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不可能放弃
卧房门口，苏慕烟张口结舌地傻在那儿，不敢相信地瞪着那一团乱。
她从来没见过一向稳健的宋子文慌张，除了此刻。
她从来没见过一向狂放不枸的宋子文如此温柔，除了此刻。
她从来没听过无所畏惧的宋子文有这般惊恐的声音，除了此刻。
而且……
对象居然是个男人！！！
麦当劳二楼靠窗边，一群溢满青春气息的年轻人又叫又笑地互掷薯条，一个差点将可乐泼出去的女生突然煞住动作。
“咦？慕烟？她怎么了？”
笑闹声终止。一群年轻人把眼光全聚向刚上楼的苏慕烟，她失魂落魄的呆立在楼梯口，几个人忙过去把她拉过来七嘴八舌的劝慰。
“怎么搞的，宋子文还是不肯来是不是？那也不用这样啊！”
“对嘛！又不会真的叫你去作瘸子的女朋友！”
“也许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也说不定。”
“他好象说他有女朋友了喔！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不是！”苏慕烟突然大吼。“他才不是有女朋友了呢！”
被她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倒了，众人顿时噤声。
片刻后，苏慕烟才慢吞吞地说：“他确是有爱人了，但不是女的，是男的，而且他们……他们早就住在一起了！”
众人面面相觑。
宋子文和女生交往不稀奇，在场就有和他交往过的女生，任何男女都有可能被他喜欢上的，但是……
同居？！
不会吧？！
无论男女，宋子文都极少和对方发生亲密关系，在这一方面，他一向是很谨慎的啊！
那是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能让宋子文甘愿和他同居？
真好奇！
互觑的眼神开始交换讯息……
苏慕烟的精神更差了，身体孱弱得连多说几句话都会喘个不停，他几乎只能够躺在床上让宋子文喂他喝稀饭，多数时间都在昏睡。
“爸爸，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哥说要带我们去外国住，以后就没有人会欺负你……”宋子武握着苏慕烟骨瘦如柴的手哀求道。
“对不起，宋子武，爸爸……爸爸都没有好……好好照顾你。”苏慕烟喘息着说。“可是你放心，如果……如果爸爸不在，哥会……会照顾你的。”
“不要，我只要爸爸、我只要爸爸啊！”宋子武哭叫着。
苏慕烟苦笑，“你还是……没有我这个爸爸比较好吧！”他喃喃道。
门外，宋子文握拳猛击墙壁。
该死！他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能让苏慕烟振作起来呢？
这个年过得好凄惨，因为苏慕烟病了好些天，当他终于好转时，早已是大年初二了。
年初三，久未响过的门铃突然叫了起来，开门的是宋子武，一看清门外的人，他就朝里头大喊一声。
“哥，好象是你的同学来找你了，好多人耶！”他回头。“耶？小毛，你怎么来了？”
“我哥哥租了好多卡通录像带，你要不要来看？”
宋子武又回头，宋子文刚好来到他身后。
“哥，我到隔壁看看，可以吗？”
“反正你爸爸还在睡，你去看没关系，不过晚饭前要回来喔！”
于是，宋子武就跟着小毛到隔壁去了，换上一大群人涌进来，一阵忙乱之后，在七位好友的围攻下，宋子文沉默了。良久，他才抬起严肃的面容。
“要见他可以，但我要你们保证绝对不可以伤害到他，不小心也不可以，否则我立刻和你们绝交！”
绝交？真有这么严重？
虽然感到很诧异，但是，他们当然还是信誓旦旦，保证兼诅咒的应允，宋子文又考虑半晌后……
“或许，我应该先告诉你们有关他的事……”
他从不以苏慕烟过去的遭遇为耻，而且认为既然是他的朋友，也应该跟他有同样的想法，所以他才愿意告诉他们，并且……
“无论我如何向他表明我有多么爱他，无论我如何向他保证我绝对不会遗弃他，他依然是那么自卑，他对自己完全没有半丝自信心，他认
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肮脏的人，他甚至认为他自己……根本不配活下去……”
宋子文突然梗住了，大家都呆呆的看着他，有两个女孩子还悄悄拭去泪水。不但宋子文所说的故事令人震惊心酸，宋子文的态度也教人感
动，他们从来不知道一向豪爽的宋子文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医生说他现在是在慢性自杀，他想死，可是我不让他死，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得到解脱。”
宋子文无助地低下头，“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振作起来……”他抬眼祈求地望着好友们。“你们能
帮我吗？”
众人互望一眼，虽然大家聚在一起大都是玩闹居多，但是，他们的友谊也不是假的，宋子文身边的朋友都是诚意和他结交的。
“只要我们做得到，我们会尽力帮你的。”
几分钟后，宋子文抱着苏慕烟出现了。
老实说，听苏慕烟的故事，当然会觉得苏慕烟的遭遇很值得人同情，但是，直到看到苏慕烟本人，他们才深深了解宋子文为什么会那么爱
他。
他，彷佛是林黛玉的男性版本，那么的柔弱飘逸，令人爱怜疼惜，俊逸清秀的脸蛋上的凄楚无奈却又使人心痛不已，蜷缩在宋子文怀里的
瘦弱身躯似乎随时都会失去灵魂，从那双乌黑却茫然的瞳眸望进去，无尽的痛苦绝望教人忍不住要辛酸落泪。
他是一个能激发女人母性本能的男人。
也是一个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男人。
“小烟，我的同学们都想认识一下能让我如此深爱的人，他们都很好，你愿意和他们作朋友吗？”彷佛怕口气重一点就会吹跑苏慕烟似的
，宋子文把声音放得轻得不能再轻、柔得不能再柔，如果不注意听，坐远一点的人还真的听不到呢！
“同学？”苏慕烟喃喃道，声音低弱，彷佛在作梦似的。“我不饿，不要再叫我吃……”
“不是的，小烟，是我的同学们想认识你，想和你作朋友，你愿意吗？”宋子文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耐心地又说了一次。
“朋友？”苏慕烟低喃。“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什么都没有，因为我好脏，好脏……”
“胡说！”宋子文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还有我，有宋子武，你怎么敢说你什么都没有？而且你不脏，听见了吗？小烟，你一点也不脏
啊！”
苏慕烟无力的轻叹。“不，我不配作宋子武的爸爸，也不配作你的伴侣，虽然我好想，但是……那终究只会是个梦啊……”
“不是梦，小烟，不是梦，”宋子文柔声道：“我可以在一起的，小烟，我们会到欧洲去结婚，会去环游世界作蜜小烟旅行，会一起度过
幸福的下一辈子，我保证，我保证呀！”
苏慕烟突然绽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我知道你会替我照顾宋子武的。”
宋子文一惊。“不、我不要，我才不要替你照顾宋子武！”
“你会的……”苏慕烟悄悄阖上眼。“我好累，不要再叫我了好吗？永远都不要再叫我，我不想醒，真的不想再醒过来了……”
“小烟，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啊！我……”宋子文突然停住，旋即失声痛哭，连日来的忧惧不安在瞬间爆发。“小烟，你不要这样，我
爱你啊！我真的好爱你啊！你死了教我怎么办？教我怎么办啊？”
他一哭，所有的女孩子都跟着哭了起来，男孩子们则侧过头去不忍心再看下去。
“小烟，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你告诉我，我都会替你做到，只要……”
“让我死吧！”
宋子文全身一震，旋即大吼，“不！死也不！我绝对不让你死！就算拚了我的命我也不让你死！你敢死给我看，我就带着宋子武跟你一起
死，让你死也不安！”
越听越不对，怎么全都要死了？大伙儿吓得一窝蜂全靠过来了。
“宋子文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死嘛！”
“对啊、对啊！你要是死了，宋子文说话算话的，他肯定会带着你儿子跟着一起死，大家全死光了，还有什么戏好唱？”
“还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没啥指望啦！”
“或许你过去不太顺畅，但是现在有他在，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啦！”
“是啊！他那人也没啥好处啦！但是，自己的东西却肯定照顾得一塌糊涂，你是他最爱的人，包管他把照顾得好好的，安啦、安啦！”
“不顾念宋子文，总也得顾念自己的儿子吧？”
最后一个，是那个哭得最厉害的女孩子，她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泪水，然后靠过来握住苏慕烟的手。
“宋子文把你的故事都告诉我们了，所以我也想把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告诉你。我妈妈，她在十七岁时当过妓女，为了养活四个弟弟妹妹
，她作了七年的妓女，后来认识了我爸爸才从良。我爸爸从不隐瞒这件事，他说他好敬佩妈妈能够作这种牺牲，所以……”
她抬手拂去苏慕烟掉落的发丝，因为那双茫然的眼神似乎出现了一丝注意力。
“我也从不对任何人隐瞒这件事，因为我也好敬佩我妈妈。虽然大多数人都不太能够接受，会看不起我、轻蔑我，但是，我真正的朋友却
能够同我一样敬佩我妈妈，虽然不算多，但这样就够了。世界上的人有百百种，想法观念都不一样，甚至我们认为所有的人都应该赞同杀人不
好，这很正常吧？可是就偏偏有人喜欢杀人，甚至觉得应该多杀点人，因为地球人口快爆炸了！”
她笑笑。
“真是谬论不是吗？所以，不要认为所有的人赞同的事才是对的，你作的牺牲或许很多人都不愿去深究，只是肤浅的认为你很肮脏卑贱，
但是宋子文，还有我们，大家都了解你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尤其是我，我觉得你跟我妈妈一样好了不起，你们是为家人牺牲，我以她为荣，你
的儿子也会以你为荣，如果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会以你为荣的。”
接着她握着苏慕烟的手放在宋子文的心口。
“感觉到了吗？宋子文的心在为你跳，在告诉你他有多么爱你。老实说，我真的很意外，因为我一直以为宋子文是个很冷静的人，没想到
他这么坚强的人却会为你痛哭、为你流泪、为你恐惧、为你哀求，所以我立刻明白了他是真的很爱你，其实你自己也很明白的不是吗？”
她抬眼看着宋子文笑了，“我想，以后我们有话题可以糗他了，恋爱中的人都很可笑，包括他在内。”她垂眸看回苏慕烟，后者正若有所
思地凝视着她，瞳底深处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神采。
“只要是真实的爱，恋爱为什么不能相恋？为了绵延后代问题？如果只是为了生育而在一起，那跟畜生又有什么两样？若延续的是一些不
肖子孙，那不如不要生育！那么多人宁愿一辈子不结婚，那么多人不想要孩子，恋爱为什么不能一起？老祖宗传下来的道德规范就一定没错吗
？一个说人性本善，一个说人性本恶，我们又该听谁的？”
她指指苏慕烟的心。
“听你自己的心，你的心若是告诉你你爱宋子文，那么你就去爱他。而既然宋子文也爱你，那么你们两个当然应该在一起，不要回首过去
的痛苦，不要顾忌别人的眼光，无论如何，至少还有我们支持你们。OK？”
最后，她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现在，我有这个荣幸作你的朋友兼最有力的支持者吗？”
晶盈黑亮的瞳眸睁得大大的，苏慕烟凝注女孩良久，真的好久好久，而女孩始终以真挚诚恳的笑容相对。然后，悄悄的，眼眶湿润了，悄
悄的，几滴清泪坠落。
“我……我叫苏慕烟。”或许他还未能完全释然，至少死结己经松开了。
女孩开心的笑了。
“我叫刘小倩，如果你身体好一点，到我家来跟我妈妈聊聊好吗？还有我爸爸，老天，他是世界上最粗犷的男人，但是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
“不行！”宋子文立刻抗议。“小烟只能喜欢我！”他表面上不满，心底却是欢欣雀跃得要跳起来高呼三声万岁，但也有些懊恼怎么早先
没有想到刘小倩应该能够帮助苏慕烟解开心结，搞到现在苏慕烟差点没命了，才险险的度过一劫。
“还有我，我叫杜峰，和宋子文是同一个社团的。”
“沈世铎，叫我阿铎就行了，我从国二就认识宋子文了喔！”
“白青青，宋子文最喜欢整我了，拜托帮我报仇一下如何？”
“韩娇娇，大家都叫我娇娇，不好意思，以前我暗恋宋子文好久，可是他都不甩我，还把我推给他最好的朋友，我想马马虎虎算了，所以
就跟阿铎勉强凑在一块儿啰！”
“李素，我爸爸很迷七侠五义那种东东，居然给我取这个名字，真是逊毙了！”
“如玉，阿玉，我……”她低头看看自己加倍丰满的身材。“真的好想跟你一样瘦耶！”
李素失笑。“那就不要老是跟人家抢东西吃嘛！”
“哪有……”如玉咕哝。“人家只是吃得快一点而已嘛！”
“是喔！人家吃半碗，你就两碗，这不叫快，这叫喷射速度！”沈世铎调侃道。
“宋大哥，”韩娇娇很自然地就这样叫出来了，苏慕烟的双颊却立即映上两抹微红。“我看你干脆拜阿玉为帅好了，教她教你如何在两分
钟之内吞下一碗饭，这样很快的，宋子文就不需要为你的身体担心了！”
“那样恐怕我就要担心该如何把一头猪抱起来了！”宋子文嘀咕。
苏慕烟的双颊更红了，而且这时他才想到自己还瘫在宋子文的怀里，“宋子文，你……你在胡说些什么！”他挣扎着要起来，却发现全身
都使不出力道来。
“不要动，”宋子文却更抱紧了他。“我知道你很累，还是让我抱着你比较轻松。”
听出话里的坚决，苏慕烟就这样窝在宋子文怀里听大家说笑玩闹，直到他不堪疲累地悄然睡去，宋子文才把他抱进房去。一出来，宋子文
立刻向好友们致上最深的谢意。
“谢谢你们，是你们救了小烟，我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
“得了吧！”沈世铎摆摆手。“不过，他好象还不是很放得开，你最好小心一点对待他。啧啧！我还真是没碰见过像他这么柔弱的男人哩！也不是说他娘娘腔啦！而是……那么纤细脆弱得彷佛不属凡尘中人似的，难怪你那么爱他，连我都觉得想去呵护他哩！”
“我会先宰了你！”宋子文狠狠地说。
“先别急着宰人，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讨论一下。”刘小倩突然插进来。“慕烟怎么办？我们都能接受宋大哥和宋子文是一对，可慕烟呢？她可能不会那么简单就放弃宋子文喔！”
“这个嘛……”韩娇娇环视众人一圈。“恐怕真的要好好讨论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