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渐入佳境
很快，到了考秀才的日子，刚刚十一岁的左枫言就要去参加他这辈子第一次的考试了。考前最后一天，左枫言因为极度紧张茶饭不思，坐立不安，连书都读不下去了。
雪曦然看到左枫言这幅样子，笑眯眯地去厨房做了些点心端了出来，“好了，枫言！被害怕，你不是都已经读好书了嘛！凭我相公这么聪明，还有什么不会的呢！吃些点心，别这么害怕，明天一定有好结果！”
因为之前一直都是雪曦然在安慰着他，所以左枫言对于雪曦然是非常信任的，只要一看到雪曦然的眼睛，左枫言就安心了不少。看着桌上的点心，左枫言咽了几口口水，小心地拿起一块，一口吃了进去。
对于孝子来说，没有什么事是一块点心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块！吃掉了一盘点心的左枫言已经恢复了常态，刚才那种紧张无措的感觉一点儿也没有了。
紧张感不见了，左枫言又开始担心雪曦然了，“曦然，我去考试怎么也会有几天不在家的，你自己在家小心点儿！不然我会不放心的！”左枫言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这么多年的苦痛让他变得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很多。
雪曦然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我会送你去考试的！你这么小，自己出门我也不放心！我们一起去，我还可以雇辆车送你过去！”
左枫言一听要雇车，马上摆摆手，“不要了吧！雇车太贵了，你还不容易才赚到的钱，怎么就这么浪费了呢！”
雪曦然笑了笑，“钱给相公用，哪叫浪费呢！钱攒着不用就不叫钱了！没关系的！可以看着你去考试，我心里也放心啊！”
看着雪曦然仿佛十分确定的眼神，左枫言的心里非常感动，“多谢，可是一个姑娘，就这么随便出门，总归不好。你还是好好在家。我会好好考试，考完马上回家。你不要担心，好吗？”
雪曦然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你觉得不太好，那么我还是在家里做事情吧！一个人出门一定要小心，好好考试！别惹是非！我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不管再怎么成熟，孩子就是孩子，一个人总归让人不放心。雪曦然来来回回地交代了好几遍，才放心地照顾左枫言休息。而她却坐在门口的凳子上，赶制她答应帮店里完成的工作。
为了要完成的工作，雪曦然几乎忙了一整夜。第二天，天色已经微明了，雪曦然才收拾好已经做好的工作，走进卧室去叫左枫言起床。
盥洗过后，吃过早饭。雪曦然带上准备送到店里的活计，帮左枫言挎着行李。两个人一直走到镇上，雪曦然才帮左枫言雇到了一辆马车。雪曦然把左枫言这几天要用的盘缠都交给了左枫言，又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才把左枫言送上车，看着马车缓缓地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一路颠簸，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举办考试的地方，离考试还有几天，得先找个住的地方才可以。
因为知道他手里的盘缠是他的媳妇靠自己的手赚来的辛苦钱，左枫言怎么也舍不得花。走了好久才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庙宇，庙里的老方丈非常慷慨地收留了他，并且没要一个钱。
能找到一个不用花钱的住所真是个想不到的好消息。左枫言高高兴兴地在破庙里住下来，努力准备几天之后的考试了。
几天之后，到了考试之日。左枫言收拾好东西，踌躇满志地来到了考场，却被考场外监场的官员拦住了。
“小兄弟，你……是来考试的？”官员用非常怀疑的语气大声问道，把左枫言吓了一跳。
左枫言是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的情况，心里非常紧张，但是却故作镇定地回答：“是的，学生是来考试的！这是学生的名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名帖递了上去。
官员看了看，叹口气，有点儿不可置信地说：“老天爷，你刚十一岁就跑来考试了？！”
左枫言非常自信地回答：“是的，学生十一岁，是来考试的！如果大人不相信，学生可以接受当场考核。”
官员看了看名帖，又对照了考牌，确定无误，叹口气，“考核倒是不用，不过你这么小，为什么要来考试呢？”
左枫言不假思索地说：“因为学生想要做学问，成为一个学识渊博的大学者。”
官员又问：“考试一般都是为了做官，难道你不想做官吗？”
左枫言想了想，“说不想绝对是假的！如果有幸可以做官，自然要鞠躬尽瘁。但是如果做不了官，学生也不难过，学生和媳妇待在乡下，做学问教书也算自在。总比不择手段地去当官，祸害乡民好得多！”
官员笑了笑，“小小年纪，就这么淡薄名利，好人品啊！但是如果这次你没考中怎么办？”
左枫言沉默了一会儿，“学生会努力通过这次考试。如若不幸落榜。学生会继续努力，下场一定考中。”
官员点点头，“好了，你可以进场考试了！”左枫言很自信地点点头，带着自己需要拿的东西走进了考场。
很快，考试开始了，左枫言拿到了考卷，发现题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在稍稍地审过题之后，左枫言便提起笔开始答卷了。
因为左枫言的书读得好，几场考试对于左枫言来说都非常简单，每次他都可以提前交卷。但是最后一场考试，当他出场的时候，在考场外等着他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好容易结束了所有的考试，左枫言走出考场，便回到了他一直寄居的破庙里。明天就可以回家了，雪曦然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一想到雪曦然，左枫言就从心里觉得温暖，恨不得马上就能回到家里和雪曦然团聚。
可是今天天有些晚了，走夜路不安全，雪曦然会很担心的！于是左枫言数了数手里的钱，打算明天雇辆马车，安全地回家。
可就在这个时候，破庙的大门被敲响了，左枫言吓了一跳。这么长时间了，破庙从来没有什么访客，会是谁呢？
过了一会儿，老方丈敲了敲左枫言的房门，“左公子，主考翁大人来访。”
一听说是考试的主考来访，左枫言一骨碌从床上翻了起来，仔细整理了一下仪容，开门走出房间迎客去了。
这天晚上，翁大人和左枫言进行了一次长谈。左枫言丰富的学识和大方得体的举止让翁大人非常赏识，而左枫言凄惨的生活经历也让翁大人非常同情。
因此，翁大人也从心里想要帮助这个极富才华的孩子。
“左考生，翁某十分钦佩你的学识和精神，对于你的身世也十分同情。希望你能接受翁某一点儿力所能及的帮助。”翁大人非常诚恳地对左枫言说。
左枫言听说翁大人要帮助自己，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马上站了起来，“翁大人，学生一介平民，怎么能麻烦大人这么费心费力呢？”
翁大人笑眯眯地摇摇头，“为了保住一个有才华的孩子继续学习的权利，翁某值得费心费力。所以请左考生在此地多等三天，待事情有了眉目，翁某会亲自前来告知。”
左枫言听说自己也许可以上书院念书了，心里一阵激动。自从他父母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学堂。
现在一切的学识都是他背着那些打压虐待他的叔叔婶婶一点儿一点儿自学出来的。如果这次真的可以上书院念书，那真的是自己的福气。
听到这个消息，左枫言激动地一下站了起来，“翁大人，您是说……学生可以到书院读书了吗？”
翁大人点点头，“是的，天下有名的天启书院。翁某正巧和书院院长是旧识，翁某可以亲自去见院长一面，和院长商谈一下这件事。让院长破例免费免试收你入书院学习，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帮助书院管理一下书卷，打扫一下书院来抵消你的学费。你觉得这样如何？”
左枫言听了这些话，突然跪在地上，向翁大人拜了三拜，“多谢翁大人，学生自父母双亡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学堂。如果这次可以去书院读书，学生真是感激不尽！”说着说着，左枫言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翁大人扶起了左枫言，拍了拍左枫言的肩，“好孩子，翁某会尽力促成此事，在此期间翁某会安排好你的住处，你可以安心住下等翁某的消息。”
左枫言摒了摒手，“翁大人，学生恐怕不能在此地多做停留的。学生答应过媳妇考完试马上回家，不让她担心的。”
翁大人瞪了瞪眼睛，“哎呀，没想到你现在就有媳妇了！”
左枫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是学生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为学生选的童养媳。她一直住在学生家里，在学生身陷逆境的时候，她一直守在学生的身边照顾学生，从没有离开过。所以现在学生有贵人相助，也不能忘记她。”
翁大人听了不断地点着头，“真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你的媳妇也是个好姑娘，将来你们成亲之后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媳妇啊！这样才不枉她这么照顾你啊！”说着，翁大人笑了笑，拍了拍左枫言的肩。
左枫言想了想，“那大人可否先让学生回家等消息？学生实在不忍媳妇担心。”
翁大人点点头，“好，那么左考生先行回府夫妻团聚。有了消息翁某将亲自上门告知。”
左枫言听说终于可以回家了，心里非常高兴。可是一想到如果雇车回家，后面的日子就会很不好过，心里又有些犯难，脸色稍稍有些阴沉。
翁大人好像能够读懂左枫言的心一样，笑眯眯地说：“左考生是不是担心回府的盘缠？无妨！翁某派自家的马车护送左考生回府。”
得到这种礼遇，左枫言自然受宠若惊，一时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翁大人。
翁大人像一个慈祥的家长一样看着左枫言，淡淡地说：“左考生不用紧张，翁某只是帮个小忙，左考生就不必推辞，安心接受吧！今天太晚了，左考生好好休息，明天一早，马车会在庙门前恭候左考生。不打扰左考生休息了，翁某先行告辞！”
说完，翁大人站起来便往大门外走。
左枫言紧走几步，恭恭敬敬地把翁大人送出了破庙，目送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才转身回了他的房间。
一整夜，左枫言都没怎么睡着。一想到自己也许真的可以去书院读书，而且还是天下有名的天启书院，左枫言就激动得睡不着觉。明天自己坐着翁大人的马车回家，不知道会不会吓到雪曦然呢！
这种贵人相助的事情，左枫言小时候只在戏文里看到过，没想到真的可以发生在他的身上。真是好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雪曦然知道也应该会非常高兴的。这天，左枫言的心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第二天，天还没有全亮，左枫言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回家团聚的急切心情，和突然降临的好运气弄得他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只盼着马车快点儿到，好早点儿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和雪曦然分享。
坐立不安地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左枫言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跑了过来，很快停在了破庙门前。
又过了一会儿，老方丈来敲左枫言的房门，“左公子，翁大人家的马车来接您了。”
左枫言听说马车终于来了，马上背上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包袱，急匆匆地跑出门，向车夫道谢之后，很兴奋地爬上了车厢，却发现翁大人也坐在车厢里。
“翁大人，您怎么也在？难不成……”左枫言心里稍稍有些打鼓，难道翁大人要跟他一起回家？
果不出他所料，翁大人很自然地说：“翁某是想先去左考生府上看看，事成之后也好亲自告知啊！”
左枫言有点儿为难地说：“这个……学生家境清贫，媳妇身体虚弱，怕是……没法招待大人啊！”
翁大人笑了笑，“这有什么关系呢？家境清贫又有才学，才能证明考生你是个发奋上进、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呢！而且说不定翁某还能帮你们一把……”
“翁大人为学生做的一切，学生感激不尽，现在学生已经感到受宠若惊了！不敢再接受进一步的帮助了。”左枫言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开始颤抖了。
翁大人很安慰地拍着左枫言的肩，“你是翁某看重的考生，不管这次你有没有考中，翁某都愿意帮助像你一样上进又才华的孩子。放心，翁某此举没有任何要营私舞弊的企图，不会毁坏左考生声誉。好的，时辰不早，出发！”在翁大人一声令下之后，马上载着左枫言缓缓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马车在路上飞奔了一整天，在第二天的午后，马车才跑上那段非常难走的乡间小路。
这种熟悉的颠簸感让左枫言感到非常安心，可是翁大人坐在车子里可是被晃得发晕。左枫言一边指路一边照顾翁大人，着实忙乱了一阵。
当看到小道尽头的田地的时候，左枫言突然兴奋起来，“翁大人，那间木屋就是学生寒舍了。学生先下车告知媳妇一声，好让她准备准备。”
翁大人看左枫言想得如此周到，便叫停了马车，左枫言向翁大人施礼之后，马上跳下马车，急匆匆地朝着家门跑过去。
“曦然，我回来了！”刚刚跑进院门，左枫言就非常兴奋地喊起来。听到这个声音，房门一响，雪曦然扶着门框走了出来。
一段时间没见，雪曦然看起来又瘦弱了不少。
“曦然，你又病了吗？怎么这么虚弱？告诉你，这次考试我碰上贵人了！他跟着我回家来了，你还能帮忙我们泡杯茶吗？”左枫言看到雪曦然虚弱的样子，觉得很是心疼。
但是他还是迫切地把他的好运气马上说给雪曦然分享。
“真的吗？贵人跟到家里来了？那可要好好准备一下。我这就准备，你先让客人稍微等一等。马上就好！”听说贵人来访，雪曦然马上来了精神，马上站起来开始打扫他们并不宽敞的住所。
而左枫言则又跑回了马车上，一边让马车缓缓前进，一边注意着他家门前的情形。
为了给雪曦然充足的时间做准备，马车在不长的一段路上磨蹭了半柱香的时间。直到左枫言看到雪曦然出现在院门口的时候，马车才不快不慢地跑过去，停在了院门口。
这时，已经候在院门口的雪曦然亲自走到马车边，先把从未见过的翁大人扶下车，又把左枫言抱下了车，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枫言，这位就是那位贵人老爷吗？”
左枫言点点头，“是的，这位就是这次考试的主考翁大人。翁大人，这就是学生的媳妇雪曦然。”左枫言非常得体地做了互相的引荐。
翁大人看了看雪曦然，又看了看左枫言家的院子，叹口气，“姑娘，这种家境还真是辛苦你了！你们平时都是靠什么过活的？”
雪曦然沉默了片刻，有点儿为难地说：“这个不怕大老爷笑话，小女会些女红的手艺，因为从小养在枫言家里，多少也会做些其他活计。平时的花销都是卖了小女的绣品和地里的庄稼还有鸡蛋换来的。虽然不多，但是也勉强可以活下去了。”
翁大人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脑子里开始盘算他的计划。雪曦然看到翁大人若有所思的样子，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如果大老爷不嫌弃，就先请进屋坐吧！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只能略备清茶相待了！您请进！”说着，打开了院门，先让翁大人和左枫言走进去，最后才慢慢地跟在两个人身后走进了院子。
一进木屋，翁大人发现木屋虽然小，但是也被隔成了内外两间。正厅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光看这间房间就只能雪曦然也是个非常勤快的姑娘。
“好啊！左考生，你可是看上了一个好姑娘！又贤惠又漂亮！”翁大人一边参观前厅，一边不自觉地赞赏地说。
“多谢大老爷夸奖，照顾相公做家事不是每个媳妇应该做的嘛！没什么可夸赞的。贵人快请坐，小女这就倒茶去！”说着，几步走进了厨房。没过多久，雪曦然端出了香喷喷的清茶，给两个人斟茶之后，抱着托盘站在了左枫言的身边。
翁大人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很温和地说：“这次翁某贸然来访，只是为了告知姑娘一件事。翁某有意免费免试送您的相公去天下有名的天启书院读书，不知姑娘有何意见？”
虽然雪曦然没怎么读过书，但是天启书院的大名她也是听说过的，听说左枫言可以去这么有名的书院读书还不花一个钱，也忍不住一把攥住了左枫言的手。
可是在沉思片刻之后，雪曦然又收起了那种兴奋的心情，“翁大老爷，您对相公的帮助，小女非常感激！相公从家遭变故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学堂。如果可以去那么有名的书院读书，那对于相公来说真是天大的福气。可是……免费免试的话，恐怕……会遭人闲话的！”
翁大人笑了笑，“难为你想了这么多啊！如果觉得免费免试不妥，可是让左考生在书院里看管书卷、打扫书院，做些杂工来抵消学费。这样就不会有什么闲话了。左考生确实才华出众，所以不管他有没有考中，都应该有一个读书的机会。”
听说翁大人替左枫言想得这么周到，雪曦然才放下心来，一把抓住了左枫言的手，“枫言，恭喜你了！终于熬出来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呢！你去吧Ｃ好读书，家里你什么也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