连,本该亲密无间的亲人。这个时候,唯有方冲一人,无条件的信任你,帮助你,给予你无穷无尽的温暖和柔情。那么,你对方冲,会不会产生一点不一样的情感?”
“一个正常人,尚且如此,又何况是心灰意冷的梅知本?”梅长歌喃喃自语道,“其实,我真的是诚心实意的希望,我的猜想和推论,都是错误的。”
“因为……”梅长歌偏过头,望向窗外不时闪过的翠绿树枝,忧心忡忡的说道,“梅知本这一生,已经够凄惨可怜的了,我不想,到头来,连他最为信任倚重的方冲,竟也是抱着这样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
“或许只是我们多虑了。”
“希望如此吧。”
结束了这一沉重的话题,两个人静默许久,方听见叶缺小心翼翼的说道,“还有三天,就要到凉州了。”
“是啊。”梅长歌兴致缺缺的答应道,“最好不要有什么问题。”
“小姐要不要换个男装?”
“不要。”梅长歌断然拒绝道,“身为女人,难道有什么丢人现眼的地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缺赶紧解释道。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梅长歌重重叹息一声,无奈说道,“我不过是随意说上一说,发发牢骚罢了。”
“从来都只见女扮男装,哪里见到男扮女装一说。”
叶缺勉强笑了笑,心中不是很赞同梅长歌的说法,觉得男子身材较女子更为高大魁梧,想要装扮成女人,难度还是很大的,但转眼看她气鼓鼓的,似乎一副郁结难消的样子,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坐在一旁,正襟危坐的听着。
“出门要穿男装,做官也要穿男装,若是不得不穿,倒也罢了,却偏偏更像是一个夺人眼球的噱头。同一个桥段,用一次叫新奇,用两次,便已然是稀松平常了,用到第三次的时候,那简直是望而生厌,平白惹人嫌恶了。”
“小姐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没什么,只是觉得,女子未必不如男,体面是自己挣来的,和衣服又有什么关系?你想想,难道会有人因为皇后娘娘是女子,便觉得她柔弱好欺,可以随时拿来羞辱践踏吗?”
“显然不会有这样的人。”梅长歌自问自答的说道,“可见人们都是敬畏强者的,和性别,有个毛线关系。”
“好了,收。”
不等叶缺再次提问,梅长歌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气沉丹田的动作,“压抑太久,随便发泄发泄,不要太当真了。”
叶缺偏着头,暗自想道,好像当了真的人,是你不是我吧。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是放在心里随便想了想,那是万万不敢拿出来同梅长歌说的,他还想多活两年呢,可受不得这等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