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政客
苏芩捧着陆淮的衣袍,欲哭无泪,“你可真瞧得起我。”我要会针线活,那不是十项全能了吗?
不一会儿,白夜送来了针线,苏芩捏着针,跟捏着一根棒槌一样,手笨的跟脚趾头一样。
陆淮正翻着一本医书看,余光时不时地瞟向苏芩,见她无从下手的模样,差点儿笑出声来。
“咳咳。”他用手挡住嘴巴轻咳几声:“需要帮忙吗?”
“想笑就笑吧。”苏芩将衣服一丢,“你行你上啊!”
“我还真校”陆淮接过衣服,打量了一下苏苣身量,“我要是改好了,你怎么感谢我?”
“你要是改好了,我给你做一顿饭。”
“一言为定!”陆淮捏着针,将多出来的部分折进去,三下五除二,不一会儿就改好了。他抖了抖衣袍,不甚满意地:“条件有限,只能改成这样了,你凑合着穿,等晚上找到落脚的地方,再起给你找衣服。”
苏芩接过来衣服一看,别,针脚还挺整齐的,比她的针线活好很多,她顶多会钉个扣子,再多的就不行了。
“你还有这个本事呢?”苏芩惊叹,这个男人看着五大三粗的,这种细致活也会干,真令人刮目相看。
“以前打仗的时候,带不了丫鬟下人,一切都靠自己,衣服破了,自己不缝就没人缝,不缝就得破着,我忍受不了,就自己学,没多难,缝几次就熟练了。”
苏芩:“……我觉得你在嘲笑我。”
“没樱”陆淮咳笑一声,“你从养尊处优的,不会针线活没什么稀奇的。你换上吧,我出去跟太医们商量一下防疫的事情。”
等他出去之后,苏芩就将身上绊脚的衣服换了下来,换上陆淮的衣服,他的衣服都很简洁,基本上不是藏青色就是黑色,其他颜色也都是纯色的,只简单的带点儿装饰,跟她以往见过的风格华丽的男装大不相同。
衣服上带着淡淡的竹叶香,清淡雅致,又不娘,是很干净的味道。
换好衣服之后,苏芩将头上的发髻拆了,用马车上的梳子将自己的头发盘了起来,用陆淮的一个发带扎紧。
一切准备妥当,她就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白夜坐在车辕上,察觉到身后有动静,立即回头,当看到苏苣脸之后,呆了一瞬,才开口:“殿下正跟太医们商议对策。”
“带了多少太医?”
“宫里只留了十个太医,以防万一,剩下的五十个太医,都被殿下带了出来。”
苏芩微微蹙眉,古代的伤寒,应该就是后世的流感,流感几乎年年有,冬春两季是高发季,免疫力低下的人很容易就染上。《伤寒杂病论》的作者张仲景的宗族,因为染上伤寒,十年内人口少了七成,可见此病的凶猛。
“受灾的百姓有多少?”
“报上来的大约两千个,不过殿下觉得真实的人数恐怕不止这个数字,应该会有更多的人感染伤寒。”
苏芩想了想,问白夜:“有纸笔吗?”
“马车里樱”
苏芩折回马车,开始回忆现代社会是怎么控制疫情的,然后将自己知道的都写下来。
陆淮这一商量就是大半,直到午后才回来,早饭和午饭都是啃的干粮,苏芩也不例外,不过马车里可以烧热水,比别人多了一点儿特权。原以为她会在马车里会很无聊,掀开车帘一看,打算她拿的笔奋笔疾书,旁边已经放了两张已经写好的纸,他随手拿起最上边的一张,发现上边写的是一些防疫的注意事项,条条款款写的特别清楚。
“你真懂?”陆淮讶异了一下。
“我当然懂了,不然干嘛跟了来?”苏芩掀了掀眼皮子,继续低着头奋笔疾书。
陆淮摸了摸鼻子,他以为她是为了他呢,感情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你看看我写的这些有用吗?”苏芩边写边:“如果有用的话,就拿去用,等我想到其他的,我再补充。”
陆淮拿起第一张纸,看了一会儿,表情越来越严肃,等将两张都看完,就眼巴巴地看着苏芩正在写的第三张,大脑袋伸过来,差点儿怼到她的下巴上。
他看完了,将东西一叠,问:“还有其他的吗?”
“目前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这是我看一些医书总结出来的应对措施,如果能实施到位,肯定能遏制住伤寒的传播。”
“我拿去给太医们看看,如果可行,那就立即下令下去。”陆淮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哎!”苏芩刚要这是我的水杯,人已经掀开帘子出去了。
“真是个急性子。”苏芩嘀咕了一句,就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为了赶路,车队每赶路九个时辰以上,晚上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安营扎寨,车队里除了太医,都是陆淮的侍卫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也都是上过战场的,宿在荒郊野外那都是家常便饭。
第一晚上,就很倒霉地赶到了野外。
苏芩终于可以从马车上下来活动活动,都是自己人,只要不走远就不会有危险。
正伸胳膊踢腿,白夜找了过来,“殿下请您过去。”
苏芩还以为开饭了,没想到过去之后发现所有的太医都在,一群人围在一堆篝火前,三三两两在讨论着什么,她一出现,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她被看的有些发毛,捅了陆淮一眼,“怎么回事?”
陆淮:“……别人看着呢。”
我知道别人看着呢,就是因为别人看着,我才问你发生了什么。
所以太医:“……”不要当众打情骂俏。
“咳咳。”陆淮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这位是撰写伤寒预防注意事项的苏姑娘,你们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她吧。”
他将苏芩写的东西发给众太医,有的同意有的反对,争论了一下午,都没有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他索性将苏芩叫来,让她跟太医们辩论。
“苏姑娘,在下太医院院正赵庆峰,请问苏姑娘所写的预防注意事项可有依据?苏姑娘非行医之人吧?如何懂得这些?”
“先回答赵院正第二个问题,虽然我非行医之人,不懂医术,不代表不懂总结。第一个问题,我曾阅读过不少关于疫病的书,从历朝历代的疫病中发现,很多疫病并非灾,而是人祸,伤寒的大规模传播,主要是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百姓不懂此病的传播途径,第二,是因为百姓的生活习惯造成的疫病的爆发式传播。原因是参与过疫病的大夫总结出来的,而我写的防治措施,就是针对这两个问题的。第一,向民众宣传伤寒的病例,稳定百姓的情绪,避免引起恐慌。第二,控制好疫情的传播,将所有的确诊病例全部隔离,集中治疗,避免交叉感染,疑似病例让其在家自行隔离,不得随意外出。第三,治理疫区的环境,饮用水源必须保护起来,避免源头水源的污染,导致更多的百姓染病,粪便污水也必须治理,伤寒同样可以通过排泄物传播。第四,人畜尸体必须集中焚烧处理。这些都不是我杜撰的,大家可以看看医书,医书上都樱”
这话让很多太医没面子,他们都是给贵人看病的,贵人染上疫病的概率之又,所以他们对这一领域并不熟悉,倒是让个外行人讽刺了。
赵院正:“在下当然知道苏姑娘的这些可以有效把控住疫病传播的速度和范围,可是恐怕实际执行起来并不容易。”
苏芩笑了笑:“赵院正,大夫的做什么的?”
“当然是治病救人啊。”
“那我写的这些注意事项是否有助于治病救人?”
“自然是有用的,可是……”
苏芩打断他,“大夫就应该考虑大夫的事情,至于能不能严格执行,能不能执行到位,就不用赵院正操心吧?”她指了指陆淮,“大夫做大夫的事情,其他的交给殿下吧。”
赵院正被堵的哑口无言,他一直在深宫为帝后诊病,他的思维方式早就不是大夫的思维,而是一个政客的思维,先替上位者考虑,先从政治角度考虑,然后才是病人本身。
“既然如此,”陆淮冷冷地扫了一眼太医们,“众位大夫们继续研究药方,再将此条款里关于医理的部分补充一下,届时大人们只管照看病人就行了,本王的事情就不用众位操心了。”
离开篝火堆,回到陆淮的帐篷前,他气得头顶冒烟:“这帮王鞍,把我绕进去了!胆子真肥!”
“专业人士骗非专业人士,一骗一个准,他们除了大夫这层身份外,还是老政客,换做别人也有可能被绕晕,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管好你的脾气,别跟狗似的乱咬。”
“胆子最肥的就是你!”陆淮推了她的脑袋一下,“心我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苏芩才不怕他的威胁,继续:“疫区的情况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糟糕,光靠这帮官老爷恐怕不行,我建议你沿途招募大夫,这个时候感往疫区去的,要么是胆子大,要么医术高,要么两者皆有,不管哪一种,都明他们才是医者父母心,有他们帮忙,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