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回 落难花妖
萍姨听女子对自己下了逐客令，甚为无趣，只好强笑道：“几位公子玩得高兴，酒菜马上就到，若有吩咐，让这丫头来唤我。”
几人点头，待她去了，羽欣向小婢道：“请问姐姐大名。”
这小婢穿得并不象外面那些婢女般暴露，只是一般人家里下人的装束。听羽欣这一问，发出一声轻笑。原来自古来这烟花之地的男子，或登徒浪子，或自命风流，对她们这些青楼女子都会极为讨好。每每问名，或称芳名，或称雅号，断无问大名的。
小婢道：“我叫小蝉，你们随我来吧。”
几人跟着小蝉，上到小楼二层的小厅中。几人打量这厅，只见陈设很是简单。中间摆张小木桌，靠墙处一组几椅。两面开窗，一面窗下放了张瑶琴。壁上空空，并无字画。
小蝉唤道：“姐姐，几位公子来了。”
先前那女子声音从内屋传来，道：“我换衣便出，你去帮几位公子烧水沏茶，寒舍简陋，几位公子请自便。”
小蝉应了一声，自下楼去烧水。
她们几人各自坐了，古艾四处张望，低声道：“外面那般富丽堂皇，怎么此处如此简陋。我和二姐的屋里还有些摆设，这里却什么也没有。”
雪盈在外面时浑身不自在，入了这屋，虽然简单，却觉得心里舒畅了得多，轻道：“清清静静，倒也安逸。”
一语未了，听内屋中那女子淡淡说道：“几位姑娘倒也调皮，何处不好玩，偏混到这花柳之地来。”
三女皆惊，纳罕道：“这女子与我等未曾谋面，怎么会知道我们是女儿家！”
心下想时，只见一女子从内屋缓步而出。这女子打扮与外面那些陪酒的姑娘又不同，不施粉黛，恍若九天仙女。秀发懒梳，随意披拂香肩，耳边插一朵紫色楔。穿件素罗长裙，赤着双足，一副慵懒撩人之态。
几人连忙起身接见，那女子柔声道：“既然登上这小楼，你们便不必拘束。你们想见蕊袖，我便是。”
蕊袖去瑶琴后面坐了，又道：“三位姑娘本是绝色，何必费尽心思，混到这龌蹉之地来看我。”
石温憨厚，冲口而出道：“我们不是来看你的，我们是来吃饭的。”
蕊袖微微一笑，说道：“何处吃饭不好，偏到这里来。不过看你们非是眠花宿柳之徒，我便破例陪你们一杯酒好了。”
雪盈不解道：“蕊袖姐姐，你如何看出我等是女子的？难道是因为晓得我们女扮男装，这才愿意见我们。”
蕊袖淡然道：“那老鸨被钱财迷了眼睛，我可没有。我在内屋听几位姑娘说话的声音，便晓得你们是女儿家了。我答应见几位，不过以为老鸨说的那妖族公子是我在等之人，如今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
这时小蝉用个盘子，捧了六杯茶上来，为她几人一一奉上。最后端到蕊袖处，蕊袖道：“把香点了，我抚琴一曲。”
小蝉点头，取了檀香，在香炉中焚上。
蕊袖调弦转轸，玉指轻抚，弹起一曲。几人皆奇，这蕊袖怎么好好的，会操起琴来了！
只听得这曲调柔和凄婉，仿佛一女子在静夜之中轻轻叹息。又好似一夜秋风拂过，满地黄花堆积。
雪盈听不多时，只觉心中感伤，想起那日与苏梦聊天时的对话，一缕清声轻启，和着琴声唱道：“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里。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芳草，望断归来路。”
钟叙几曾听过这般曲调，如此歌喉。虽是不解词意，只觉清音柔绕，低回婉转，心中暗伤，不忍见这孤影情愁。忍不住凝望雪盈，看的怔怔呆住。
蕊袖一曲奏罢，柔声道：“原来姑娘也是此情中人。只是莫要寄错了情怀，伤了眼前有情郎。待到离别时，终究是苦了自己。”
她说着眼角瞟了一下钟叙。雪盈顺着看去，见钟叙呆望自己，面上一红，道：“我不过是感伤前世情怀，早放下了。”
蕊袖只当她说的前世是断了往日的一段深情，虽不解真意，倒也不在意。
这时楼下传来敲门声，只听得小蝉去将门拉开，外面一人道：“小蝉姐，我们送酒菜来了。”
石温听到，欢喜不已，边去那桌边坐了，边道：“终于可以吃饭了。胖胖饿坏了！”
上楼脚步声起，小蝉领了三名提着食盒的小婢上来。三名小婢分别将食盒中的酒菜端出来，摆了满满一桌。
石温看了看，沮丧道：“就这点东西，哪吃得饱！”
原来虽是摆了一桌子的菜，可是都做得极为精致，份量不多。平日里都是石温自己点菜，这由别人安排好的，自然是不够他食用。
蕊袖微微一笑，向那三名小婢道：“你们去让厨房再上两只秘制烤羊腿来。”
那三名小婢点头要去，石温又叫道：“还要二十个馒头，她们几人饿了我好多时辰了！”
小婢们答应，掩嘴窃笑而去。
蕊袖请她几人都入座，小蝉为她们一一将酒斟上，蕊袖举杯道：“过门是客，我先饮此杯。”
几人陪她喝了，羽欣好奇道：“我们听萍姨说，蕊袖姐姐你是妖族，如何我却看不出来呢？”
蕊袖笑道：“你和这位白衣姑娘是半妖，也难怪你们不清楚妖族情况了。”
雪盈愕然道：“姐姐如何看出我们是半妖？”
蕊袖语中感伤，幽幽的道：“人族眼拙，只要你们小心掩饰，自是分不出来。可我妖族相互自可生出感觉，因此知道。”
羽欣道：“我见过的妖族，都多少有些本来样貌，为何姐姐却完全是人类的样子？”
蕊袖笑道：“妖族修为低者，或是那没有修为的，虽是人立行走，也有了十指，但却依然是本体面貌。至于那修为高的，便可化作人类模样。而我本是花妖，我这耳畔楔，不就是我的本体。”
雪盈讶道：“想来姐姐修为极高，因此才会完全是人形了？”
蕊袖苦笑道：“我若是修为高的，哪会落魄这烟花之地。我为人形，皆因传承父母。妖族中许多没有修行过，却是人形的都是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