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冰冷的、泛着铁锈和劣质烟草味的空气呛入肺腑，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拉扯着肋下那道撕裂般的剧痛。沈清焰背靠着粗糙硌人的门板，身体顺着冰冷的金属滑坐在地。狭小的房间像一口腐朽的棺材，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桌和一个散发着刺鼻消毒水与霉味混合气息的独立卫生间。墙壁斑驳，天花板的角落挂着蛛网，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这里是孤岛。是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立足点。暂时的喘息之地，代价是那张冰冷的顾氏黑卡押在楼下那个贪婪又恐惧的光头手里。

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疲惫和疼痛。失血带来的冰冷感从四肢末端蔓延上来，与肋下伤口灼烧般的痛楚交织，啃噬着她仅存的清明。额角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温热的液体顺着鬓角滑下，滴落在同样肮脏的地面。视线有些模糊，重影晃动。

不行…不能倒在这里。

她狠狠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尖锐的痛感刺破了眩晕的迷雾。靠着这股狠劲，她挣扎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向那张硬板床。动作牵扯到伤口，眼前瞬间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裙衫下的后背。

艰难地挪到床边，她几乎是扑倒上去，沉重的身体砸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又是一阵钻心的闷哼。她粗重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手指颤抖着摸向腰侧——那处最致命的贯穿伤。指尖触到的布料一片粘稠湿冷。血，还在缓慢地渗出。时间…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叶辰的威胁如同毒蛇缠绕在脖颈：“天亮之前，交出碎片，或者…交出你的命。”

“碎片…”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布满血腥气的匣子。

*画面碎片般闪现：*

*奢华到极致却又冰冷得毫无人气的书房，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檀香混合的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璀璨灯火，如同铺在地上的星河。叶辰背对着她，身形挺拔如标枪，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周身散发着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他手中把玩着一件东西…*

*那东西很小，在昏暗的书房光线下看不真切，只隐约折射出一点幽冷、深邃的金属光泽，形状似乎很不规则，边缘带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弧度。*

*“它在哪里？”叶辰的声音低沉磁性，却带着冰封千里的寒意，没有回头。*

*她没有回答，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

*下一秒，剧痛从后背袭来！冰冷的刀锋穿透了身体！她能清晰地听到金属撕裂血肉、摩擦骨骼的可怕声音。温热的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冰冷昂贵的地毯上…*

*她倒下，视线模糊，最后看到的，是叶辰缓缓转过来的侧脸，冷漠得没有一丝波澜，以及他手中，那块小小的、沾着她鲜血的、泛着幽光的金属“碎片”。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垃圾被清扫…*

*“龙王…不需要不听话的玩具。”*

“呃！” 沈清焰猛地从血腥的记忆碎片中抽离，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肋下的伤口被狠狠牵扯，剧痛让她眼前金星乱冒，几乎窒息。冷汗瞬间湿透了伪装面具下的真实皮肤。

那东西…那块染血的、幽冷的金属碎片！叶辰称之为“碎片”的东西！它到底是什么？钥匙？信物？还是…某种可怕力量的开关？为什么叶辰不惜亲手杀了她也要得到？为什么它会在自己身上？或者说，前世死前的自己，到底在无意中触碰到了什么？

疑问如同沸腾的岩浆在脑海中翻滚，但此刻，活下去才是解开一切谜底的前提！

没有时间了！止痛！止血！必须立刻处理伤口！叶辰的爪牙随时可能嗅着血腥味扑来！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系统商城，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手指在虚空中点下。

冰冷的提示音刚落，掌心便传来微凉的触感和轻微的重量。一支造型奇特、针管内流动着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以及一小管粘稠的半透明凝胶出现在手中。

看着那管淡蓝色的液体，沈清焰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副作用未知？就算是穿肠毒药，她也得打！她毫不犹豫地撕开左肩破烂的布料，露出还算干净的一小块皮肤。针尖抵住皮肤，微微用力刺入。

“嘶…” 一股冰冷尖锐的液体瞬间涌入血管，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几乎是立竿见影，那啃噬神经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消失！身体骤然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沉重的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一种近乎虚幻的、脱离躯壳的轻松感笼罩了她。但在这轻松感之下，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感开始在体内滋生，心脏的跳动变得异常清晰有力，甚至有些…过快。思维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对外界的感知变得有些迟钝和失真。

这就是副作用？沈清焰甩了甩头，强行集中精神。燥热和心跳加速还在可承受范围内，感知迟钝反而是伪装所需要的麻木感！她立刻将注意力转向肋下的致命伤。

艰难地撩起染血的裙摆，露出腰侧那个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泛白，深色的血痂混合着新鲜渗出的血液，看上去触目惊心。她拧开凝胶的盖子，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冲了出来。她咬着牙，将粘稠冰凉的凝胶大量地、毫不吝啬地涂抹在伤口上，尤其是深处。凝胶接触伤口的瞬间带来一阵强烈的、类似灼烧的刺激感，让她身体猛地绷紧，额头上瞬间又布满冷汗，好在强效止痛剂压制了大部分痛感。

涂抹完毕，她撕下裙角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料，用尽力气紧紧缠绕在腰间，加压包扎。动作笨拙而艰难，每一次发力都让她眼前发黑，汗水浸透了伪装面具的边缘。

做完这一切，她瘫倒在硬板床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身体的痛苦被药物强行压制下去，但精神的疲惫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强效止痛剂带来的那种诡异的燥热感和感知上的隔膜感，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存在着。

危机并未解除，只是暂时延缓了死亡倒计时的读秒。叶辰的“天亮之前”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楼下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似乎是光头男粗嘎的嗓音在低声呵斥着什么，夹杂着几个陌生男人不耐烦的、带着戾气的询问声，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