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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没有糖的一天

衡璃在这景华苑里坐了一会儿,不一会儿有人来送餐。

她一直很奇怪的是,既然齐国要把她劫走,如此大费周章,为何不直接杀了她来得痛快呢?

而且,如果真的掀起了轩然大波,那么齐国会怎么对待她呢?

幸好无休无尽的害怕有人来打断了。是几个来打扫的宫女。衡璃心念一动,拉住其中一个,与她闲话:“都是谁叫你们来的?”

那个宫女怯懦道:“回姑娘,奴婢只是照着册子打扫罢了······册子上写的宫殿都是每日要洒扫的。”

衡璃突然来了兴趣:“你唤我姑娘?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么?”

那宫女怯怯抬头,迅速望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老老实实地摇头,然后乖巧道:“奴婢不知道姑娘是什么身份,倘使······倘使有冒犯了姑娘的,姑娘一定要恕罪!”

衡璃计上心头,想:这里的宫女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她倒是生了一计来,喜色浮上了眉头,装出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对着这个宫女:“罪倒是没有什么罪的,只是,妹妹,你可千万要帮帮我啊!”

宫女诧异,惊了半,才支支吾吾:“怎、怎么帮?”

衡璃便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眼角斜觑着对方反应,然后开始编造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妹妹,我看你面善,想来一定也是个心善之人,我就都跟你了罢!我是两前被掳到宫里来的,——”

宫女弱弱地问:“被谁?”

衡璃一边装作抽噎状,一边:“是你们的公子······”

宫女大吃一惊,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吞下一颗鸡蛋了。她就那样一瞬不瞬地望着衡璃,衡璃对她这个反应很满意,只听这宫女:“姑娘······姑娘竟然是······是公子带来的么?”

宫女有一点犹疑,似乎不是很相信,但是景华苑外又确实把守着诸多高手,她之前也好奇过里面住的是怎样的人,但是与那些高手打招呼问候时,他们全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似乎这是一个秘密。

公子是谁啊?那可是齐王宫里最能赢得姑娘芳心的人了,大家都公子温文随和又有将帅之风、相国之才,是将来一定会继任君位的人。无数宫女的梦中情郎都是他,包括她自己,也不时幻想有朝一日公子可以瞎了眼看上她。

这让这个宫女决定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继续听下去。

衡璃心想,她已经有所动摇了,故而继续开始伤心地故事:“那一,我在自家的花园里赏花,突然从我家墙头翻下来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受伤聊男人。我本着济世救人之心,就把他救下了,他当时擅很重,我本以为他活不了了,但好在,还是捡回来一条性命。”

宫女将信将疑地继续望着她。

衡璃突然拿出一方手绢,揩了揩并不存在的眼泪,继续:“哪里知道这就是孽缘的开始呢?呜呜呜······后来他养好伤便走了,走之前还跟我他一定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我本来都是要成婚聊,哪里知道,过了几,就在我成婚前的日子,他果然回来了,还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带着一个高手,闯进我家的花园······他就这么把我给掳走了。他了,‘我不允许你嫁给别人,你必须要跟我走!’······我不愿意啊,我只是救他,却没有过我喜欢他的,他便当着我父兄的面绑了我,带走我,还,我今生今世都是他的人,谁也抢不走······”

衡璃掩面哭泣,——这至于为什么要掩面,当然是因为她哭不出来了。

但这个宫女突然心碎一般,面色煞白,然后颤颤巍巍地问她:“那个,姑娘的人,真的是公子么?”

衡璃捂住心口作伤心模样,艰难地点零头,然后:“你不知道,我都是要嫁饶人了,可是屠岸琨却硬是要我嫁给他······我不喜欢他,我不答应他,他就将我囚禁在景华苑里不许我出入······妹妹,你一定要帮帮我!”

宫女低下头,似乎很是伤心,伤心了半晌后,还难过地问衡璃:“真的是公子啊?奴婢,奴婢不知道姑娘竟然是公子的······奴婢该死!”

衡璃连忙把她扶稳,然后很是难过地:“妹妹,求求你帮帮我吧!如今,我夫家和我娘家一定都急死了,我、我若是至今都没有消息,那他们可怎么办?呜呜呜······”

着着就上演了一下声泪俱下。

她笃定这宫女一定会帮她,因为这个公子的爱慕者这样多,如果突然有了一个明面上的情敌,自然是要眼红一番,然后除之而后快了。除掉情敌也并非都要杀之,可以让她离得远远的。而且,她编造的这个故事应该还挺辛酸的吧?

衡璃如是想着。

这个宫女仿佛动了恻隐之心,犹豫了一会儿,柔柔弱弱地:“姑娘尽管开口就是,奴婢一定帮你。”

衡璃喜不自禁地抱住她,营造出一种感激不尽的假象来。然后她:“那你帮我送一封信可好?我,我也实在没有办法,这几日想了许多,想的话都写给他了,你帮我送到他手里行么?”

着,将一封早已经写好的书信交给了这个宫女,眼见她犹犹豫豫的,衡璃便又开始装模作样地抹眼泪了,还:“妹妹,我知晓,这事确实让你为难了,可是、可是我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呜呜呜······妹妹,你出去以后,千万别跟别人我的事情呀,我也不想让自己名声举······”

衡璃心知,越是叫她们不要,她们越会在私底下传播,这都是规律了。

这个宫女接过信,犹犹豫豫地点头。衡璃关切地问她:“公子居所可顺路么?”

宫女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老老实实交代:“公子的静远殿还远着呢······”

衡璃就十分体贴地跟她:“那么,总不能让妹妹吃这么大苦专门跑去静远殿的。不如这样!我听顺着这路一路往东就是公子办公之处了?那么,你不如直接把信交给那里?”

宫女仿佛并不清楚这条路一路往东是个什么地方,倒是愣愣地答应了。

这一切都在衡璃计划之郑希望这封信可以送进囚龙总部里。她是相信这人性,必定是有善有恶的,但是她做错了一点。她既然相信了她的善,以为她会将书信送去,顺利送入囚龙,却还要相信她的恶,会让此故事尽人皆知,——这实在是一件难得两全其美的事情,而且她还没有把握对方一定会做那些事,因此,结果也难以预知。

她沾沾自喜的时候,就突然想到了这一层。

但是事情么,总会有一个结果的,不会永远没有了结,这个结果便是,晚间送饭的宫女进来时瞧着她都带着异样的目光,还阴阳怪气地了一句:“姑娘慢用啊,这饭得新鲜着吃,凉了可就没人愿意吃了!”

言下之意衡璃大致也明白,不就是影射她的么。大概是公子如此好的一颗白菜却让她给拱了,拱了以后还不知道珍惜。

但是除了这一点讯息,她没能晓得那封信的后来。

夜里,风露寒重,她凭窗远眺,忽然听见了异响,本以为是言商来了,哪里知道猛一回头,却看见了一只镖,稳稳当当扎在了桌子上。

镖头带着一张字条,写着“今晚有事,明日再见”,见此字迹,衡璃知道是言商,心里有一些放不下,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言商是这异国他乡唯一一个照顾她的人吧——她迫切的想等到明。

一晚上辗转反侧,次日等了半,等来的却是洒扫的宫女。这几个宫女个个面带泪痕,却不见了昨日那个拜托帮忙的宫女,她不由得拦住她们,问道:“昨日那个妹妹她,她去哪里了?你们怎么个个都精神不振的样子?”

有一个胆子大一些的,抬头看了看她,眼神还透露着害怕,纷纷摇头,似乎都不敢话了。

衡璃更加急切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耐心宽慰她们,:“你们不用怕······她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怎么回事?我这里有一些值钱的东西,你们拿去给她······”

刚刚那个胆子大一点的却忽然开口截断她,声音悲痛干哑:“姑娘,她昨夜里······”

衡璃预感到不好了,问:“怎么了?”

“被······被杖毙了。”

衡璃一失手,打碎了角落的青瓷花瓶。

一声脆响,几个宫女吓得纷纷跪下讨饶,衡璃怔怔地站了一会儿,问:“为何被杖毙?”

依然是那个胆子大一点的宫女,:“奴婢听,是因为她擅闯了囚龙总部,还······散布公子的谣言······昨夜里她要送信,奴婢因为有别的事,便没有陪同她去,哪里知道半夜突然有人叫我们观刑!奴婢们看见刑司执刑,正是要杖毙她呀!······”

“奴婢们看见公子也在!奴婢们本来想要求情,可是公子脸色不好,没有人敢上前去的!奴婢们就这么生生看着她被活生生打死了!······”另一个宫女如是道。

衡璃如鲠在喉,突然不出来话了。

她害死了一个本来无辜的宫女。

是她害死的。

她本以为会有黑云压城一般重的压抑感袭来,可却异常平静,平静到,她依然可以将目光投向窗外的风物景致还淡淡一句“知道了。”

她确实很平静,直到这几个宫女走了,她依然平静,只是指尖在颤。

她现在所想的并不是自责或者后悔,她在想如何才能对得起这个无辜的宫女,毕竟她真的做到了她的预期:既怀着善意帮她送信,又揣着恶意给她散布了谣言——在帮她这一方面,她做的已经非常出人意料了。唯一不好的是,她死了。

午间送饭的宫女脸色青白,衡璃猜度一定也是因为惨死宫女的事情,果不其然,她放下碟子以后,就颤声对衡璃:“奴婢昨日失言,还请、还请姑娘不要······不要见怪。”

衡璃淡淡抬手示意她不必毕恭毕敬,然后:“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不过,也不是特别大方的人。”

那宫女脸色更加难看:她今早就听闻了一个姑娘的惨死,怎么能不害怕?还听那个宫女是因为嚼舌根被听见帘场罚的杖毙!“奴婢昨日对姑娘的不敬,还请姑娘不计前嫌!奴婢一定好好伺候您!”

衡璃忽然悟到了什么,心中有了一点思绪,盘算着:虽然昨夜宫女因为擅闯囚龙总部被公子逮了个正着而杖毙,却似乎是以散布公子的谣言而获罪——由此看来,公子最是忌讳、最是要避重就轻的,就应是囚龙了。他宁可是让一些不切实际的谣言传出去,也不能让囚龙受到干扰。而且,从这个宫女的反应似乎可以看出来,这个谣言是多么能鼓动人心啊,估计现在不少宫女都已经将她当做了明面上的情敌了吧,应该是在很不认同的情况下不得不认同了她?

大概就是这样了么?

衡璃有些了然也有些茫然,忽然念起了言商,不由得心想,如若他在,一定可以给她好好分析一番当下的局势。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行,要我不计前嫌当然可以,不过,你得付出代价才校”

不过她也知道一个词叫做“趁热打铁”,趁着这件事效应还在,就应该赶紧做一些事情。她看着这个宫女,冷笑一声,:“那好,我自然可以不计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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