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惹上门的麻烦
急冲冲的宋白带着一身寒气落座,楼主开口问道,“宋白,你看见风墨了吗,他刚才也说肚子不舒服去了茅厕。”
“看见了看见了,这天气可真冷啊。”宋白搓了搓手,楼主的语气看起来并没有怀疑自己。
“啪!”
正打算抓起筷子的宋白被楼主结结实实的用筷子打在手背上。
“洗过手吗,就动筷子。”
宋白脸上表情僵硬了一下,在落山的指示下到后厨的水池洗过手,奇怪的是大冬天的,水池中的水居然是温热的。
洗过手的宋白重新回到桌前,却发现自己的座位坐的是风墨,风墨言笑晏晏的和楼主说着什么话。楼主看见洗手而来的宋白,抱歉的笑了笑说道,“宋白你先做风墨的位置吧,我和风墨说点事情。”
满脸疑惑的宋白坐在给胜与雾月儿的中间,雾月儿旁边坐的是古莫。看这两人不时对视的**关系,宋白识相的没有开口,沉下了心思去听楼主与风墨在说什么,两人声音并不是很小,却只是关于颜值香料的琐事。
宋白没有想到那么对自己冷着一张脸的风墨,也有如此女孩子气的一面,不过自己对女人又了解多少呢,宋白摇了摇头。
楼主停下了和风墨闲扯,敲了敲桌子,“开饭了开饭了,饭菜都不能堵住你们的嘴。”
早就停下说书一边喝酒一边吃完尽处一碗冷切牛肉的桓三,悠悠的来了一句,“且说到,只许那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闭嘴吧您。”楼主张口对着桓三儿狠狠地瞪了一下眼。
桓三儿立马低头对着饭碗闭上了嘴,嘴角的笑意却是清晰的暴露了出来。
宋白不说话,举起筷子朝着面前的菜中伸去,这碟子菜看起来好像是用肉红烧而成,四四方方的小方块泛着暗红色的光芒。宋白好奇的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嘴中,却是入口即化,嘭香满溢,让人回味无穷。
似肉非肉,却是极其绵柔,宋白从来没有吃过这般好吃的美味,不由得多夹了几块。
旁边的给胜看着宋白的样子和善的笑道,“这是小楼独创的美食,肉香豆泥,你要爱吃就多吃一点吧,不过先说好,这个吃的太多容易胃胀。”
“楼主,你看吧你看吧,我说我做的菜肯定是最好吃的。”宋白对桌的落山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桌子尽头的楼主嘴角一撇发出淡淡的冷哼,转头对着坐在不远处一张独桌喝茶的白羽开口道,“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对伤口恢复有好处。”
低头喝茶的白羽又戴起了自己的袍子,冷冷的并没有搭理楼主李清涟。
“当她是谁啊,看我楼主好心好欺负呗。”雾月儿不满的小声嘀咕道,却在古莫的眼神下乖乖闭上了嘴。
于是便这般的安静了,众人各自个的吃着桌子上的饭菜,仿佛门外的寒风变得更加猛烈起来,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砰砰砰”
喝酒吃菜的众人一愣,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客栈的风雪仿佛平静了,只留下那个清晰的声音。
“砰砰砰砰”
有人在客栈外反复敲着那虚扣的木门,楼主和风墨对视一眼,眼中各有担心的味道在里面。
“我去开门吧。”这时候却是落山站了起来,也不等楼主发话,他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一边喊道,“客人您直接进来就行,门是虚扣的,不用敲门。”
门外却是无人应声,冷清清的对着落山,那个敲门的声音也消失了,落山身上肌肉紧绷缓缓打开了木门。
“轰!”
寒风猛然地涌进小楼,连带着无数的积雪,落山瞬间变成了一个雪人,其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被直接蒙上了一层积雪,桌上的饭菜被淋上了雪,眼瞅着不能吃了。
落山敏捷地向后跳去,小楼的木地板上满是积雪,落山在上面却像是平地一般。
小楼众人猛然的从桌子上起身,抖落身上的雪花,宋白看见风墨手腕轻轻一弯,闪着寒芒的匕首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风墨护在了楼主前面厉声开口道,“楼主,你和雾鱼儿清弈给胜先上楼,落山也上去。”
宋白眼色变了变,看来剩下的在风墨眼里都是拥有自保能力的人。
突然,一道身影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你们都上去吧,他们是来找我的。”
淡淡的话语响起,宋白满是好奇的看着面前那道背影,没想到站出来的却是到楼里便一直默然的白羽,宋白原本以为这人是借这个地方避灾,现在看来,这人倒是也不坏。
“你。”李清涟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来下半句,她要为楼里的这些人负责。
白羽毅然的向门口走去,伸手一抽,从腰间抽出来了一条短鞭,在雪地上落出漂亮的鞭花。
门外传来阵阵微风,白羽走到了门口,她的身影猛然间突然顿住了。
楼主握紧了风墨的手,风墨死盯着门口却是随时都准备出手,宋白却是微微退了一步,他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群人真无聊。”白羽从门外扯进一个木人丢在地上,转身紧走几步落座喝尽杯中的冷茶,紧走几步上了小楼二楼。
紧张的气氛陡然间消散了,落山紧走几步捡起地上的木人,木人上残留着秘术的气息。
“楼主你看。”
李清涟接过宋白递过的木偶人,看似蛮大的木偶人在手中却是分量极其轻。
任讵言的脸色在看见木偶的时候顷刻之间变的极黑,他上前一把夺过木偶开口说道,“除了楼主,桓三风墨,你们今天暂且先回房,我们有事商量。”
对这个账房先生,宋白并没有多少记忆,他一直以为是小楼中可有可无的存在,但今天看来却是他忽略了,其余人也没有多说什,各自收拾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的宋白不由得的舒缓了一口气,刚才那股力量来历莫名,如果现在突发什么异变,自己可是半点机会都没有。
“生存任务已激活,奖励暂存,学徒请尽可能的活下去吧,你会得到超越想象的惊喜。下一任务线索派发,请在一分钟内进行阅读。”
脑海里突然响起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宋白还未来得及反应,空中那熟悉的薄纸又出现了,但是尾端却是肉眼可见的在不断散为灰烬,宋白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过快速的扫视下去,依旧是熟悉的故事。
“——
这天晌午,小楼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位清秀少年。他左手提着一袋羊腿,右手牵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
“客官里边请!打尖还是住店?”百里先登赶紧带着笑迎上前去,在看清来人面孔之后略有些吃惊。“赵杀羊?!”
“是我,这是你们的厨子落山订的羊腿。”赵杀羊把羊腿塞到百里先登手中,“这小姑娘是我在店**见的,有个恶霸想非礼她,被我用屠刀吓跑了。我看她眼熟,就问她住在哪里,她说是你们账房的妹妹,来清韵找哥哥玩的……于是我就把她带来啦,顺便把羊腿送来。”
百里先登把小姑娘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她长相确实与任讵言有几分相似,于是谢过了赵杀羊,表示会好好照顾她,赵杀羊这才放心地离开了。百里先登把小姑娘领到桌子旁边坐下,给她沏了杯茶,一面问刚从后园进来的李清涟:“楼主,账房先生呢?怎么半天都没见他?”
“他?”李清涟没好气地回答,“他给我留了张字条,说什么有事外出,也没说原因,就不见人影儿了!这月月钱不发给他了,大家平分。”
方才一直怯怯地低着头不敢看人的小姑娘一听这话忽然抬起头准备争辩,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然而这一幕落入了刚睡醒从楼上下来的风墨眼中,却在风墨的痴汉滤镜下变得十分可爱了。“好可爱的姑娘!可是楼里新来的?”风墨看着陌生女孩呆呆的表情,不由得想去搭讪。于是她在女孩儿对面坐下,笑着问:“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看着银发羽人如三月春风一般温暖的笑容,内心一阵恶寒。于是再次埋下头去:“我,我是任讵言的妹妹,我叫……任盈盈。”
“噗!!!”风墨听到任盈盈这个名字,一口茶水差点全喷了出来。百里先登也一脸茫然。只有李清涟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任讵言啥时候有个妹妹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真的是任讵言的妹妹!”任盈盈大声回答,仿佛在掩饰什么。“我哥哥他,他说小楼里的人都很好,就算我到的时候他不在这里,大家也会照顾我的……”李清涟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顿时也心软了。于是她说:“好吧好吧,你就住下吧……”回头嘱咐柜台里的白青崖:“这小丫头的饮食起居费用就算在任讵言头上。”
在午饭桌上,李清涟将任盈盈再次介绍给了小楼众人。大家都表示楼里有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很开心,但是任讵言依然不见踪影。
“任兄也真是,把一个这么漂亮的妹妹丢在这里……”风墨给任盈盈添了些菜,意味深长地笑道。
“是啊,他也不怕妹妹被某些痴汉拐到坑里。”落山翻了个白眼。
“哎呀,汹屋最近有些冷清,是应该找个人进去住一住了……”风墨从袖子里掏出汹屋的钥匙把玩起来,落山赶紧噤了声。
吃完了饭,大家又各自忙活起自己的事来。任盈盈初来乍到,无事可做,便跟着李清涟跑来跑去。李清涟哭笑不得:“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啊?”
任盈盈:“我刚来小楼,谁都不认识,你是楼主,我当然跟着你啦。”在小楼里转了半天,任盈盈又央求李清涟带她去清韵小镇上逛逛。李清涟也没办法,让小楼众人好好看店,就带着任盈盈去逛小镇了。一黑一白两个个头差不多的姑娘在清韵的街上并排走着,任盈盈还非要拉着李清涟的手,说是怕走丢。一路上看见各种好吃的,她都要缠着李清涟买一份。李清涟倒也每次都妥协——反正都算在任讵言账上嘛。
于是逛了一个多时辰,任盈盈胳膊上已经挎着很多包装精美的食盒了,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李清涟忍不住问道:“盈盈,你知道你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吗?”刚问完她就反应过来任盈盈基本上不可能给出答案,毕竟任盈盈也是今天才到清韵的。
可是任盈盈并没有说自己知道还是不知道,而是反问:“楼主很关心我哥哥吗?”
“……并没有,只是他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把他的行李都扔出去了,放在那儿占地方。”李清涟偏过头去,双颊有些微红。
任盈盈笑起来,“楼主一定不会的,楼主这——么好!”她拉着李清涟的手又紧了些。然后两人又在镇上逛了一个时辰。接近晚餐时,门口茶摊上的雾月儿才看见俩人回来,任盈盈提着很多小吃,李清涟还在旁边无奈地喂她吃蜜饯。雾月儿欢乐地叫道:“收摊!”然后又冲厨房喊道:“风墨!落山!她俩回来啦!上菜!”
饭菜上桌后,任盈盈草草吃了一些就说吃饱了,然后说逛了一下午觉得有些累,就先回房休息了。众人继续吃着饭,刚去后厨盛汤的谢清弈突然惊慌地跑回来:“阿墨,今天除了你和落山还有谁进了厨房?”见风墨和落山面面相觑,他又看了一眼大家,大家都默默摇头。
“哦,那就好。”谢清弈松了口气。“我刚才去盛汤的时候想起我昨晚调制的草药忘记处理了,就想顺便倒掉。结果发现药罐是空的,还以为被谁误服了……好在大家没事,可能是我昨晚已经处理掉了,忘记了吧。”
“噢?是什么药?”风墨饶有兴致地问。
“那个,也没什么啦。”谢清弈挠了挠头,“就是……我前几天淘到一本不知名作者写的医书,上面记载着一种药方,说是可以……转换人的性别,药效有十二个时辰。我觉得好奇,就试着煎了一下……大家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不管是不是真的,大家以后都不要随意动厨房里的东西啦。”风墨说。她和落山天天在厨房里的,知道谢清弈晚上喜欢在厨房配药,有时也研究些奇怪的药方,不过他的药罐和一般的酒罐长得有些相似,晚上就更加难以分辨了。“是啊,而且那药方里写着‘与酒同服效果更佳’,于是我就加了些酒……幸亏没人误服啊。”谢清弈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这药方可有解药?”苏叶玖问道。
“解药……书上没说,不过说吃蜜饯可以减弱药效。”谢清弈回忆道。
这时李清涟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直奔任盈盈的房间而去。正在大家目瞪口呆之际,楼上传来了李清涟的大吼:“任!讵!言!”然后传出任讵言的告饶声。再然后李清涟从走廊上探出头来:“风墨!把汹屋钥匙拿来!”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笤帚!”
风墨听说自己日后还想多多接近的少女竟然是任讵言,不禁黯然神伤。她把钥匙和笤帚一并交给桓三儿。“老三,你帮我送上去吧……我一时难以接受这悲惨的现实,
——
后面的断掉了,宋白急忙翻过这面看另一面的内容,另一面却是完全不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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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墨——”大堂里传来李清涟濒临崩溃的声音。
风墨苦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掩上手里的书卷,快步奔下楼去。
半开的雕花木窗有风溜了进来,“哗啦啦”翻动书页,满纸旖旎光景。
走廊上阿银倚着墙眼睛都睁不开地往自己房间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随手推开了门就走了进去。
嗯,下次要记得把门关好,一推就开,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她另一个谋生手段呢。
坐到桌前一低头,阿银浑身一激灵,脊背硬直,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那样。
见鬼了。
她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整个人清醒了之后低头看,还是满纸的春色。细细辨认,从细腻的笔触到比起别家春宫更为清冷的色调,都在向她宣告一件事:
这是她的作品。
她忙不迭地站起来,一把抓起书卷四下张望,想找个地方把书藏起来,就差在房间里团团转了。虽然清韵镇上肯定没有城里查得严,但是被抓到也不是好玩儿的啊!等等,这房间,怎么跟她的,不太一样?
这时木门传来了让阿银抓狂的“吱呀”一声轻响。
阿银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风墨急匆匆地走进来,看到阿银的背影,愣了一下。她随即拍了拍头笑道,“抱歉走错了”。
阿银长长了一口气,护好手中的书卷。
风墨转身准备出门,心说今天怎么这么迷糊走到隔壁来了,一抬眼却看到了门背后悬挂的白色长弓。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转回身去,“阿银,这是我的房间。有何贵干?”
阿银如遭惊雷转过身来,“这是你的房间?”她低头望向手中的书,喃喃道,“那这…”
风墨也怔在当场,古井不波的眸子里漾起一丝慌张,“啊…那个,你看了?”见阿银不回话,她手足无措起来,“啊...我是有这个爱好但是我不是…”
阿银“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后笑得越来越大声,即使掩着嘴还是笑得前仰后合,风墨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看春宫图很好笑吗?
阿银意识到什么,停下来,轻咳了一声,然而笑意还是止不住地从眼角和嘴角溢出来。“我,阿银,又名乌有先生。”她站直了,微笑望着眼前的风墨。
那一刹她仿佛听到风墨心里“嚓”的一声。
风墨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总是一脸慵懒地窝在椅子上的女子就是她手中那本《乌有先生精选集》的作者。她记得阿银元夕时一扬手的姿态,记得她气定神闲几步走出烟视媚行的味道,记得她旋舞轻盈柔若无骨。
这一切都完全无法和一个画风清冷的春宫图画师联系在一起。
“嗯,我和别的春宫图画师不一样。”阿银随意翻阅着手中画册,“交合这种事本来就是很自然的事,那就用最冷静最客观的笔调来描绘咯。”
风墨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银上前一步,递上那本画集,带着笑从她旁边走过。走到门边时,她扶住门框,轻声道,“这件事就拜托帮我保密咯。”
风墨心里一动,回头望她,却只望见一个宽阔灰袍里的背影。
有风吹过来,高高扬起阿银黑灰的长发。她将长发撩到耳后,偏了偏头,留给风墨一个侧影,似乎还带着笑意。
入夜,大堂灯火通明,桓三儿站在长桌后唾沫横飞。
白羽坐在角落小桌边,托着脸全神贯注地望向桓三儿,眼神跟着他所讲述的剧情的起伏闪烁,面前的茶早已凉透。
醒木一声,桓三儿喝了口茶,回身小声,“给胜!给胜!别呆着了,出来把茶钱收了,趁今晚人多我把明天酒钱挣出来!”
“啊?…啊!”给胜回过神来,慌乱起身,差点碰倒桌上的青瓷茶壶。
“我来收。”白青崖从账台后面转出来,白了桓三儿一眼,“给胜脸软,到时候你又把钱要走去喝酒了,楼主跟我们账房要钱,我怎么办?”
桓三儿急得一拍大腿,“你不能因为我不让你唱歌就跟我过不去啊,你你你…”
“你什么你?”白青崖头都不回,“你以后求我我都不唱,本姑娘这叫曲高和寡!”
于是几分钟后白青崖拎着衣襟,兜着一兜夹杂着几个银毫的铜锱回到了账台后面,“哗啦”一声将铜锱往桌上一倾,开始点钱。
桓三儿远远地望着,一脸复杂。
突然白羽冲百里先登招了招手,百里先登三两步蹿过去,白羽偏开头,声音中听不出一点波动,“上壶碎烧刀,记我月账上。”
“好嘞。”很快白瓷酒壶就摆到了白羽面前,谁知她只是扫了一眼,一口都没喝。
?——
宋白幽幽着看线索在自己手中烧成灰烬,眼睛闪烁,却不知在想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