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樱花**
清晨的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梅如雪驾车来到梅园的时候,办事人都已经到齐了。推门进入会议室,不由一惊,令她倍感意外的是,席间居然多了郁仁的身影。
他是给她面子吗?见鬼,别有所图罢了!他是想趁梅传忠离开的机会把持大权!
办事人会议如往常一样进行。开到一半,梅如雪被郁仁气得几乎快要发疯:“仁哥,你是故意在针对我?这不行,那不行,你不如直接发号施令!”
“四海的人事变动,一定要等主席回来再说。不论你我都没权利做主!”对方讲话慢条斯理,看不出一丝火气。
该死的!梅传忠走了,他想拿郁家来压她吗?“仁哥,大哥临走之前吩咐,他走了,一切交给我负责。四海是梅家人掌权,轮得到你来插嘴吗?”
“呵呵,梅家……你算哪儿来的?”一个捡回来的野种,名不正言不顺,她也能替梅家发号施令吗?郁仁挺着将军肚向后一靠,一脸不屑的神色。
“你!郁仁,你欺人太甚了!”梅如雪顷刻拍案而起,暴躁的大喝。一缕KENZO的淡香穿透浓重的男人味,在会议室里浮动。
“美女!消消火,生气很容易衰老的。”郁仁半眯着眼睛,悠然戏谑到。
“郁仁,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为难我?”凤目眯成一条缝,柳眉倒树着。
“误会,我怎么会跟女人一般见识呢?小儿科!”对方不急不火。
“你不要逼我,兔子急了还蹬鹰呢!”
“凭你?太抬举你自己了!”起身整了整领带,扭着脖子说:“先告辞了,老婆还等我回家吃午饭呢。快中午了,都散了吧。”
“慢走,仁哥。”其他的办事人有的应声起身,有的随意闲聊,梅如雪满心落寞,她早该料到,一个女人是压不住阵脚的。那些该死的臭男人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仿佛都跟郁仁一个鼻孔出气。拢了拢唇边的碎发,气冲冲地出了门,刚一抬头就看到郁芳菲独自坐在客厅里。对方一袭淡灰的旗袍,手捧香茗,望着窗外的先后离去的轿车,沉默不语。
不知为什么,这个女人只要坐在这里,周朝的空气就让人感到极度压抑。大概不只她一个人这样觉得,刚刚还在会议事里谈天说地的家伙,一进客厅就象耗子见了猫一样溜着边走,点头哈腰的。郁芳菲从不插手社团的事情,可下面的人全都对她恭敬恭敬的。是因为她有个显赫的世家背景,还是因为她嫁了梅传忠呢?
“阿嫂。”梅如雪并不想跟对方讲话,可既然碰上了,不说也得说。
“如雪,传忠不在,辛苦你了。”声音温和,笑容淡淡的。梅传忠叮嘱她盯住这个女人,她不好插手,只能求助于大哥。
“一家人,客气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家人?听起来觉得怪怪的……“呵呵,传孝有消息了吗?”
梅如雪摇了摇头,保持沉默。那家伙大概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她,走了以后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照理他早已到了香港,真得不再联系她了吗?一段婚姻就这样死亡了,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莫非应了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吗?
郁芳菲望着对方暗自哀叹:男人与女人根本不是一个星球上的生物,行为处事永远是南辕北辙,该放手的不放手,该执着的不执着。梅传孝千里迢迢追逐爱人而去,早已想不起家里还有个老婆。能怪谁呢?怪如雪不忠吗?那个小丫头一样不忠,却偏偏有人爱着。因缘天定,人心难测……
梅传孝几乎整夜未眠,心里有太多事情需要盘算。昨晚跟大哥通了电话,知道对方已安全到了泰国,今天一早就会发帖与“不动尊”联络。新义安的白铭远午后会派人过来接他,得仔细想想,过去之后该谈些什么。若惜的事情是当务之急,一定得找机会向对方提起,具体该怎么开口,他还得考虑考虑。
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正是义胜堂的“白羽扇”阿安。梅传孝友善地将对方请进了房内,十分礼貌的开口询问:“安哥,有什么事吗?”
“孝哥,很抱歉,白先生今天有些事情,临时取消了跟您的会面。”尴尬一笑,补充着说:“不得已怠慢了二位贵客。白先生说,明日见了面,一定会亲自给您陪罪的。”
见鬼!他急着救人,老天爷却偏偏制造了这么多坎坷。怎么办啊,就这么干等着?不行!既然知道了若惜的下落,他干脆直奔忠信堂好了。抬手整了整衣领说到:“安哥,能帮我引荐一下忠信堂的人吗?”
“照理我应该亲自陪孝哥走一趟。可在下有难处,关上门不妨对你直说。这次四海带来的合作项目是块肥肉,新义安的几个社都在盯着呢。坐馆黄并不想你们二位跟其他的社过多接触,希望四海能安心跟我们义胜堂合作。”安哥轻声轻语,很小心的解释。
“传孝此次接触忠信堂完全是为了私事,请安哥帮帮忙,兄弟感激不尽。”
对方沉思片刻,猛一扬头,想到个两全齐美的主意:“这样吧,你开我的车子过去九龙城,看到这辆车一定会有人问起你。不要跟他们废话,叫他们带你去见政哥。日后坐馆黄问起,你只说是自己找去的。”
“大恩不言谢,兄弟的心意我领了。很开心,来了香港能认识你,真是太幸运了!”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眼神里蕴藏着无限感激。
一顿丰盛的午餐过后,梅传孝驾着拉风的“阿斯顿马丁”在沿海公路上飞速行驶着。如果不是忙着救人,这样的旅程一定很享受,可如今,他却剑眉紧锁。若惜等我,如果老天再给我们见面的机会,跟着我私奔,好吗?呵,他的心始终被那段故事鼓惑着,他居然想学“梵天”过隐居的生活,可他不是神,真能做得到吗?
海面上风平浪静,从窗口飞过的水鸟数量逐渐增多,梅若惜心想,可能是接近陆地了。甲板上,打手们的咒骂呼喝声划破了午后的寂静,不久之后,船舱的门被人重重的推开了。
进来的家伙不由分说,将她身上的绳子用力绑紧。其中一个迅速扯下胶布封住她的嘴巴,两人协力将蜷缩在一起的她抬了出去,随手塞进一个准备好的纸箱里。
耳边不时传来其他女孩子的哭喊,旁边的那些空纸箱大概是给她们预备的。刺啦一声,一个男人用胶带封闭了盖子,眼前再次变得暗无天日。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忽然灵敏了很多,从男人们的谈话中得知,十个装进纸箱里的女孩子全部变成了新鲜的“台湾水果”。中途听到海关的查询,根本是装装样子罢了,为什么不逐箱检查,随便拆一两箱就完事了。该死的!看来是没希望了。
感觉到自己被人抬上了车,之后是无尽的黑暗与颠簸。又过了不久,她仿佛昏死过去,不知是窒息还是睡着了……
“喂,醒醒啦!”虚弱的身子猛得被人椅着。
到站了!她一个激灵,猛得张大眼睛,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这又是什么鬼地方?破烂的房屋潮湿而肮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到了这里她们全都被松了绑。
“你地,在这里等着。”对方始终当她是日本人,安排了她之后转向其他的女孩说到,“其他的妞带上新证件,跟我上车。”
一个接应在这里的家伙按照“临时大哥”的指示,把伪造的身份证发给了另外九个女生。梅若惜不禁感叹香港人的办事效率,人还没到,身份证就已经准备好了。上面一定不是本人的照片,警察怎么就查不到呢?或许是因为女性不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很少会被扣留盘问吧?
留下两个男人看管她,其他的人换了一辆面包车,离开了这块穷乡僻壤的地方。
很想问问看守,她现在究竟身在哪里。只可惜,她现在只能讲日语。旁边的两个家伙兴高采烈的聊着天,那口“鸟语”比天书还难懂。两位大哥还不错,居然递给她一瓶水喝,大概是碍于她的“身份显赫”。黑帮公主呢,他们惹得起吗?以前听雪姨说过,山口组是由伊藤家掌权的。等下有人问起她的时候,她是不是该改姓伊藤呢?缩在墙角,心里暗暗盘算着。
凝香园里寂静无声,梅传孝不在,几个跟班都办事去了。梅如雪忽然觉得疲惫不堪,霎时暴露了内心的脆弱,纤细的身体扑在床上,咬着被角轻声的啜泣。好可悲的女人,没有一个男人是你的。揉了揉红肿的双眼,哭湿了一大片床单。她认命了,这辈子都得在逆境中跋涉。纵有千般不如意,还是要继续生活……
没了爱情不要紧,权利一样会让女人活得很精彩。虽然,这是一个女人最无奈的选择。翻开笔记本电脑,打开来自东京的邮件,仔细阅读着。
怎么,穆之义昨天来了台湾?目前人在三芝,想约她过去见面。
若是从前她或许会拒绝,他们之间的交流依靠网络就足够了。可如今她居然动了心,不是为了那个男人,三芝的樱花是她向往已久的。情绪低落,去郊外散散心总比闷在这座“孤坟”里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