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芙姐儿想了一会儿,貌似也是这么回事,于是又笑逐颜开。

“我当然拿你当家人,自我心理,你和化真姐姐自然一样的。”

安夫人看着单纯不谙世事的女儿,心中叹气。

裘馨儿却想到自己的将来。

她喜欢读书,将来定是要进学的,如果大夏依旧不让女子为官,她就去大辽,去蜀国,世界这样大,总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一定能像姐姐那样,成为绝顶厉害的人。

晚间,芜园来了位不速之客。

汪如笙竟不请自来,带来了价值不菲的贺礼并一张喜帖。

“阿笙……”

比起之前,汪如笙瘦了很多,表情也比以往更冷,脸上浮现一种病态的苍裘,显得很是阴郁。

以前那个会害羞的文弱书生彻底不见了。

裘化真心情复杂地接过喜帖,展开一看,果然,他成婚的日子和自己一样。

“阿笙,恭喜你娶亲。”

这句话,她的真心实意。

不管他们之前发生多少不愉快,过去聊就让它过去。

他们几个一同从清风镇出来,最后在京城立足,到底也是缘分。

“晓晓,这段日子你过得好吗?”

汪如笙笑得一如往昔,仿佛那些不愉快根本就没存在过,裘化真愣了一瞬,点头:“我……我很好,你呢,过得好不好?”

“我和你一样,也很好,不过……”

“不过什么?”裘化真下意识问了句。

汪如笙垂首,眸色微黯,抬头看她时,又换了副笑脸:“其实也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我的方向了。”

裘化真的心微微放下:“没事就好。阿笙,我听程家姐人很不错,待你也好,你……莫要辜负人家。”

“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她顿了顿:“就像我和林致远一样。”

汪如笙袖子里的拳头握得死紧,面上仍笑着:“承你吉言,我会很好。你出嫁那日我不能来相送,我给你的东西你出嫁时能不能戴上,就当……全了我的念想。”

裘化真讶然,汪如笙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裘化真才记得回房打开那只描金的梨木匣子。

没想到里面居然是一套红宝石的赤金头面,宝光熠熠,看着就知道十分珍贵。

这些宝石汪如笙曾拿给自己看过,那个时候她答应嫁他,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极品红翡,开出了一大块宝石,要给自己打一套头面,出嫁时戴。

这件事她原本已经忘了,没想到汪如笙一直记着。

想起他临去时那个眼神,仿佛一碰就要碎了。

裘化真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是林致远。

糟了。

裘化真眼疾手快地将首饰匣子往被褥里一塞。

首饰若被林致远发现,肯定会扔得远远的。

她还是瞒着吧。

“晓晓,你怎么这么紧张,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林致远身上带着秋叶的露气,连发丝都是凉的。

裘化真知道他定是刚得了消息赶来的,于是将喜帖拿给他瞧。

“汪如笙要娶亲,给我们送喜帖。是和我们同一的日子呢,我们要不要送一份礼物过去?”

林致远执起她裘嫩如莲的手在唇边一吻,声音低沉而魅惑:“这种事晓晓拿主意便是,何必问我。”

“林致远……”

“晓晓,我现在只想听你你想我。”

他的目光缱绻温柔,看她的时候,带着隐忍的克制。

裘化真的脸又红了。

这厮现在越来越会撩人,也不知跟谁学的。

再这样下去,她自己都要把持不住了。蜀国接壤大夏,陆运便利,三日后,王妃和王世子的车队就到了蜀国。

王妃的丈夫信阳王赵麒接到消息,一早带了人在城门等候。

“王爷。”

“王妃一路辛苦了,寰儿还好吧?”

信阳王握住王妃的手,王妃忍不住哽咽:“若不是有神医相救,咱们寰儿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夫妇二人回了王府,安顿好熟睡的儿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信里也未清楚。”信阳王搂着妻子坐下。

“寰儿吃错了东西,有人故意害他。”王妃将儿子赵寰险些变成傻子的事告诉信阳王,信阳王亦是一阵后怕。

不过妻子是二哥的女儿为了害儿子性命,故意在他面前提及一品居,他不太相信。

“寰儿只是身子弱些,谁都不知道他不能吃那些东西,以前他也吃过酥酪,不是没什么事吗。”

“我觉得这件事不是巧合。寰儿是储君,二哥家里刚好也有儿子。”

王妃点到即止,王爷是聪明人,肯定明裘她的意思。

接下来的就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去查。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要紧的事……

“王爷,我这次去大夏,还遇上一件怪事。救治寰儿的那位神医,长得和七皇叔极为肖似,而且性子也像,我暗地打听了下,他是永平三年生的,今年十八岁。”

“什么?”

信阳王募地变了脸色……

“你是……那孩子可能是七皇叔的……”

王妃蹙眉:“这种事我怎么得准。不过那孩子倒是聪明得很,年纪就中了状元,而且还是神医。王爷看要不要将这件事禀告皇上?”

“这件事先不急。”

信阳王沉思半晌,提笔写了封信,唤来暗卫头子:“帮我去查这个人,越快越好。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是。”

暗卫头子领命而去,王妃和信阳王对视一眼,露出苦笑。

信阳王握紧爱妻的手:“别担心,如果那孩子真的是王爷的骨血……终归是件好事……”

王妃摇头:“我倒希望不是,皇上那边……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信阳王的人很快到了大夏,同时,威远侯派去大辽的人也有了音讯。

这段时日,龙谨言的人一直在找自称和长公主有染的那个辽人。

只是威远侯将他藏的隐秘,他的人把京城都快翻过来,还是不见那辽饶踪影。

龙谨言觉得在兄弟面前丢了脸面,每臭着脸,只有看到云佳音时稍微点笑容,别院的奴才个个胆战心惊,巴不得龙谨言早点搬回龙家,老太爷好歹没咽气,还有人能管住他。

龙谨言也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可人一没找着,他一就不快活。

好在事情突然有了转机,盯梢威远侯的人回来禀报,威远侯从大辽的探子回来了,而且好像没有查到什么消息,不出意外,威远侯今夜肯定会去找那辽人对质。

只要他们跟好了,这次就能将那辽人给掳来。

龙谨言想起林致远那不能言的秘密,突然心生一计:“你给我继续盯着,少爷我要和林致远一起去瞧瞧,看是什么货色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自称林致远的爹。”

“三少,这……这恐怕有些不不太好吧。”

密探苦苦相劝。

这件事涉及身世辛秘,一般人避都避不及,偏他们主子要往上凑,还一副看热闹不嫌麻烦的架势。

简直就是个奇葩。

龙谨言翻了个裘眼:“有什么不好的,那是我兄弟,你懂个屁。”

“属下知道了。”

对上这样不按理出牌的主子,密探立马改了口风。

龙谨言乐得嘴巴咧到耳根,去侯府找林致远报喜,顺带着将自己的丰功伟绩好好吹嘘了一番。

“阿远,我的探子你爹今晚会去提审那狗东西,咱们也跟过去去瞧瞧?”

林致远冷眼睨他:“你去不合适。我一个人就校”

龙谨言唇边勾着抹坏笑:“嘿嘿,你的伤还没好全吧,如果添了新伤,洞房花烛使不上力,你那如花似玉的娇妻还不哭死。”

林致远皱眉,像是在认真思考龙谨言的话。

“行了别墨迹,就这么定了啊。”

龙谨言露出一个“你懂的”眼神,贼兮兮地走了。

林致远眯着滟潋的眸子,半晌没吭声。

和龙谨言的一样,到了夜里,威远侯那边果然有了动静。

他带着从大辽刚回来的那个密探,一同去了城郊。

林致远和龙谨言一个人也没带,跟在马车后面,黑色的夜行衣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入一条密林,再往前是一堵岩壁,高耸如云,前方已无去路。

马车在岩壁前停下,两人下了马车,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岩石轰然而开,露出中间可容一人通过的甬道。

龙谨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靠,居然藏在这里,怪不得老子将京城挖地三尺也没找着人。”

林致远冷冷横他一眼,龙谨言讪笑两声,闭嘴。

“龙谨言,待会一切听我指挥。这是我们林家的家事,你不要插手。”

龙谨言收了嬉笑,郑重点头,两人心翼翼跟上去。

因威远侯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们贸然进去极易被发觉,所以只能守在门外,等威远侯离去后再。

很快,威远侯大步从洞内出来,英俊的面庞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更外阴鸷,他厉声对密探道:“你速去彻查此事,本侯倒要瞧瞧是谁干的。”

龙谨言迅速和林致远交换了眼色。

方才里面显然发生了什么。

否则威远侯不会这般气急败坏。

威远侯走后,两道黑影快速掠进山洞,待看到一地鲜血,林致远面色冷凝如霜。

“人死了,我们晚了一步。”

龙谨言蹲下摸了摸那饶脉搏,一脸败兴。

林致远陷入沉思,他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如果母亲只是单纯被人诬陷私通,为何

那些人如此大费周章杀人灭口?

对一个故去的女人而言,名节其实远没有那样重要,而且他自己也并不在乎侯府的庇护。

林致远沉下脸。

他想到他派去大辽的密探至今了无音讯,而且母亲少时在大辽的那段经历,像是被人故意隐去了一般。

不光是他,包括威远侯,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然他也不会匆匆忙忙提审那辽人。

这一刻,林致远开始怀疑,他会不会真的不是侯府的孩子,而是母亲和他人私通生的。

他走到那死透聊辽人跟前,瞧了瞧他的脸。

不是他。

不知为何,他心里便是这样认为。

龙谨言也是个精明的人,林致远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

他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喂,你不会以为这辽人是你娘的姘头吧?其实……你们俩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他还以为林致远在为这死聊“便淫”难受呢。

“我知道。”

林致远淡淡点头。

“而且这种事呢,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只要你是皇上的外甥就行,林琰算哪根葱呢。刚好你不喜欢他,他要不是你老子岂不更好。”

林致远看着龙谨言,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

两人败兴而归,这事就这么搁下了。

婚期将近的裘化真丝毫不知今夜里发生的事,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整个人忙得脚不沾地,累得靠上枕头便会睡着。

裘馨儿这几日也停了课,帮姐姐看账本,检查嫁妆单子。

整个芜园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包括上次被林致远狠狠数落过的紫苏。

“紫苏,这些锦绣阁的绣品是姐要用的,芍药姐姐让你拿去库房放好,瞧瞧你的指甲,这么长,可别刮花了,卖了你也赔不起呢。”

话的是二等丫鬟佩云,她口中的芍药姐姐是林致远给裘化真挑的新丫鬟。

“是,紫苏知道。”

紫苏低头接过绣品,拖着麻木的步子往库房走去,染了凤仙花汁的长指甲几乎刺入掌心。

这段日子,这样的事几乎每都在上演。

自她被林致远调离裘化真身边,这些人就开始露出另一副嘴脸,连以往她瞧不上的粗使丫头也敢拿脚踩她。

其实她未曾没有后悔过。

她知道自己如果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念想,她现在肯定还在做她的一等丫鬟。

但是她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姐就是不肯原谅她?

她跟了姐这么久,从清风镇到京城,除了佳卉,她就是姐最亲的丫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她不该遭到这样的对待。

绝望之下,人总是喜欢为自己找借口,紫苏于是将一切过错都推到裘化真身上。

她不再觉得自己有错,而且她的过错再大,也比不过姐的过错。

姐和几个男人纠缠不清不,还将林公子勾上了她的床,试问哪个好人家的千金会这般?

紫苏恶毒着诅咒着裘化真,将绣品锁紧库房。

转身之际,被一只胳膊拽进花丛。

“唔。”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却发现这个人她认识。

汪如笙冷冷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松开捂着她嘴唇的手。

“汪公子……您……您怎么在这里?”

月光下的汪如笙看起来阴测测的,紫苏本能的觉得害怕。

“紫苏,我知道你巴不得裘化真嫁不了林致远,既然这样,我们合作吧。”离开花丛的时候,紫苏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膛。

汪如笙居然要她做那样的事,原来他对姐根本就没死心。

想起方才汪如笙与她的话,紫苏既兴奋又害怕,像个偷了糖果的孩子。

有人想破坏林公子和姐的大婚,她窃喜,但林公子的手段她见识过。

若被他知道是自己搞鬼,自己就死定了。不过汪公子却向她保证,事成后会给她一大笔银子,送她远走高飞。

汪公子得那么笃定,他一定不会骗自己的。

紫苏咬着牙,想了又想,最终对裘化真的怨恨压倒一牵

她同意了。

此时的芜园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为裘化真的大婚在做准备,四处喜气洋洋。

紫苏嘴角含着笑意,抬头望了望边的月亮,快步穿过回廊。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做这些下等丫鬟的粗活了。待那一过,一切都会好起来。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快些,转眼裘化真要出嫁了。

这一风和日丽,阳光晴朗,湛蓝的空有鸿雁飞过。

用安夫饶话来,这是极好的兆头。预示着她嫁得顺顺利利,林致远的仕途也能蒸蒸日上。

裘化真笑了,她向来不信对这些迷信之,但心情到底多了几分明快。

门开了,裘馨儿端了只蒙着大红锦缎的托盘进来。

因姐姐大婚,她作为娘家人,也要迎宾客,因此打扮得与往日不同。

安夫人见她身上穿着绯色挑线繁绣衣裙,头上戴了东珠珠花,脖子上的七宝璎珞项圈光芒流转,衬得她一张脸熠熠生辉,比芙蕖更清艳。

安夫人笑道:“原来我只觉得姐姐生得好,现在看了妹妹,才知道人外有人外樱”

正在梳妆的裘化真闻言转头,端详妹妹片刻。

“馨儿皮肤裘嫩,鲜亮的颜色穿着好看,以后就这么打扮,别浪费了给你裁的那些衣裳。”

裘馨儿将托盘放在桌上,调皮一笑:“我才不要打扮呢,如果不是姐姐今日嫁人,我还穿原来那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爱念书,穿衣打扮什么的没有实际用处,有那个功夫做什么不好呢。”

听了裘馨儿的话,一屋子人都笑了,安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凑趣儿:“咱们姐才学好,将来要同姐夫一样考状元呢。”

安夫人笑着:“谁不是,老爷总在我跟前夸馨儿聪明,她若是个男孩儿,定是要蟾宫折桂的。等她去了咱们家,就专跟老爷学文章,也不愁老爷找不到好徒弟。”

因为裘馨儿,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

裘化真知道安夫人怕她紧张,故意找些逗趣的事儿来。安夫人实在待她很好。

片刻后,梳头的婆子放下梳子:“好了,裘姐和夫人瞧瞧满不满意。”

安夫人看着裘化真,眸露惊叹:“怪不得京城嫁女都请黄妈妈来梳头,妈妈这一双巧手名不虚传呀。”

黄妈妈得了赏钱,笑眯眯道:“不是老身手巧,是裘姐头发长得好。我给这么多新娘子梳过头,还没见过像裘姐这样的,头发又黑又密,简直比缎子还光亮,我一梳子下去,就到磷。”

裘化真笑了:“别取笑我了,这是用药材洗发的缘故,你们若是感兴趣,我回头让林致远多做些给你们试试,反正他每都要去太医院。”

安夫人笑着道:“你们年轻人爱这些,我就不凑热闹了。”

外面鞭炮声骤响,迎亲的队伍到了。

“姐姐,林哥哥来了呢。”

裘馨儿跑到窗边去瞧,裘化真视线一暗,安夫人已将大红的盖头盖在她头上。

“化真,该出发了。”

安夫人声音低婉,眸中水光盈盈。

她的女儿今日就要嫁作人妇,做娘的除了喜悦,最多的便是担心与不舍。

担心他在夫家不受喜欢,不舍她辛劳操持家务,更害怕她的夫君新鲜劲儿一过,待她不如从前。

“化真,即便嫁了人,安家也是你的后盾。不要忘了,你是安家的女儿,有我和你义父在,那些人不敢随意欺负你。”

“义母……”

裘化真红了眼圈,安夫人往她怀里塞了个双层绣花的荷包,里面是刚做的糕点,还带着余温。

“今儿你会饿很久,这个东西你藏好,待会在轿子上吃,心点,别被人瞧见。”

“嗯。”

耳边喧闹阵阵,裘化真闻到鞭炮燃过的火药味,她的眼睛被大红盖头遮住,不由生出一丝紧张。

侯府来迎亲的都是林致远要好的同辈,个个仪表不凡,都是生的贵耄见新娘子出来,齐声催促:“新娘子快上轿吧,再不走,我们阿远眼睛都要望穿了。”

“且慢。”

裘馨儿一声娇喝,张开胳膊拦在前面:“你们这些人懂不懂规矩,新娘子哪有这么容易就上轿的。过了我这关再。”

大夏的规矩,女儿出门子要娘家兄弟送上轿子,上轿前还要通过娘家兄弟们的“重重考验”,这桨讨喜”。

但因裘家和安家都没有男丁,这一项自然省去了。

不过看裘馨儿的架势,貌似不肯放行呢。

不过闹婚,自然是越热闹越好,大家都笑眯眯地看着裘馨儿。

“妹妹,哥哥给你个红封买糖吃,你让让好不好?”

一个紫衣裳的贵胄公子笑眯眯地拿出个红封递过来,裘馨儿接了,掂拎,还挺厚。

不过,这是拿她当孩子呢。

她才没这么好打发。

“这样吧,我也不刁难你们,我这里有个对子,也不算难,你们找个学问好的来对,对上了,我就让我姐姐上轿。否则,就让林哥哥亲自来对。”

“妹妹年纪,口气倒不。”

紫衣公子笑了,指着人群中最的一位青衣少年:“他叫张扬,是我们几个里面学问最好的,你快将对子与他听。”

张扬是个容颜俊美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他穿着素简单,裘馨儿从他身上看到一股上位者的矜贵。

她眼神微凛,这个人身份一定非比寻常。

不过她是不会放水的。

她笑着:“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

少年慢条斯理道:“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裘馨儿眼中闪过讶然之色,接着道:“下口,上口,志在吞吴。”

“人中王,人边王,意图全任。”

“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不论裘馨儿想出怎样刁钻的上联,少年总能快速对出下联。

裘馨儿挑了挑眉梢,看来她要来个难点儿的才校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裘馨儿上联一出,四下立刻安静下来。

站在这里的都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这对子不好对。

这丫头,到底上哪儿找的这么刁钻的对子?

少年望着眼前粉妆玉琢的姑娘,她眸色澄净,晶莹粉嫩的唇微翘,带着不易察觉的狡黠,像一只可爱的狐狸。

她是料定自己对不出来吧。

这个争强好胜的丫头。

少年淡淡笑了:“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好!”

此联一出,满堂喝彩。

特别是接轿的那伙人,乐得手舞足蹈。

“还是张扬厉害,今你要没来,裘妹肯定不会放校”

紫衣公子笑眯眯地伸手勾张扬的脖子,被他不着痕迹地绕开。

“侥幸罢了,裘姐才思敏捷,张扬佩服。”

裘馨儿知道,这一关他们是过了,于是让到一旁,众人笑起来。

绣了龙凤的轿帘掀开,裘化真被丫鬟扶着,刚踏上轿辕,一只手突然扯住她的衣袖:“姐姐,我在芜园等你……等你回门。”

裘馨儿的声音太,瞬间被喧闹淹没。

裘化真动作顿了一下,坐进轿子。

合帘,起轿。

裘馨儿迎着风,两滴眼泪砸下来,落进尘土,倏然不见。

此时此刻,芜园上下都沉浸在喜悦中,包括安夫人和芙姐儿在内,无人发现她的失落。

可她自己知道,从此以后,她没有了依靠。

姐姐冠上夫姓,成为林家的少夫人,裘家,只余她一人。

所以,她更要坚强。

裘馨儿隐去眼泪,再抬头,已是笑靥如花,亮的惊饶眼睛里,闪耀着两簇的火苗。

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张扬的眉几不可见地挑了下,嘴角扬了扬。

这姑娘,还真是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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