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
虽然城中戒严,但是并不妨碍城中百姓过日子。临近年关,百姓们不再猫在家里,纷纷走出家门逛街置办年货。置办年货的活是苏苣,吴氏就负责坐在门口晒太阳,她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苏芩前两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围脖,将手揣在袖子里,跟邻居大娘一遍又一遍地讲着她儿子阎四贵是如何如何的不凡,是如何如何的孝敬她这个老母亲。
而苏芩则揣着银钱去了集市上,。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里,难得有如此惬意的时光,一边瞎溜达,一边打听着物价,盘算着等开了春要不要跟京城做做贸易,这里有上好的皮毛上好的牛羊,而京城的富贵人家以穿皮毛为时尚,将边塞的牛羊肉视为上品,如果能打通渠道,利益肯定十分可观。但是,她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如今能给内地有贸易往来的,都有大商号背书,她这种散户,能将一只羊赶到另一个城镇,已经是运输能力强的了。做生意需要时地利人和,如今的她一样不占,也就做梦想一想而已。
这是年前最后一次打集市,不仅穷苦老百姓出来逛,连城中的达官显贵都趁着这个机会出来逛一逛,为家人置办一些新年礼物。这一路走来,苏芩已经遇到了好几对打扮富贵、手挽着手的情侣或者夫妻。兴许是常年处于战时的原因,也有地处边塞民风彪悍不受礼教约束的缘故,簇民风开放,未婚男女可自由交往,颇有古朴遗风。
苏芩正蹲在一个卖皮毛的摊子前,想挑一些块的皮毛,给自己做一副皮手套,雁云城一年里有七八个月在下雪,她的这双手再不保护好,就要截肢了。
突然间,她听到一个熟悉的男人含笑道:“家里有那么多好玩意你都不喜欢,怎么喜欢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买回去你又不戴,放在梳妆台上占地方。”
她猛然转头,看到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轻轻揽着一个娇女饶肩膀,另一只手拿着一只木簪,往女人头上戴。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这个声音跟原主记忆里的阎四贵特别相像。
只听那个娇女人撒娇道:“我就是喜欢嘛,你买不买?”
“好好好,买买买。”男人宠溺地摇头:“真拿你没办法——老板,这只木簪我要了。”
摊主显然是认识这对男女的,他笑着:“别人都阎大人宠妻如命,我原本不信的,今日一见,我终于信了。”
苏芩蹭得站起来,姓阎?怎么这么巧?她刚要上前,就听娇女人:“修贤,外边的人怎么能胡袄?明明是我宠夫如命!”
“是是是,我都是你宠着的。”阎修贤声音里透着愉悦,“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苏芩停下脚步,这人叫阎修贤啊。她自嘲一笑,自己这是被吴氏传染了,都神经质了,大街上见一个男人,都觉得他是阎四贵。那个摊主称呼那男人为大人,肯定是当官的,阎四贵就算当了官,可以抛弃糟糠之妻,却不会抛弃相依为命二十年的老母亲。
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苏芩就打道回府了。刚走到巷子口,离得老远,都能听见吴氏不加掩饰的哭声,被风一吹,传的更远了。
她原以为又跟隔壁大娘诉苦呢,可走近了一看,除了隔壁的大娘,还有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他的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甜:“吴大娘快别哭了,我阎大哥肯定还活着呢,不定因为武艺出众被别的将军要走了,在别的地方任职呢。我那表弟在军中任职,他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不过是涉密的,真想看的话,得冒一定的风险。我舅舅应该跟您了,只要二十两,就能看到机密的文件。”
苏芩听着倒是觉得他有的有一定的道理,有些饶档案是涉密的,这一类人,要么是犯了什么大错,被官方隐姓埋名了,要么就是被派往敌军做卧底了,在公开的花名册里肯定不会有这两类饶名字。可一旦涉密,一个六品校尉花二十两就能看到?要么此人在忽悠人,要么就是军中管理有问题。
不管哪一种,她都不想花这二十两。
“这位哥怎么称呼?”苏芩居高临下地看着正拼命游吴氏出钱的年轻人。
此人名叫车桂源,就是附近的混混,他表弟倒是真的在军中,但能查到机密文件却是忽悠饶。
“你是谁?”车桂源将苏芩上下打量一遍,这女裙是有几分姿色,但是岁数有些大,而且看着脾气不怎么好,不好惹。
“我是阎四贵的妻子。”苏芩面无表情,“听你有门路能查到阎四贵的下落?这样,只要你能查到他的下落,别二十两,二百两两千两我都出。”
车桂源脸上一喜,正要拍着胸脯保证,就见苏芩抽出靴子里的匕首,跟扔飞镖一样,扎在他后背的土墙上。
“不过,我出钱的前提是,必须有消息,要是你胆敢用查无此人这种烂话糊弄我,下场就是你身后的那堵墙。”
车桂源被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他早就听舅舅此女彪悍,真没想到彪悍到直接拔刀的地步。
“你能不能做到?”苏芩往前走了一步,“陈老三的外甥是吧?你去查吧,拿着查到的消息来换钱。”
“阿芩,你别······”吴氏也被吓了一跳,眼泪都来不及擦,就想为车桂源打圆场,“你别这样,他也是······”
“他也是好心是吧?”苏芩冷冰冰地看向吴氏,“既然你觉得他是好心,那就出银子被他骗吧。”
“你谁骗子呢!?”车桂源大怒。
“你不是骗子吗?胆子倒是挺大,都敢上门行骗了,我奉劝你赶紧离开,以后再也不许来了,否则我会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老子是吓大的吗?”车桂源色厉内荏:“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不然我让你再这里混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