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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2)

石角场区公所书记兼区长王伯章是老革命,老军人,有极强的战争经验,胆子极大为了完成任务,经常是孤军一人深入敌穴,刺探情报,不过他对土匪一点也瞧不上,口中常说:“老瀛山上的土匪,我只须带上一连正规军就可以解决掉他。”区公所由韦殿峨,张献贵,赵元修,马秀章,单福禄几位老战士为战斗骨干,地下党员何光炳,王化阳,赵应南为工作骨干,其余都是西南服务团的青年,合计人枪五十人,这天王伯章在区公所也就是正街上临河边王爷庙上召开所有旧乡保长会议,原蒲河粮库主任卢况,小校校长罗林书,蔡志豪等他们都是向天培,陈希龄等在解放前培养的进步青年,他们忙前忙后,王伯章特地将大绅粮霍雅晴,霍绍全,冯浩然,王雪宏等安排在前排。王伯章见人已到齐说:

“嗯!大家注意了!现在开会!各位前排就坐的先生们:都是我们地区有名有望的绅粮,希望大家积极支持共党解放全中国的伟大事业,首先我再重申:共党,解放军对待旧政权人员,大绅粮的约法八章是说话算话的……”

乡、保长,绅粮尽管有的没精打彩,喝嗨连天,一听此话,刚才烦燥不安的情绪稍定,王伯章铜铃似的大眼横扫了一下会场,继续说:

“根据县委的指示:我们以发动群众开展征粮工作为主,对于一般农户征粮数额一般还是按国民党时所计税率交纳,对于各位开明士绅将按收租数目多少分成两级,最高征率占总租数的七成,一般占五成,这叫做支前特加粮。”

霍雅晴听后惊叫唤:

“区长z大斌那个狗日的在四九年就连征二次,连五三年的粮都征完了,我们已经所剩无几啰!”

“是不是少点哟?”

“只要大家如实汇报!我将向县委请求减少征额,大家一定要明白:征粮的目的主要是支援解放军和满足城市人民生活,大家请自动申报。韦殿峨负责瀛坪,张献贵,单福禄负责永丰,建设,蒲河三个乡。”

绅粮纷纷起来,自动向本乡负责人申报田土,绅粮大多低报的田土,然后似脚上抹油,坐上滑杆,一溜烟地跑了。饮事员端来饭菜说:

“开饭了!开饭了!”

“老马!今天吃什么?”

“粗米饭,白水煮南瓜,白菜清煮沾海椒。”

“啊!又吃这个?”

“嘿!我说你这小年青呀!这算个啥呀!刚进川时,同志们一天吃一顿,还不是照常过来了。”

王伯章安抚说:

“来!我先来一碗,同志们!这个困难算不了什么!希望大家克服困难!努力工作,完成征粮,剿匪这两项工作,我心里跟大伙一样,没底!乡保人员基本没有撤换,还有枪,县里派到区里战士少了点,工作队员大多是新参加革命的青年同志,缺乏斗争经验,无凝我们的任务是艰巨而又严峻的,但是只要广泛地宣传群众,发动群众,一定能完成任务。”

卢况说:

“区长!由于国民党撤退前已征过好几次,多数贫苦农民家里已经没有粮了,只有绅粮还存积有谷子,有的还有几十年的老陈谷,刚才我看了一下申报,可能不及五分之一,但这次向绅粮征收数字大,触动了他们的老本,绅粮是不愿意把粮食白白地交出来支持革命政权的,他们会千方百计抗拒征粮,破坏征粮的。”

“小卢!你不用说我心里明白,明天韦殿峨,张献贵带着大家专找大地主,核查他的申报,隐埋部分,全部没收,决不留情!”

“区长!要是发件武器就好了,我们这里的人,野得很。”

“会有的!吃完饭,大家到库房去领枪,没枪!发二颗手榴弹!”

一听说发武器,队员们都很高兴,男女同志兴奋地领枪。到了晚上唱着革命歌曲,说说笑笑,愉快地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韦殿峨,赵元修,张献贵,何光炳,罗林书,蔡志豪,卢况等,还有一班战士跟随,首先直扑大绅粮霍雅晴家,走了几个钟头,翻过一座座高山,战士们都是北方人,早已汗流浃背,气喘嘘嘘,霍雅晴是出了名的大绅粮,也是霍仁帆同门同宗,远远望见霍雅晴庄园,四角碉楼,青瓦白墙,院内雕梁画栋,大小房间七十间。从糜烂时霍雅晴老子便从霍寿南,霍树南手中买了十几支步枪,有十几个家丁守家。霍雅晴老奸巨滑,从区里开会回来,便找到杨森林,杨森林被打散后,便游荡在瀛坪一带山庙中,由霍雅晴与冯浩然二人供着吃喝,霍雅晴说明情况后,杨森林说:

“共军肯定要来搜刮你的谷子,腊肉。何不叫我来抢一次,转移了,稳妥些!”

“要得!”

于是,霍雅晴与杨森林果然演戏,对天打了三枪,家丁四处躲避,杨森林叫人把谷子搬到老巢山庙去了。韦殿峨一行人地赶到时,霍雅晴一副满脸哭丧像说:

“韦队长!棒老二杨森林今早刚把谷子抢光啰!”

赵元修,韦殿峨一进仓库,仓库已经空了,地上到处都是撒落的谷子,十几个家丁软胎胎坐着纳凉,无所事事,工作队只好出来,韦殿峨说:

“我看霍与土匪肯定有鬼,演的是假抢戏以掩我们的耳目。”

“韦队长!问一下老乡不就明了吗?”

走了二里许,一位老者正在田间除草,问:

“老人家!杨森林来抢过霍雅晴吗?”

老者从嘴里抽出烟杆,慢条斯理地说:

“杨森林的部队来过,打了枪,其他的我们就没看到了!”

“走!找霍绍全,霍雅晴以后再收拾!”

卢况一听急了说:

“韦队长!不行呀t绍全为了抗交会粮,躲到不和工作队见面,他家养了一条邻水蹍山狗,凶恶得很,前几次去征粮,狗就汪汪叫着扑了上来,听到狗叫声,霍绍全就从后门溜了,我们一连四次到他家都扑了空,找不到人。”

韦殿峨说:

“哼!我有办法!”

工作队又马不停蹄般快速走到蒲河霍绍全家门口,门是半开着,韦殿峨伸头一看,恶狗果然是条出色的蹍山狗,全身亮闪闪的黄棕毛,体肥骠扞,目露凶光,一眼也不眨地盯着大门,见到人进门,腾地扑了上来,韦殿峨取出包谷粑粑向它一扔,蹍水狗似竟嗅到香味去吃粑粑去了,叫都不叫声,唅着粑粑到墙角角吃去了,工作队顺利进了院子,来到二重门敲门环,管家未听到狗叫,以为是熟人,打开门来见韦殿峨后面全是解放军,吃惊地尖叫一声:

“解放军……”

横奔带扑地跑向堂屋,霍绍全一听到叫声,顿时吓软了,想从后门溜走已是来不及了,情急之下,藏到房圈儿里,鞋也不脱直奔床上用铺盖齆起,韦殿峨率队进厅中,找不到霍绍全,心里很奇怪,霍绍全老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乍惊乍寒,假装热情地招呼:

“长官!哎呀!请坐!来人呀!倒茶!”

韦殿峨严肃地历声喝道:

“霍绍全呢?”

“哎呀呀!那个该死的一清早就不知到哪里去了。”

“搜!”

韦殿峨沉着冷静地拣过椅子坐下,战士们直扑两边横房,一战士在床上麻布帐上看见在身躯抖动,再仔细一瞧,麻布账子下面露了一只大脚,便悄悄地给赵元修递了眼色,赵元修心领神会,猛扑上去掀开麻布帐子,霍绍全正躲在里面瑟瑟发抖,战士大吼:

“起来!”

霍绍全脸上紫青,哭丧着脸来到韦队长面前,韦队长微微一笑说:

“霍绍全!怎么?躲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韦队长!我错了,我交公粮。”

“好!卢况你们几个马上打开粮仓,量重!”

工作队立马敲开隔板,将谷子重新称量,霍绍全老婆在一边哭得呼天唤地,跌脚拍胸,量下来足有六百多担陈谷,韦殿峨说:

“霍绍全!按百分之七十征收,六七四十二,应缴四百二十担谷子,赵元修找几个乡丁乡民,担回区里。”

霍绍全一言不发,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几十个乡民拿着萝兜把他的谷子往石角担去。霍绍全欲哭无泪。

却说奂明,二娃子带着十个弟兄早早地混进石角场,分成二组,二娃子住中街客栈,靠近王爷庙,二娃子临窗了望,进一个数一个,奂明带着几人在场口客栈,二娃子一会来说:

“好像只有三四十个人。”

奂明会意,派一人出场,说:

“场口枪声一响,你们就向王爷庙射击!”

“晓得了!”

天渐渐擦黑,太阳降了下去,天际边一片金泊色的晚霞,山坡的农夫赶着吃得肚中滚园的耕牛也陆续回场,洗衣的妇女背着衣服,从河边上来,守卫的战士关闭了场口门,升起一盏灯笼。区长王伯章正引着大家吃饭,饭后,大伙唱着歌,讲讲革命故事,男男女女,其乐融融。韦殿峨他们还在半路上。

挨近半夜时分,街上人渐稀少,江清月皎,水天一色,万簌俱静,山树黯然,山径萧条,奂明带着几人找一静僻的黑巷子蹲着,两眼盯着场中大门,只有五个战士,两个守门,三个守哨楼,石角是一条直直的大街,左边是孝子河,右边是山,两头场口关门,便可万事无忧,场中最大是禹王庙,临码头是王爷庙。

霍仁帆带着众弟兄来到场口,月犹未起,山色空蒙,一路树丛石错,风影飒飒,远远望见悬挂着的灯笼在风中飘荡,大家小心翼翼地涉水边而去,竹林中传来一人的声音:

“舵爷!舵爷!”

“谁?”

“奂明叫我在这里等你们!只有三、四十人的共军,都布置好了!”

“引路!”

便走在前面,当快到大门的时候,霍仁帆一挥手,十几只冲锋枪一齐扫射,顿时倒下一个,另一个趴下,众兄弟齐声高喊:

“冲啊!缴枪不杀!”

手榴弹,卡宾枪声响彻一片,哨楼上的解放军奋勇还击,枪声惊醒了区公所王爷庙里工作队,大家赶紧起床操枪,由于韦殿峨带走一班人,剩下二个班的战士,其余都是没有参加战斗的青年,听到土匪要攻场,大家都很紧张,王伯章对张献贵,单福禄,马秀章说:

“把所有的枪支发给大家,准备迎战土匪的进攻,张献贵带一班,守住楼上前后窗口,监视土匪来路,二班跟我去支援场口。”

王爷庙大门大开,二娃子和兄弟们看得真切,黑洞洞的枪口早已对着王爷庙大门,客栈老板还招呼:

“楼上客,躲好哟!棒老二打场口哟!”

“晓得!”

第一个解放军战士刚跨出门,二娃子一枪打过去,正中胸部,应声而倒,后面的解放军只好缩在门内,对外乱射,王伯章见场内也有土匪,大叫不好,说:

“对面房是什么?”

“余老幺的客栈!”

罗林书是本场人说:

“不好!土匪居高临下,里应外合,为了安全,大家必须马上撤到背后高处禹王庙去,王爷庙地势太低,不利防守!”

留下二名守门,其余人员陆续下了窗门,向禹王庙转移,场口门哨楼的四名战士那里经受得住前后夹击,相继牺牲,奂明在解放军尸体上摸出钥匙,打开大门,后面的兄弟在死尸上摸枪,也跟着向区公所冲来,大街上关门闭户,二娃子在楼上喊:

“奂明!奂明!”

“共军呢?”

“共军上了禹王庙!”

霍仁帆一脚踢开王爷庙大门,里面空荡荡的,上了二楼,王伯章的桌子上文件,公章,地图,衣服等放在那里,霍仁帆拿了交于手下人,然后率众直奔禹王庙,刚转过街口,禹王庙从窗口射来子弹,冲在前面的二人当场毙命,子弹在头顶上呼啸而过,趴在地下动弹不得,乔志问:

“大哥!郎个办?”

“叫兄弟们沿街找柴,沿禹王庙堆起,放火烧!”

“快!快!找柴!”

兄弟们沿街收集干柴,包谷杆,干树丫,扛过来,沿路堆放,放起火来,顿时浓烟滚滚,哔哔碌碌,火光冲天,街民一见火起,惊慌失措,大呼薪,在街上乱窜,王伯章说:

“停止射击!有群众在土匪中间。”

禹王庙虽在高处,但也与街房相邻,火势冲天,噼里啪啦的大火如猛龙过江直扑禹王庙来,战士们的脸上都烤得通红,青年男女有的惊惶失措,王伯章心急如焚。双方对射不已。

韦殿峨他们正在路上就听到枪声,便命战士们跑步前进,刚接近崖门嘴就接上火,霍仁帆的后续部队都没枪支,解放军猛冲猛打,直到场口,霍仁帆气极败坏地说:

“朗个还有共军,乔志快带人抵住,撤!”

“跟我来!”

乔志率众又折返。霍仁帆问:

“那个兄弟熟习路?”

“大哥!从场上徐记春家二楼跳下,是一条沿河小路。”

“引路!”

于是一脚踢开了徐记春茶馆大门,大家鱼贯而入,乔志压后,撤出石角场,直奔老瀛山。

韦殿峨冲进场来,人已无影无踪,大火已烧到禹王庙,赶紧提水灭火,总算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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