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风拂白羽奇隐出尘俗雨洗黑月名士遇魔君
一
时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弹指间，东方云星独身二进金菊山卧龙洞已经一个多月了。就在第四十八天的黄昏时分，一条白色人影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沿着金菊山峡谷内蜿蜒曲折的山路飞驰而行。
来人身法太快，让人根本无法辨认那是在走还是在飞。不到盏茶功夫，这人已经驰至金菊山腹地，再越过十数丈远的荆棘林，卧龙洞已然在望。
白衣人来到卧龙真人的墓碑前拜了数拜，立起身形，这才看清此人面目。这人看上去年约四旬左右，生得面如银盆，相貌奇伟傲岸，两道浓眉下一双洞穿一切的虎目闪着十分机警的光芒。奇的是此人的一身装束，头戴一顶雪白的羽冠，身披一件白色羽绒风雪氅，右手一柄白色羽扇，俨然一位一尘不染的世外高人，飘飘然一副神仙之概。这人正是东方云星的授业恩师，海内四尊之一，贺兰山之主白羽秀士林天庆。
两个月前，林天庆与大弟子金刀大侠贺永昌一同离开贺兰山南下进入中原腹地，只是这二人行踪极秘，所以中原人知情者极少。
月余之前，金刀大侠贺永昌夜约东方云星黄鹤楼相会，其时落汤鸡就在黄鹤楼之上倾听二人对话。只是他考虑到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二弟子东方云星去办，因此并未与他见面，一面令其分心，反而误事。因为林天庆知道像二弟子东方云星那种很有建树的武林后进，必须在江湖上多加磨练，才能发挥他应有的潜能，今后在中原武林扬名立万。
时近中原武林大会之期，白羽秀士林天庆已接到中原武林三大盟主的累次邀约，为此武当山掌门天奇道长还携其二师弟地奇道长专程前往贺兰山拜会。白羽秀士自知事关重大，所以闭关期满之后便拟南下。恰巧路上与其大师兄天机散客秦怀义不期而遇，于是一同进入中原。天机散客十分惦念铸剑圣欧阳仲平的安危，因此中道与白羽秀士师徒二人分手改道桐柏山，而白羽秀士师徒二人却是先行取道少林寺拜会铜心禅师。
这次下山，白羽秀士除了应邀参加中原武林大会之外，还有两件心事需要一并了结。其一是查探当年杀害二弟子东方云星生父的元凶，并助弟子报仇雪耻，为中原江湖除害；其二就是南下黄山探望久未见面的师妹黄山神尼慕容兰，并为东方云星与黄山神尼的徒弟欧阳清完婚。这已经是他压抑心头十几年的心事了。
其实，铜心禅师近来也在为弄明阴风教主的身份而大伤脑筋。作为中原武林盟主之一，眼看中原武林大会在即，却连对手的身份也无法探明，铜心禅师深感不安。白羽秀士林天庆师徒的突然来到，无疑给这件棘手大事带来了转机。因为铜心禅师自知，即使中原武林没有必要弄明阴风教教主的身份，作为东方云星的师父，白羽秀士林天庆也会尽力帮弟子找到杀父仇人报仇雪耻。更何况阴风教已经成为中原武林公敌，以白羽秀士这等人物的身份，自然不会置中原武林危亡于不顾，所以，铜心禅师便把这个自己已经无法完成的任务交给了这师徒二人，让其设法与天机散客取得联系，想尽一切办法为中原武林解此燃眉之急。
铜心禅师作为武林泰斗少林寺掌教方丈，身兼中原武林三大盟主之一，其之所托无异于整个中原武林之所望，白羽秀士当然义不容辞，所以当下慨然允诺。
离开少林寺之后，师徒二人便径直直绕山。岂料正巧黄山神尼闭关未满，山上只有其徒弟欧阳清为其师守山待客。为此，白羽秀士只得叹息一番，怏怏离去。
令白羽秀士极为不安的事，此次黄山一行，他意外地遇到了与欧阳清终日练功不辍的女孩子陈春露，这是他惊叹不已。因为陈春露的相貌举止竟无一不似当年的小师妹慕容兰。虽然其自称是翠屏峰无影神飘陈石川之女，拜黄山神尼为师，但白羽秀士林天庆却始终有所怀疑，因为陈石川一身孓然，从未成家，这一点林天庆尽知。
十八年前的那场太行山之变以后，当林天庆从塞外神医杜丛生口中得知师妹慕容兰竟将自己的亲生骨肉丢弃于黄山草丛之后，曾亲自南下东阳关苦苦寻觅，结果却空手而归。十余年来他一直为之懊悔啼血不已。如今，陈春露的出现再次勾起他压抑十八年之久的心事，使他竟然一时无法自已，遂下决心一定要弄清此女子的来历。于是，他让大弟子贺永昌试探东方云星，想从他口中探出些蜘丝马迹。哪知东方云星曾当面答应过黄山神尼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贺永昌没有难为师弟东方云星，林天庆只得怅然而归。之后，林天庆让贺永昌西下雪峰山拜见伺候弟子的清灵师太并看望受伤的叶红霞，而他则隐身于金菊山内，为二弟子东方云星守山。
其实，这金菊山卧龙洞的路径，白羽秀士与贺永昌师徒二人均已极熟，为了寻找卧龙真人的遗书，二人前前后后进入过不少次了。林天庆认定卧龙真人定会为后人留下可供人们了解百年前武林秘史的遗书。又因不便公诸于众，所以定会藏在卧龙洞内极其隐秘的地方。数次进洞均不得而返，林天庆已经自认不能，所以只得再命二弟子东方云星进山。让他一面修炼阴阳易生功，一面借机再行探秘。
白羽秀士深知门下两位弟子的秉性。大弟子金刀大侠贺永昌为人沉着慎重，处事缜密，一丝不苟。凡事小心翼翼，从不超越师门规矩，待人笃实赤诚，与林天庆肝胆相照。因此白羽秀士的一切隐私均不瞒他。白羽秀士之所以如此，还因为贺永昌本身就是带艺求师，他的年龄与其师林天庆相差不到十岁。林天庆一门武学后来都是师徒二人取长补短相互参悟切磋而成。林天庆面壁十年之间之所以武功突飞猛进，其中也有不少成分是贺永昌的功劳。就连二弟子东方云星的一身武功，也多半出自贺永昌传授。
二弟子东方云星则生性机警，才思敏捷，悟性极高，十数年间便将师门镇山绝学太极神功与百变神拳以及逍遥剑法尽数学去，而且内力递增极快，这份本领就连白羽秀士林天庆也自叹弗如。
面壁二十苦修年以后，林天庆的武学已经远远超过往昔，如纯以内力而言，恐怕已超过大师兄天机散客秦怀义。尽管他秉赋极强，但仍旧自认不及二弟子东方云星，这使他与大弟子贺永昌在东方云星进入师门十七年来得出的一致结论。
东方云星下山近两年来，便做出了几件令中原武林瞩目的大快人心之事，并以此赢得了“玉面神龙”这个美称，这是因为一则他面如白玉，二则为人机警，往往出其不意地在武林同道危急之时现身，事后便又飘然而去，大有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故。更令林天庆惊异的是，他竟然“误入”四十余年来一直令中原江湖人物视若地狱的金菊山卧龙洞，巧得机缘，得到百余年前武林奇人卧龙真人的隔世之传。学成了罕绝尘俗的天下奇功“阴阳易生功”。由此，林天庆便吧探明阴风教教主身份的任务寄托在东方云星身上，令其二进金菊山卧龙洞苦练神功，缤纷伺机寻觅卧龙真人的隔世遗书，从而揭开多少年来一直蒙在中原武林同道心头的阴霾，为对付阴风教提供首要条件。
对于二弟子东方云星所修习的阴阳易生功，白羽秀士其实也有所获掠。这种奇绝功夫在百年以前便与其师祖太极岛仲昆道人自创的太极神功，以及蓬莱岛岛主蓬莱道人的太乙重少阳功并成为天下三大奇功。只是这三种功夫极难学成，其中阴阳易生功尤为难学。这阴阳易生功共分为阴阳两种功法，少阴功以真元致寒，凡出手伤人必令伤者全身僵冷，心脉僵滞；而少阳功则化气为火，人中其毒必遍体焦糊，血肉成灰。一旦阴阳交汇融于一人，其功便可增强百倍，据说这种功夫只要能够练至八成便足以天下无敌。唯因此功极难修炼，致使百年来竟未有一人能集其大成。试想就连当年卧龙真人那等悟性也因此走火入魔，可见其功法之难。据说这种功夫功夫的创建者阴山怪人也只能练成左手阴右手阳，其尚不能使阴阳交汇而聚于一身，更何况其他人了。
不过，阴阳易生功虽极难参悟，但也并非绝无涉足之途，其之所以致令无人学成，除了需要阴山怪人自炼的“惊天一气丸”相助内力之外，更难得是在练功的人进入每一层境界的七七四十九天将满之际，必须有一位内力高出练功之人的高手向其由数处大穴输入内力，镇其元神，方能收到应有的效果。阴山怪人之所以无法连成此功，除了他平时为人奸诈多疑不肯相信他人之外，其实当时天下武林能够与他比肩的高人充其量也仅仅只有两位，那就是仲昆与蓬莱道人，但这三人恰恰又互生芥蒂，因此阴山怪人只得作罢。而卧龙真人则是因为当时普天之下根本无法找到内力高过他的人，由此也只得半途而废。
白羽秀士深知，以二弟子东方云星此时具备的内力而言，普天之下凡是修习纯阳内力的武林中人，功力高过他的委实不多，何况大师兄秦怀义和大弟子贺永昌又不在眼前，此事关系甚大，又不能轻托他人，所以白羽秀士决定亲往金菊山卧龙洞暗助弟子修炼。虽然他也无法知道自己的功力与二弟子相较如何，但他却能确定一点，有其身负的天元神功相辅，再加上自己的内力相助，料也不至于使东方云星再蹈当年卧龙真人的覆辙。
由眼下掌握的各种情况可知，阴风教教主的身份极有可能与阴山怪人的阴阳易生功有关，但卧龙真人的大师兄天山遗老早已仙逝四十余载，其师弟九头阎罗暴死九宫山也为不少江南武林中人目睹。那么身负阴阳易生功的武林人物又能有几何？这实在是一个无法破解的谜团，也是白羽秀士林天庆令二弟子再回金菊山卧龙洞的真正原因。
东方云星进洞已是四十八天了，明晓便应是功满之日，所以白羽秀士及早赶往卧龙洞前。他在卧龙真人的墓碑前拜了数拜之后，这才身形一转，仗着高绝的轻功向卧龙洞后的山梁逸去。
飘上数十丈高的山梁之后，林天庆在一丛极秘的山林面前停住了身形。回头观察一番，确信四周无人之后，这才扒开树梢，眼前豁然出现了一个刚好容一个人进出的山洞。林天庆复回头向四周望了望，这才缩身进洞。行约不到三丈，眼前便豁然开朗，只是洞内漆黑，林天庆运气神功，这才依稀看见洞内情形，于是仗着记忆向洞内飘去。
这条隧道的入口是林天庆与大弟子贺永昌师徒二人合力挖凿而成，东方云星自然一无所知。时辰不大，林天庆已经绕过一块厚约一尺的石壁，来到距正在盘坐练功的东方云星只有一墙之隔的的一处密室之中。这间密室林天庆已经来过两次，除了地板中间摆放的三只供人围坐的石墩之外别无他物。此时夜交初更，离东方云星收功还有三个时辰，林天庆索性也盘腿坐于石墩之上，练起吐纳功夫。
待他将自家太极神功运行一周天之后，时光敲降临阴阳交替的夜半时分，林天庆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竟然盘腿飘离石墩三尺，缓缓绕过石壁闪入一侧便门之后，片刻之间复又飞回原地。仅是这样短短的呼吸之间，林天庆就已使出了自己刚刚修炼成功不久的“腾空幻术”。就连洞内燃放的松明也未晃动一下。
人方落地，林天庆双掌微对，片刻之后，又陡地外吐，竟平刚才记忆的方位隔着厚达一尺的石壁向二弟子东方云星发放外气。洞内除了由他二人双掌掌心发出的轻微的“嘶嘶”之声外，毫无其他动静。
东方云星此时运功已毕，正感体内一寒一热两股内力相互抵触、互不相让而十分难受之际，忽地由背后涌来两道暗力，由命门与百会大穴涌入，这两道暗力虽然来势不凶，入体却也并无敌意。心念一热之际，不及细想竟不由自主地运气接纳。刚刚引导真元运行一个周天，就觉寒热之力被花去极多。不到半个时辰，便觉体内轻松爽逸，竟似已经复原。
忽地背后一松，那两道暗力瞬间消失。东方云星迅疾离地飘起，快速绕过石壁，密室之内居然空无一人，不由心下甚疑，只得付之一番苦笑。自己练功之际竟给人暗中潜入，倘若来人非善，后果可知。但来者是谁，东方云星实在猜不到。他自然不会想得到，此时他的师父林天庆就隐身在距他不到两丈之地的一道石缝之中。只是他轻功高妙，东方云星没有觉察而已。
七七四十九日已过，阴阳易生功已被练至三成境界，东方云星不由倍感激昂。眼下他必须着手师父吩咐的第二件大事，那就是找到卧龙真人秘藏的遗书。弄清阴风教主的身份。
寻思良久，东方云星实在苦无良策。只得再将卧龙真人留于洞内的石匣之中的那份遗书借着松明再看一遍，不想一看之下令他大吃一惊。
半年前，这部遗书他曾看过十数遍，当时并无奇异之处。而此时一看之下，遗书临尾的附页中央竟然出现了一个转数的“磊”字。这个磊字字体隐约，在满篇蝇头小篆之中若隐若现，这一发现令东方云星不由一阵狂喜。
其实，东方云星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上次进洞，他所凭借的是自身随带的火折子，一则光线暗淡，无法辩认。二则当时内力尚不甚高，自然难以辨出。而眼前洞内松明照的通亮，他的阴阳易生功也凭空为他增添了两成以上的内力，凝神瞩目之下，自然一辩即知。只是这个字颜色极淡，混于满篇小篆只见极难辨认，饶是东方云星内力惊人，也只能依稀辨出。
但是，这个“磊”字究竟在向自己暗示着什么呢？苦思片刻，东方云星再将遗书细看一遍，谁知那个“磊”字却又看不见了。他心中一急，再度运气神功，定睛细看，那个字却再度清晰可辨，由此一看，东方云星这才醒悟，卧龙真人此意十分明显，那就是如不学会阴阳易生功，就休想得到遗书的秘密。隔世恩师这份超人的心智实在令东方云星感到倾服。
有此发现，东方云星异常兴奋。索性起身手执遗书遍地轻踱，一面苦苦思索不辍，不知不觉只见进入内动密室。
内洞一片漆黑，伸手难见五指。东方云星正欲点亮壁上松明，不想被地上一物所绊。细细回忆，当下不由得暗呼一声“有了，就是它。”说完，以极快的速度点亮了所有的松明，一时间内动便被照的一片通亮。
东方云星早就来过内洞密室，他清楚地记得这间密室的地板之上呈三角状摆放着三只极重的石墩，眼前借着松明一看，果不其然，暗思这三只石墩不正代表着这本遗书中的那个“磊”字吗？东方云星当下置身于三个石墩相围的地板之上，蹲下身子伸手在地板上一阵摸找。
一触之下，东方云星心中不由一动，原来，三个石墩中央嵌有一个极难发现的石笋，高仅数分。东方云星大喜之下，微一运气，以指一揿，立听“沙沙”连声，石笋周围的某块地板居然向一侧移去，东方云星机警地向一旁一闪，片刻之后见无动静，这擦才趋前观望，这才发现石板之下乃是一方石洞，一字台阶径通洞中，斜伸而下。东方云星不及细想，取下松明，侧身而入。
此时，隐身于石缝之中的林天庆暗叹一番，点了点头，之后便悄无声息地落于地上，右手一扬，一件白色物件飞入放置卧龙真人遗书的石匣之内，随后飘然而去。
东方云星片刻之后便已飘身出洞，关好地上秘洞之门，这才灭了松明，出到外洞。怀中取出一个密封极严的牛皮小囊，内中取出一只不小的香囊与一封由黄娟写成的书折。因时间过长，黄娟已泛白色，但绢上小字却清晰入目，只见上面写到：
余先师阴山怪人共收徒三人，长徒大师兄人称铁面金刚（后自号天山遗老），余居其次，三徒弟人称九头阎罗，范因其项下长有八枚肉瘤而得此号。
师兄铁面金刚性急狂傲，为人刚愎自用。师弟九头阎罗脾性残暴，动辄伤人。故先师将阴阳易生功一分为二，分传二人。是以不使二人日后无敌于天下之故。而以阴阳相合之功传卧龙者，盖因余心慈念善也。
阴阳之功，各具其威。唯少阴功性毒，伤人甚惨，世间仅存一解毒秘方，余已收录在此，吾弟子切记潜心收集秘炼，以防不虞。少阴功可诈死，必遍体生斑，面目乌黑，四肢僵冷，经脉断滞，似发虐而亡之状。七日过后即可复生，其功冷冽，令人生寒。
少阳功者，刚阳之气也。少阳功之妙，在于专克少阴功之毒，亦可助气疗愈体内之伤。少阳功亦炙热之象，伤人必焦枯而死，亦应慎使。
阴阳相合，威力十倍，可天下无敌。凡八成功力，必得八易七七之数，方可达上上之境。七七将满必得一功胜自修者以纯阳内力助之，方能大成。不然必受其祸。余至如此，乃因强行运息所致。
阴阳相合，便具起死回生之妙，凡尚具呼吸之人均可立救，唯极耗功力，是应量力而行。
余欲独练此功，不想走火入魔，尔后世之人自当汲取此训，循循酌进，切记急于求成，慎之，慎之。
阅毕此书，东方云星百思不得其解，原以为阴风教主身份一看便知，岂料唯此满篇空论，无奈只得收信回囊入怀，再将卧龙真人匣内遗书放回，再行出洞。
不想一触之下，又是一惊，遗书匣内赫然放着一个白色纸团，心疑之下，打开一看，只见上有一行大字：七日之后，黄鹤楼上见。字迹苍劲，极是潦草。东方云星心中顿时一亮，料是恩师来此助自己练功，于是即出洞外。
洞外此时已是大亮，但绝无人影，唯有白马见主人出洞，引颈长嘶。东方云星只得叹息一番，封好洞门，拜别卧龙真人墓碑，飞身上马，循旧路驰出山谷，取道直奔黄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