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万花楼寻欢(1)

寂寞。

寂寞无法抵挡,寂寞总是在人不轻意之间便慢慢渗入,慢慢地腐蚀人的灵魂,胡丹无法抵抗,这刻心的寂寞正如一柄刀,在割他的心。胡丹没有醉,他的酒量是与生俱来的,好象永远不会醉一样,其实他也醉过,只是醉的时间很少,他也害怕喝醉,一醉醒来后头涨痛得要命。

杭州知府的大公子李俊骑着他那匹骏马,穿着很华贵的衣服,从街头一路走来,走路的时候,连正眼都不去瞧别人一眼,胡丹看着他,只觉得好笑,他想不到这个眼高过顶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在地下呆坐了一夜。就只为见那个女人一眼。

那个女人就是金如意,万花楼最红的女人,李公子居然只想着多看一眼金如意,求人托话,金如意却不理睬他,只说了一句:“明天我若是有兴趣,我会去看看他的。”

李公子听了这一句话,居然就呆坐在大厅里一夜。在别人眼中呼风使雨的角色竟然这么听话于一个青楼的女人,他就是再威风,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天李大公子虽然不看别人,但他还是看到了胡丹,一见到胡丹后,目中无人的脸色全消失去了,脸上布满了笑容,拱手对着胡丹说:“胡兄,好久不见。”

胡丹淡淡笑着说:“是李大公子么?”

李俊陪笑着说:“正是小可,胡公子今夜可有雅兴,小可今夜欲在万花楼宴请几位好友,若不嫌弃的话,一同寻乐如何。”

胡丹挥挥手,手中有酒杯,他说:“多谢好意,只是近来风寒,在下略有感冒,不能奉陪。”

李俊的笑容顿时有些勉强,又一拱手说:“这样啊,那只好下次了,小可就此告辞了。”

胡丹点点头说:“请慢走。”说完,望着酒杯,好象身家赫赫的李大公子连这一柄酒也比不上似的。

李公子走了,这次再也不威风了,胡丹望着他的背影,只想笑,大笑,可是他没有笑,因为他想到了金如意。

“一年不见了,她现在可好,近来过得怎么样了?”

胡丹知她虽人在妓院,却是卖艺不卖身的,从没有人敢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但她人在烟花地,身岂能由已,整天身边都是些自己不喜欢的粗俗男人,能开心么。想到这里,胡丹只想去看望一眼她,胡丹想着自己也许就快去西域赴约了,此次生死未知,也许是永别了,金如意毕竟喜欢过自己,对于一个喜欢他的人,经过她的面前,若不去道别一声,岂不显得他太溥情了,胡丹本来就是个多情的浪子。

想到这些理由,胡丹的心一下子开朗了:“纵是偷偷看她一眼,听她唱首歌,也比在这里喝闷酒强。”

在万花楼当然比在一个酒楼喝闷酒要好得多,只要你身上有足够的银子,这一点很快就会知晓,胡丹早就体会过无数次了,但这次与以前进这个地方就全不一样的感觉了,进门的两棵粗壮的迎客松还在,只是让人精心地修剪了叶子,看上去特别干净舒服,十九级大理石台阶仍然看上去很光滑,很结实,此时已近夜深,所以万花楼的门开得很大,门口十来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多情少女们都姑盯着从门口进入的人看,院内传来一阵阵响铃似的笑声,还有淡淡香味,不知是花香还是少女们的体香,胡丹分辩不出来,他只是望了一眼这十多个少女,他连一个也不认识了,欢场如阳光,天天换新颜,这道理胡丹很懂,男人总是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孩,幸好颖母没有变,这个女人姓张,四十多岁了一张脸还比许多二十来岁的少女的脸要耐看得多,可她从不接客,二十年前的冰美人的她从不正眼去一眼男人的,后来她跟了一个有钱的财主,之后又开了这家江南最有名气的青楼,她现在也一样,能够让她去看的人不多,记住的人更少,但无论怎么说,总有几个是例外的,胡丹正好是其中一个。

只是她现在在小椅子上坐着小憩,连眼睛也没有睁开,胡丹走进去的时候,立即有四五个少女围了过来,有几个甜甜地叫着:“公子,你好坏哦,怎么好久不见你来了,你不想人家了么。”

多情的女人,对任何男人都会多情,虽说她们一生之中还是第一次见到胡丹,可她们就有能力让胡丹一下变了才刚刚上个月陪过她的那个大少了,胡丹当然知道,但绝不说破,也不会说,你认错人了,这般的傻话,他也知道如果与一个卖笑的女人去争吵一个问题,还不如去和狗抢一个面包吃。胡丹立即用手抚摸着一个笑容最甜折女生,说:“哥哥这段时间要挣银子啊,不然怎么敢来看你们呢。”

女孩子给了他一个媚眼,天真地说:“那你今天有没有带银子来啊。”

胡丹笑着在她耳朵边轻声说:“哥哥今天没有带银子来,我身上只有银票,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嘻嘻一笑,走到了二十年前的冰美人的面前,猛地一拍桌子,张姑姑吓了一跳,慌忙跳了起来,眼睛还没有注意到这人是谁时,胡丹笑嘻嘻地对她说:“张姑姑,械蛋向你老人家问好了。”

张姑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的面前已经多了一张面额不小的银票,这一下将所有的少女的目光全吸引过去了,不爱财的人又有几个呢,何况在这欢场之地的烟花之女。张姑姑笑得脸上花粉刷刷直掉,看了一眼胡丹,失声叫了起来:“是你,你这械蛋,居然这么久才来。”

胡丹说:“嗯,哈哈,来的也不算晚啊,才一年多呢,萧大少与小四爷他们都还好吧。”

张姑姑皱眉说:“你怎么不问问你的金如意金姑娘呢,你这家伙,还是这么口是心非。”

胡丹笑着说:“当然了,那么请问张姑姑,金小妹妹现在还好么,她还想我么?”

张姑姑故意叹了口气,说:“萧无少正在削木头,小四爷清早就带着阿红姑娘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如意呢,她正在红粉楼修指头儿。”

胡丹与萧大少以及小四爷的关系没有人懂,萧大少是一名常年流浪于大草原的马贩子,可他与所有的马贩子不同,因为他的马全是野马,大草原本来就有许多野马,野马的体质当然要比家马好得多,谁都知道想去抓一只野马比去别人家偷一百只马还要困难得多,可他常年有野马卖,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你立即就可以从他身边带走一匹绝世的好马,小四爷与他不一样,小四爷是武林后人,其父辈之声名在江南一带如日中天,他一出生就好像比别人要运气好得多,无论他需要什么,只要吩咐一声,许多人会立即帮他把他要做的事办好,他们经常与胡丹一起到万花楼去见金如意,也知道金如意对胡丹很好,所以胡丹一走之后,这两个人不用别人吩咐,竟然明里暗里地保护着金如意,无论你有多少银子,你有多大权力,你都休想让金如意做她自己不想做的事,所以金如意在这里呆了快两年了,仍然从未有人强迫过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她让不知多少人乘兴而来,却败兴而归,这些人远比看过她跳舞唱歌的人要多得多,但两年快到了,每天仍然有许多人似是相约好一样,来到红粉楼,去看她一眼,或者看她唱歌。

萧大少坐在红粉楼前的一株桂花树下,神情专注,手中握着柄小刀,拿着根木头,谁也不知道他在雕刻什么,但谁都知道这个人不好惹,红粉楼近在身边,里面不时传出女人的娇笑声与男人的酒香,可萧大少却从不去偷看一眼,不去那地方喝一杯,金如意的房子正对着他,只要里面有一点异常,他就会出现在那里,快一年了,他却才去过两次,第一次打破了好色的花公子的头,第二次打掉了江南四大庄的黄家庄的少庄主两颗门牙,从此之后,再没有人敢去那里闹事了,逐渐那里平静得就只有酒香歌声在飘了。

萧大少在看着手中的木头,像是觉得木头比所有妙龄可人的少女要好看得多,胡丹过去时,他也没有看见,他还在看手中的木头。胡丹便真的走进去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