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养猫如养猪

人果然不能只看一面,若以顾繁衣的角度来看,徐夫人刻薄,顾雪怀蛮横,母女两个一脉相承,可如今再看,徐夫人懂得韬光养晦,顾雪怀痴心一片,可傅云庄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顾繁衣对傅云庄的印象一般只有四点:妹夫、萧霁的远亲、斯文、贵族出身的大夫。

跟大部分大夫给人的印象一致,都是斯斯文文的样子,可这世上还没有几个斯斯文文的人会给自己的妻子下药致其小产。

徐夫人有自己的计划,前前后后派了几拨人去查探傅云庄的情况,回来之后却声称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记得,这样也说得过去,毕竟被太后赏识的大夫,不大可能是个浪得虚名之辈,更何况他在宜州瘟疫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这才是徐夫人忌惮的原因,对于这样一个人,她心中没多少底气,眼下又揪不到他别的错处,在医道上,单凭这一副安胎药,只怕也能被狡辩成胎儿有问题,不得不将其杀死在腹中。\0

如果她贸然出手,太后怪罪下来恐怕牵连母家,可现在的情况,徐夫人甚至觉得她即便出手,傅云庄也不会那么容易对付,否则那些前往查探的人怎么都没有拿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顾繁衣听到此处,眉头越皱越深,原本以为傅云庄有什么奇怪的秘密,现在看来,他这个秘密恐怕只大不小,他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大夫而已。

脚边有几个木制的玩具,想来是她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只是如今在用不上了。

顾繁衣弯腰捡起,拿在手中看了看,顾雪怀却突然冲了过来,差点从床榻上滚下去,一把抢过了那几个木玩具,双手哆哆嗦嗦的,“不要抢我的孩子……不要抢我的孩子……”

徐夫人心疼地抱住她,“没事了……没事了……没人敢抢我女儿的东西……”

可顾雪怀却倔强地挣开徐夫人的怀抱,紧紧攥着那几只玩具,“云庄呢?云庄呢?他怎么还没来看我?宝宝生下来,他一定要早早看到才行!”

她嘴里一直念叨着,神思都留在了她小产之前似的。

“去帮我把他找来好不好?他是爹爹,一定要来的!”

顾繁衣看着她脸上单纯的神色有些不忍,看来她对自己这个“最不喜欢的人”也没什么反应,心智受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恢复如初的。

她冲徐夫人使了个眼色,自己无能为力,决定先行离开,徐夫人疲惫地点了点头,顾繁衣叹了口气起身,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凳子,将脚背打得生疼,她吸了一口凉气,将凳子扶起,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

一阵凉意陡然袭来,顾雪怀疯了似的冲过来抱住她的腿,语气悲怆,“云庄,云庄!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我可以改的……我知道,我是任性了一点……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顾繁衣想将她扶起来,顾雪怀却死赖在地上抱着她的腿说些疯话,将她当成了傅云庄。

“……可你怎么能害我们的孩子呢?你怎么可以这样?他会疼的……好疼的……”

顾雪怀说着说着已是满面泪水,顾繁衣听着心惊,看来她是知道了,但却因为对傅云庄用情至深,竟生出些委曲求全的姿态来,她看着顾雪怀的模样,笼罩在可怜的光圈之中,如果她尚且清醒的话,一定不会同意别人用可怜来形容她。

她急切的语气中有低声下气,又有冲天怨气,两种矛盾的情绪在这件封闭的屋子里肆意纠缠,仿佛要将她撕裂一般,直到她精疲力竭。

顾府的宅子里死气沉沉,仆役们纷纷敛气收声,担心自己造出的动静扰了主子们的清静。顾繁衣从顾家的门口踏出来,顿时舒了一口气,跟以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顾雪怀。

用了晚饭过后,顾繁衣歪在案边琢磨近日发生的事情,捋了几遍之后,却越发觉得混乱,将案几上的纸揉做一团,发泄一般地扔了出去。

“谁又惹你了?”

顾繁衣抬头一看,萧霁一身白衣胜雪立在前方,不知他何时到的,走路总没个声音,他弯腰将那团纸捡起,展开看了看,柔声道:“世子妃大可不必多管闲事,少给自己添堵,才能长命百岁。”

顾繁衣没有理他,正好上辈子是个短命鬼,还需要世子爷在这里训导?

饕餮听到动静,从暗处扭着屁股出来,一路叫唤,又是跟顾繁衣讨吃的呢。

顾繁衣没好气地盯着它,“找世子爷讨吃的去!”

萧霁将饕餮拎了起来,“谁买的谁负责。”

“去——逮两只耗子给我瞧瞧,长本事了没有?”顾繁衣使唤道,可饕餮却是一动不动,窝在萧霁的怀里不动弹。

“跟你相反,它老实得很。”

这听着却不大像夸奖,明摆着说她不安分,整天闲不住。

“它明明就是好吃懒做,养猫如养猪!”

萧霁轻笑出声,逗弄着饕餮,它好似听懂了这句话,从萧霁怀中翻了个身,爬上了他的肩头,冲着顾繁衣叫唤两声。

“不同意是吧?那你赶紧去逮两只耗子试试!你逮住了就是好猫!逮不住就是投错了胎。”顾繁衣威胁道。

萧霁见她一脸认真地跟只猫较劲,不禁笑得越发放肆起来。

饕餮跳到案几上,左右走了两圈之后又扭着屁股溜了,顾繁衣心疼案几上的纸,又骂了两句越发肥胖的饕餮起来。

本就没捋清楚的脉络此时被饕餮搅得更加混乱起来,顾繁衣看着纸上的一个个名字,有几个已经被踩得花里胡哨,看不清原来的笔画。

“傅云庄……”顾繁衣拿起一张纸吹了吹,嘴里嘀咕道,突然停了下来,“你这个远亲是不是中了邪?像是突然兽性大发那种?”

说完连她自己也垂头丧气起来,要真是如此,太后也不会准他入宫了,放一个如此危险的人在身边,岂不是放了一个随时可能发狂的隐患,可如果他能骗过太后呢?毕竟这实在难以解释,傅云庄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简直匪夷所思,徐夫人派人去查也没个结果,跟之前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同样的情况,查是查了,却全无结果,所有的事情除了带来混乱和恐慌,没有任何正向的作用。

萧霁上前帮她整理好那几张纸,淡淡开口“傅云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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