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他很少对我笑,现在倒只是笑,我怎么敲,他都不会再对我说话了,就是笑,一直笑。

“你就是不想理我,生气了打我也不想理我,你从来都不想理我。”

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还是发脾气的,他说以后你死了都别回家,现在我回来了,人却没了。

人没了,就是再也找不到,走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

我紧紧咬着牙齿,抿着嘴唇,我可以咧嘴笑,却抑制不住肩膀的颤抖:“找不到你我一点也不难过。我高兴着呢。因为你死了,我就再也不会难过了。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我随便找个人就能嫁。反正我早就没幸福了,快乐,幸福,从来都没有!”

“宝贝……”牧神之的声音从身后猝不及防地传过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抓着胸口的衣襟回头,愕然的话变成呼出的一口长气。

我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听到了好,谁叫他是秦晚照的儿子呢?这些恨意他最好都知道,免得我再费口舌。

蹲得太久,我眼前黑了一下,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倒下去,他胳膊托住我全部的重量,微凉的手心混着雨水轻拍在我额头,眉头深深皱着:“你发烧了。”

我一个人踉踉跄跄地疾走,被他从背后拽住胳膊:“我们谈一谈。”

“牧先生,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该干嘛干嘛去,我有我的事。”

“站都站不稳了,你还能有什么破事!”他一下子就怒了,揪着我的领子往山下拖。

雨呼呼地从衣服口钻进去,被风一吹我全身的力气也散了,软泥一样瘫在那任由他拖。

他低下头瞪着我:“站好!”

你怎么不说立正啊!瞪呗,我都想好了,你要是松手,我就跟这儿躺着,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换我都懒得换。

我仰着脸面无表情看他,雨水顺着他的头发,眉毛无声无息地往下流,流过下巴,像是泼墨山水画肆意勾勒,只是脖子上突突跳动的青筋,太可怕。

牧神之终于忍无可忍,将我扛在肩上大步地朝山下走。他个子高,步子迈得很开,我软趴趴地挂在他身上,整个世界都是椅颠倒的。

车开的很快,我一直看着窗外,景物从眼前一一后退扑倒,也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到医院我靠沙发上,浑身都发软。

我是傅启华的女儿,牧神之恨着我呢,才不会再有心思哄我,就坐在我左侧一言不发,直把我往他身边拽,我硬扭着脖子往反方向倒。

两个人姿势拧巴着僵持不下,他索性用手掌反扣到我耳廓,输液器的管子绕在脖子里猝然一凉,我才瞥见他手背也扎着针头,粘着输液贴的部位早肿得像个面包,一股红色顺着管子血淋淋里往上窜。

血!

我眼皮一翻撞在架子上,这医院简陋,输液瓶用绳子随便捆了几下吊在上面,耳畔咣地一声巨响,眼前黑影闪过,牧神之及时起身托住掉下来的瓶子。

好在他眼疾手快,我才不至于被砸得头破血流,可他这一大动,自己那头顾不到,架子整个被拖倒……

叮呤哐啷——

护士奔过来刚要开骂,被他一个眼神迫回去,胆战心惊地收拾残局。

我往旁边挪一寸,他就挪两寸,硬要赖着贴到我身上。

给他重新扎针的肖士忍不住对我埋怨:“你别动了好不好?你一动他就动!你看他这手肿的和蹄子似的,一直回血也不管,这是来治病,还是来要命啊!”

我都不挪了,他还不死心,又来扳我的脑袋,我直盯着输液瓶汩汩的小泡,拧着脑袋和他卯。

“你靠一下他肩膀会死啊!”肖士看不下去。

死不了,但要我当什么也没发生还像从前一样和他好,可能吗?

我僵硬地靠在他肩膀上,眼泪呼呼地往下流,他没有安慰,只手臂绕过来,如往常一样轻轻捏住我的耳垂,指腹一下一下地抚着摩着。

这个动作一出,我眼泪更止不住,捂着嘴,肩膀抖得厉害。

输完液已近凌晨,进了宾馆,我倒在沙发上蜷着就睡,他没反对,靠在窗前小声打电话订餐,怕吵醒我。

晚餐很丰盛,五菜两汤,他端着一碗夹好菜的米饭递到我面前:“吃。”

破语气,没胃口。

我翻身背对他,许久不见动静,一扭头眼前是一个放大的瓷碗,他还一直端着呢。

领教过他的脾气,拗不过,也不敢放肆,我起身一勺一勺舀着饭往嘴里填,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埋头扒饭。

牧神之饭量不小,今天只吃到半碗就直拧眉,跟嚼药片似的,一张脸白得像纸,一戳就能破。

这是干嘛啊?不是要谈吗?绷着脸发火干嘛呢?哄都不愿哄我,血都流成那样了,也不提分手的事,到底想怎样!

我咬着嘴唇一头扎倒在沙发上,狠狠翻了个身。

“去床上睡。”

不去。

他放下碗筷,揪着我肩头的衣服连拖带拽扔在床上,摔门走人。

门外没有动静,我长吁了一口气,走了好,他不愿见我我更不愿见他!

脱了衣服我迷迷糊糊睡过去,感觉床往下塌了榻,随即,牧神之的手臂带着沐浴乳的清香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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