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寻夫

原身虽然不舍,但知道丈夫的雄心壮志,噙着泪为丈夫收拾好了行礼,亲自送丈夫上了战场。

但是,他并没有履行诺言,一走就是八年。这八年里,他杳无音讯,仿佛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再也找寻不见。

吴氏思念儿子思念的差点儿哭瞎了眼睛,而原身也从一个娇俏的少妇变成了被生活压垮了身子的中年妇女,憔悴,疲惫不堪,仿佛渗进了她的骨子里。

苏家都认为他已经阵亡了,两个姐姐张罗这给她找新丈夫,她却死拧着不肯改嫁:“若是阵亡了,朝廷肯定会告诉我们的,没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可能是军中管得严格,他不方便写信回来。”

“胡扯!”苏大姐心疼三妹,“我从没听当兵后不让跟家里联系的,要么他已经死了,要么他就是当了大官不肯要你们了,你别傻乎乎的为他守着了,难不成你想当苦守寒窑的王宝钏?”

原身不想当王宝钏,却立志要当万里寻夫的孟姜女。为此,彻底将父亲惹怒,跟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于是,原身带着年老体弱的吴氏,用了一年时间,才从繁花似锦的京城跋山涉水来到风沙满飞的雁云城。

她们跑去军营打听,但被告知并没有阎四贵这个人,阵亡手册上也没樱地茫茫,一个大活人就此销声匿迹了。

原身在军营外放声大哭,守兵们看着她绝望的哭喊,不由地心生唏嘘,一入军营,生死就不由自己不由家人了,或许哪一,他们的父母妻儿也如同这个女子一样,带着希望寻了过来,却再也找不到他们的亲人了。

婆媳两个哭够了,悲伤够了,逼到眼前的困境让她们不得不睁开眼睛。两个姐姐悄悄塞给她的盘缠已经用尽了,如今连回京的路费都没有了。还是军营守兵见她们可怜,悄悄塞了几两银子过去,“去城里先找个地方住下来,这里租金不贵,一百文就能租一个院,等安顿下来了,再想想以后的路吧。”

再回京城有些不现实,因为吴氏的身子已经呈现灯枯油尽之相,恐怕一上路就得嗝屁。而且,她还抱着儿子活着的幻想,非要留下来等儿子来找。

于是,婆媳租了一个破院子落了脚。

原身富贵人家出身,却与贫苦相伴半生。在京城时,她们婆媳靠给别人洗衣服为生,偶尔会有母亲姐姐接济,还算过得去。到了这里,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原身身上,大冷的得泡在冰水里搓洗衣服,雁云城冬滴水成冰,想想也知道那滋味是如何的销魂,手上全是冻疮,个个手指头粗壮的跟胡萝卜似的,好几处都崩开了,前一刚抹了药,第二手还得浸入冰水中,周而复始。

这样的日子,活得不是日子,是血和泪。

终于,有一,原身带病去井边打水,她四肢无力,头晕眼花,突然眼前一黑,栽进了井里。

幸好那是附近居民共用的水井,别人来打水的时候觉得挺沉的,伸头往下一看,里头有个人,吓得那人赶紧喊人,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救了上来。

再醒来,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幸好附近的居民都很质朴,又知道她们的儿子丈夫是当兵的,只是没了音讯而已,都愿意伸把手帮一帮。苏芩在床上养了半个冬,才算将一条命捡了回来。

自从她来了之后,就不肯再干洗衣服这种活了,她更愿意去城外的树林子里套只兔子打只野鸡,挣得多,还能运动运动。原身自幼习武,一些招式已经渗入了她的骨髓,苏芩只需要惯性的想一想,就能练个八九不离十,这是肌肉记忆。

日子不好不坏的又过了一年。苏芩在被窝里算了算,嫁给阎四贵两年,他走了八年,自己带着老太太走了一年,又在城中生活了一年,这就是十二年的光阴,要是有孩子,不仅会打酱油了,都会做饭了。

十八岁嫁给阎四贵,如今已经三十岁高龄了,这在古代都属于半老徐娘了。想到此,苏芩囧了囧,古代人好严格。

她其实早想回京城了,不管阎四贵是生是死,为了守了十年,替他赡养老母已经够意思了,但是老太太太执着了,她坚信自己儿子没有死,还活着,但凡能出门,一定会拉着路人打听儿子的下落。

可当初他们将十年前的花名册查了个遍,根本查无此人,姓阎的京城人士倒是有好几个,可名字对不上,往后几年的也查了,还是查无此人。这种情况,苏芩猜测,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阎四贵入军的时候改了名字,另一种可能就是在他还未入军之前,就因为某种可能死亡了。

老太太劝她回京城,其实是一种试探。苏芩闭着眼睛笑笑,老太太精明的很,当然也没有安全感,生怕她丢下自己跑回京城去,是试探也是敲打。

大不了就再住几年,只要没有战争,这里还是挺好的,就当归园田居了。

“阿芩啊,都四贵已经死了,可是我是他娘,我能感觉到他还活着,你再陪我待两年,要是两年后还是找不到他,我就当他死了,你想改嫁就改嫁,我绝对不拦着你。”吴氏哽咽地:“我知道你这些年受苦了,你是个好妻子好儿媳,我们阎家祖坟冒青烟才娶到你,是我们的福气。只要找到四贵了,咱们就熬到头了,到时候我一定让四贵补偿你。”

“再吧。”苏芩翻个身给老太太一个后背,补偿啥?是补偿这些年酸水里浸泡过的光阴?还是再也回不去的青春?口头的补偿谁不会?那薛平贵还补偿王宝钏做皇后呢,可补偿的期限只有十八,然后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也叫补偿,可这种补偿是女人想要的吗?

她头枕着左手,不禁想,不知道那十澳皇后生涯,王宝钏坐在后位上是如何的煎熬?如何的痛苦?如何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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