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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1)

第三十七回霍仁帆执掌哥老会,风暴雄鹰烽火凤凰。

春见吹拂劲草重生,罗振声忧愤气绝亡。

自池列五执掌哥老会以来,其成员已达五万之众。然而却各自为政,池列五死后,杨建勋执掌了大旗,其势力不在霍仁帆之下,这时霍仁帆与冷作云、奂明、乔志、兰青云等一帮兄弟伙正在饮茶,王善夫走了进来说:

“大哥!外面有人求见!”

“何人?”

“看样子象是一个读书人,他说他认识冷师爷。”

“认识我?”

“是的!”

“我出去看一下。”

冷作云似弹簧般蹦起来,直奔大门,一看,哎呀!喜出望外说:

“刘梦加!”

“冷兄!”

冷作云将刘梦加迎进堂屋,见他脑门上尽是汗珠说:

“梦加!请宽衣。”

说毕梦加方才脱去外衣,取下了鲜红的领带一齐交给身后一个小生,但衬衫的领扣和袖扣依然扣得周周正正,冷作云手一招,丫环端来热水,刘梦加用完热水毛巾,重新戴上金丝眼睛,刘梦加见大厅里锦屏耀目,桌椅鲜明,看得目瞪口呆,坐了下来冷作云问:

“梦加!你怎么来到这里呢?”

“作云!说来话长,我自从与你分手后,便投考了四川大学,毕业后,在刘湘手下当差事,我的老师黄季陆最近当上四川大学校长和国民党中常委,便派我来綦江接任国民党书记,我知你在綦江。”

“好!咱们兄弟俩又可以在一起好好干了。”

原来二人在成都时便知亲兄弟般地友好,吃喝嫖赌时常在一起,冷作云说:

“大哥!兄弟们!这位就是我平日里时常提及的兄弟刘梦加。”

“大哥!各位弟兄们!在下有礼了!”

“哦!看来象个读书人呀?”

“兄弟读了几天书,不过在大哥面前不敢班门弄斧。”

“开饭了。”

“那好,刘兄弟初来咋到,我们先宵夜,饭后慢慢叙谈也不迟。”

二个丫环,吕梅来回上菜,什么洗沙肉,氽汤元,麻辣豆腐,烧白……香气枭枭地上了桌,众位兄弟追不及待地上桌,打开几瓶绿豆大曲,霍仁帆说:

“要喝酒的自便,不喝酒的吃饭,秋莲快把太太叫来。”

“是!”

丫环秋莲应声而去,秋莲与罗芳是才进屋的,兰青云、乔志、王伯言、梅鸿、刘隐农、李忠儒、王醒愚,彭秋白、刘明华、奂明早已倒上酒,吃喝起来,只有王善夫不饮酒,默默吃饭,廖素容款款而来,霍仁帆觉得刘梦加的到来,有用之处很多,虽说他油腔滑调的,说:

“兄弟!这便是嫂子!”

“大嫂!兄弟在下有礼了。”

“兄弟是成都的?”

“正是!正是!”

“说来还是家乡人呢?”

“嫂子是?”

“我也成都人吗!”

“那好!那好!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

“梦加!你给大哥谈谈来綦江有何公干呢?”

“噢,正是!正是!大哥,兄弟受黄老师,黄季陆先生之托,前来綦江任国民党县党部书记之职,在成都出发之前,冷开泰处长,王陵基军长,潘文华军长一再叮嘱兄弟,到了綦江务必要来拜访大哥,凡事务求请大哥一力鼎承周全。”

“哼!兄弟实话说吧,亏他们还想得到我,老子在埔公周身边的时候,我们川军有多强盛,谁人敢惹川军,自从来了刘亚修,老子备受打压,军事上,老子在的时候,潘文华、邓国璋打仗怎么样?青杠峰一战,差点灭了红军,经济上,刘航琛怎么样?四川财力富甲天下……”

“大哥!自你走后,众将无不冷了心,刘亚修非要主张川军出川抗日,这下好了,损失川军三分之二,埔公死在万国医院,死因不明,现在还是疑案。”

“我早就知道委员长安的是打猫心肠。”

“不过自埔公去逝后,对四川实力派作了些让步。”

“何以见得?”

“我认为委员长自从西安事变后,稍许认识到了地方民众的力量,在有些决策上有转变。比如,请周恩来先生任政治部副部长,也承认八路军,新四军的存在,埔公去逝后,委员长召集川军将领多次训话,说话很诚恳,表示器重我们四川人,照顾我们四川人的利益。”

霍仁帆对他的来意,似乎已经猜测到了,喝了一口汤,不以为然地说:

“兄弟!你未免太乐观了,他蒋某人器量我还不知?我看:在目前的情况下,委员长已经退到四川,当然暂时要做一些姿态讨好四川民众。日本人步步进逼,要真灭了中国,他的椅子坐得稳吗?委员长同意与共党合作抗日,固然由于民众的压力,要说委员长放弃门户之见,是不现实的幻想,透过几件事情便可窥见委员长的肺腑,西安事变后,委员长则回到南京就软禁了张学良,至今还未放出,还有,我最近才得到可靠消息,杨虎城从欧洲回国,立即被戴笠关到贵州息烽监狱,委员长向共党,川军让步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换汤不换药哟!”

“大哥!杨虎城被捕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霍仁帆的神态有些自得,而刘梦加则显得慌张,素容吃完饭说:

“你们慢慢吃,我还要打麻将!“

“嫂子不吃了!“

“不了!“

廖素容与王善夫出去了,此时的她已在这一潭浑水里和光混俗了,刘白玉正等着他打牌呢!素容白色荷花旗袍后摆在风中飘荡,刘梦加斜眼直直地看着,乔志,兰青云,奂明等人自去找老爷霍寿泉打牌作乐,冷作云,刘梦加,霍仁帆三人离席,来到另一桌上喝茶。吕梅、秋莲、另一个丫环在厨房出来,收拾桌子,丫环叫罗芳,秋莲和罗芳都是新找的佣人。冷作云问:

“梦加!下一步你将怎么组织县党部呢?”

“大哥!兄弟临行前,黄老师一再叮嘱,一定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我想从社会的基层组织哥老会抓起,大哥!我举你统领綦江哥老会。”

“怕是没有这么容易吧,池列五虽死了,杨建勋还当着掌旗大爷呢!”

“此事便交由兄弟去劝说,明白便去,让他交出海底,让位于大哥,只有我们万众一心,不怕他中央军,红军,咱们虽是信俸三民主义,但关键时刻,兄弟们还是要讲个义气。”

“好!兄弟就看你的了。”

当夜无话,刘梦加回到县衙,第二天先行拜了黎师寒等人,接了原住,安排了一切事务,便径自来到义字号茶馆。幺师引着来到杨建勋的大堂上,此时的哥老会总号已是气数已衰,门可落雀,仅有几个老袍哥死死跟定,年青的大都散了,杨建勋本是一个熟读《四书五经》的落魂秀才,后来实在无奈投靠了池列五,作了师爷,池列五被霍仁帆害死后便被老袍哥推举为义字号掌旗大爷,实不堪任,杨建勋坐于首席之上,表情严肃,正襟危坐,说:

“来者何人?”

“兄弟刘梦加前来拜会掌旗大哥,兄弟现任本县国民党党组书记,兄弟来时慌张,走得匆忙,未曾带上单张草片,久闻贵龙头大码头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兄弟礼节不周,问候不到,请各位大哥多多原谅。”

“一个老鸹守一个滩,你有何事?”

“兄弟前来是为了众兄弟指条出路。”

“啥子呢?”

杨建勋与一大帮老袍哥都差一点跳了起来,你看我,我看你,刘梦加说:

“大哥!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自池大爷仙逝后,义字号便日薄西山,树倒猕孙散,众兄弟们纷纷自找门路求生存,不如将其海底交出来,掌旗大爷择个贤人来当,重振我义字号昔日雄风,这样兄弟们便都有了新出路!”

“你说让给谁来掌管呢?”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川康稽专员霍仁帆。”

“啊!此人就是害池大爷的凶手,我恨不得把他三刀六个眼,吹他的灯,砍他的丫枝,日他的妹。”

“各位大哥!听兄弟一句话,而今眼目之下,不似从前,委员长已入川,刘埔公病死武汉,江渐的青帮洪帮也已入川,我们川人与中央有天然的隔赫,义字号哥老会不发扬壮大,必被他人挤垮的危险,霍仁帆此人义气深重,上通中央,下联各码头帮主,义字号掌旗大爷,非他莫属。”

一席话,说得众人议论纷纷,莫哀一事。有人问:

“他害我池大爷怎么讲?”

“此事很容易,让位那天,叫他对着池大爷的牌位跪磕三个响头,谢罪,其实也不全怪霍专员,禁毒期间,手脚本该收敛,俗语说:枪打抬头鸟,风吹墙头草。自已的脚背背没盖好哇!”

众人更是不依不饶,议论不断,杨建勋心里也明白自己无力统率兄弟们,说:

“各位兄弟不用争了,此事总得有个结果,我也才短智拙,本该将位让与有能有德之人,也是为了兄弟们的前程着想,五月十三单刀会,定了。”

“啊!”

“谢杨大哥宽宏大量!本人告辞!”

刘梦加回到恒昌裕,告诉众人。

五月十三日,冷作云早已写好请柬,遍请本县大小各公口码头掌旗大爷,前来关帝庙赴单刀会,霍仁帆早已安排人在关帝庙打扫一新,准备了各种物品,霍仁帆、兰青云、乔志、刘梦加、王伯言、梅鸿、刘隐农、李忠儒、王醒愚、彭秋白、刘明华、王善夫、奂明、冷作云、早上到达,大门上联:“一龙一虎一圣贤”,下联:“三人三姓三结义。”不一会儿,霍寿泉、霍仁廉引着本家长辈霍书舫、霍晋黎、霍集霞、霍贡增等本家大绅粮,大老板也赶到,有的说:

“我说贤侄必成大器,十多年前我都看了出来,寿泉兄弟这下子有福享了。”

“那是!那是!”

“各位前辈,请里坐!”

霍寿泉、霍仁廉将老辈子们引了进去,不一会,陈光炜,龚治国,欧举之,吴举宜等人也赶到,相互寒喧,冷作云引入里面去了。

刘梦加引着杨建勋一帮老者远远来到,老者大都哭丧着脸,捧着池大哥池列五的画像与海底,其实是一个精雕细作的铁箱子,上面刻着人人马马,车马战旗,牛羊水草,里面放着郑成功写的《金台山实录》及中国各地汉留花名册,有了他便可号令天下,众人从未见过,池列五也从上辈大爷手中传来,无人打开过,霍仁帆见池列五画像,心中好笑,但却装虔诚的样子说:

“杨大哥!有礼了,众位大哥兄弟多有得罪之处,敬请海涵。”

“霍兄弟!我与刘书记已经谈好,你必须向池大爷跪磕三个响头,烧三注香,当着众人与关帝向池大爷谢罪。”

“杨大哥此事自是应当,请!”

客人们,兄弟伙们一大帮,一齐进了关帝庙,众人看那关帝庙,巍峨参天,进了主殿,左边放着一个案板,一猪、二牛、三羊都宰好了,庙祝早已在头天将庙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正位上一座丹墀,左右两廊,俸着从祀历代先贤神位,中间大殿关公正襟危坐,威风凛然,目如流星,左持《春秋》,右手抚须,脸红似枣,右关平,左周仓,面前供桌,香炉,烛台,堂上,堂下,门里、里外,都点了灯烛,大梁上高悬一个金字匾“关帝庙”霍仁帆抖擞精神,满面春风,杨建勋叫人将池列五的画像挂于先贤位,庙祝人拿来跪垫,霍仁帆跪下,重重地朝着池列五的遗像磕了三个头,起来,烧了三注香敬上说:

“池大爷在上,兄弟霍仁帆多有得罪,望池大爷在天之灵大人大量,原谅兄弟!”

说完,杨建勋和几个老袍哥方才点了点头,杨建勋方才将海底交与霍仁帆,霍仁帆捧着来到关帝塑像前,对着关公神像下跪宣誓:

“上坐关圣贤,下跪弟子霍仁帆在此宣下毒誓,今后上不认兄,下不认弟,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誓皆向关公叩头,站了起来将海底还与杨建勋说:

“杨大哥#底依旧为众兄弟保管着,杨大哥满腹经纶,依旧为义字总号师爷。”

“霍舵爷如此看重我,我扬某人肝脑涂地也再所不辞。”

依旧接过海底,霍仁帆说:

“弟兄们!从今往后,咱们便亲如同胞兄弟,谁人胆敢违反帮规,咋个办?”

只听见齐声喊道:

“革出袍门!”

“好!革出袍门,不过,这搁袍门,挂黑牌,打红棍,最轻的,谁要胆敢出卖兄弟,咋个办?”

“吹灯,砍丫枝,三刀六个眼,自己挖坑自己跳。”

“好C!”

自此以后,霍仁帆将哥老会义字号分设綦义公,汉义公,德义公,和万帮社,正义社,幺大社等六个分社。礼号分为东北石佛,德胜智佛,南州福吉,智号分分别为智爵公,金福堂。其势力如日冲天,綦江大小乡场都有其势力,人数逾万。

却说聂清沛在美国决定辞去联合碳化物公司副总工程师职务回国,是有过一番抱负的,他认为祖国需要他这样的专家,爱国的热情在他胸中燃烧,因为他是黄帝的子孙,祖国的儿子。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要奔回祖国的怀抱,是想在祖国遭到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时候,将他的知识与青春,贡献给正义的反法西斯事业。其实这种书生气,正是他可爱的地方,也是他不幸的根源。虽然他只有三十岁,可是满头已有稀疏的白发,从南京转到重庆,由于特务告密,在化龙桥的实验室与工厂,屡次遭到日机的轰炸,有一次,他们刚到嘉陵江江边码头上去接刚从国外运回的发电机,仪器等物资,突然天上响起轰轰飞机声,他惊叫:

“日本人怎么这么快知道了?”

“我们周围有特务!”

敌机象马蜂蜇人般府冲向轮船,国军战士持枪射击也无济于事,一颗颗炸弹落在四周,溅起几丈高的水浪,敌机在空中打圈,准备进行第二次攻击,聂清沛见情况危机大喊:

“凿破船,沉入江底,日后再打捞,不然日机不会善罢干休的。”

战士们只好凿穿了轮船,船沉入水底,日机找不到目标方才离去,一起接船的专家们痛心疾首,流着眼泪,他便下定决心重新选址。

聂清沛带着一队人马在三江四周莽莽的大山中勘测地形,选址建厂,他的手下都是从美国、英国、德国留学归来,学识渊博的冶金、物理、化学、电力专家,他们都是国民政府参谋本部所属国防设计委员会从世界招募归来而组建一支科技精英。他们是那样的满腔热血,犹如冲锋陷阵的英勇战士,为了民族的危亡,不怕牺牲,披荆斩棘,他们也是我们民族的真英雄,这些优秀人才是物理学家王礼智博士,化学家张太伟博士,电力专家陈召琳、桥梁专张乙络,徐勇志,会计经济学家毕纪芳,冶金专家孙景华,张桂耕,邵象,学者司徒思保,麦芳文,材料专家林维杰博士,大家走了一天的山路,人困马泛,坐了下来,喝水,吃干粮,聂清沛说:

“大家休息,等一会开会讨论!”

这些文弱书生,刚一坐下来,就叫唤脚痛手痛,当地挑夫却一点事也没有。有人说:

“这里的风光真美呀!这里的人民好纯补哟!这里田土好肥沃哟!”

一个挑夫却搭上腔说:

“长官!这田土虽是肥沃,也讲时节,误了时节,遇上天灾也是不行的,就说种秧子,七月犁田一碗油,八月犁田半碗油,九月犁田光滑头,田土都是绅粮的,丰年荒年交租一分不能少。”

“我真想下河去游泳!”

“要是日本人打到这里,肯定吃亏!”

“当年石达开带着太平军,我家老人叫长毛贼,他们都是亲眼所见,连个小小的綦江城都打不下来,结果败走贵州,全军覆灭,红军来到这里也是避而远走。”

挑夫搭上了腔,这些文弱书生也来了兴稚,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摆谈着,完了,聂清沛说:

“大家都过来,挑夫与士兵退出五十米等我们,我们开会!”

士兵与挑夫们自觉地退走五十米,大家在草丛中围坐在一起,聂清沛说:

“先生们!从南京到重庆的化龙桥,地形地址均不理想,近一段时间以来,大家爬山涉水,辛苦了。”

“聂主任!那里的话呀!要说最辛苦的就算你了!你们大伙说:对不对呀?”

“对!”

“大伙经过一段时间勘测,也走了不少地方,经过反复比较,我认为就定三溪大田坝。”

话一说完,专家们议论纷纷:

“聂主任!你能说明一下理由吗?”

“是的,应当要有理由。大家都可以作个比较,我认为:三溪可谓风光宝地。理由有以下几点:

一是:三溪周围有高耸入云的鸡公山,白云观,油罗坪等,崇山峻岭,古木参天,云雾缭绕,大田坝处也是山脚下的窝凼,相对僻静隐蔽,日机轰炸,也不易暴露目标。

二是:三溪离水陆交通枢纽的重庆,约一百余公里,远不算太远,近不算太近,既方便与重庆取得各方面的联系,又能相对隔离城市的喧嚣干扰与敌特破坏,可以说是城乡相距恰到好处。

三是,离三溪不远的桐榟、松藻、打通、土台等地都拥有丰富的煤、铁、铜、石灰石,白云石等矿藏,就近就能提供生产所需的原材料。

四是,三溪地处川黔,川湘公路的交汇点,加上有两条分别东、西两个方向奔流而来的河流,在三溪回合后直奔长江而去,这对开发水陆交通运输有得天独厚的自然优越条件。

五是:三溪气候宜人,属亚热带温润气候。

综上所述:在三溪选址建厂,不管从避战或者有利于发展生产等各方面来看,都是比较尽人意愿的。”

一席话,各专家都点头称是,各位意见统一,聂清沛心中焦急烦躁之情稍安。大家站了起来,继续走,天色渐黑,来到了白云观,只见白云观古香古色,四周古树簇拥,春纯道长引着徒弟在大门迎接众人,引进观内,热水、煮饭招待客人,大家经过一天的爬山涉水,早已口干舌燥,腹中饥饿。饭毕,道长请众人于大厅就坐,天上一轮晚月悬于天空,四周群星璀璨,山风徐徐吹来,心旷神怡,道长头戴浩然巾,身穿蓝色道袍,脚下直耳千层底,清瘦如松,山羊胡,手执龙头拐杖,春纯道长招呼端上清茶摆谈家常。有人问:

“道长!此观建于何时?”

“此观建于明朝,因明嘉靖壬子年间,道士杨常符来到此地,掘基时,意外得石砚一块,上刻‘白云’二字,故此观以此为名!”

“哦!那杨常符道长又为何人?为何又看中此地呢?”

道长用手轻轻地捋了二下山羊胡子,娓娓道来:

“据本观传世书记载:杨常符、道号:福庵。江西新淦县人也,早年出道,遍游天下名山,立志修炼,来到老瀛山,时遇山高无水,于林中危坐,心诚祈祷,祈求水源,未几时,突闻山中似有水声,于是命人凿地,只见涌泉喷出,杨道长欣喜若狂,对天跪拜,仰头看天,此时只见金牛穿径,连理呈祥,杨道长以为得了天机。杨道长极目远眺,俯瞰八荒,綦水汪然西来,涯下苍壁悬空,清流四益,白云八景尽收眼底。乡人传说:此山为我道之祖老子修炼之地。只见四周长松拂地,修竹干霄,岩木轸轸然,云雾缠绕,凝似人间天堂,仙山蓬莱,于是决然修观于此啊!杨道长便为吾山之黄冠始祖。”

一席话说得大家豁然开朗,来了精神,见如此的好风光,道长又如此博学,不免盘根问底说:

“请问道长N谓八景?”

“我看先生仪态非凡,非常人也,本道不免多谈几句,这八景为:

第一石笋参天,观前阳桥跨处,巨峰如笋立而中空。诗曰:

突兀擎霄不避风,此君作势已拿空。

晚来静捧金茎露,玉液萧疏到掌中。

第二便南崖仙奕,出观之南,有盘古棋局乃系龙子所刻,红黑棋子系炼丹遗药,有诗赞曰:

瞻彼南山石,千秋一局棋。

不知谁氏子,来此望仙仪。

手举星辰动,枰开日月移。

沧桑经几变,逸兴了无期。

第三便是洞天玉井,观前右,为当年杨常符掘基之初,地中涌清泉一股,沁人心脾,口感清妙不可言状,有诗赞曰:

分明碧落泻寒泉,信是人间别有天。

洞口桃花迷鹤径,仙源石涧滩龙涎。

空山凿破千年玉,华倾冲开十丈莲。

莫讶灵湫真派远,涓涓流出蕊珠前。

第四便是琼枝连理,玉井之上,古树连理约数丈,枝柯交结不可解,有诗赞曰:

玉树交加竟逞芳,相依相傍侧云房。

参天贝叶都分荫,缀露琼花并吐芳。

棠棣根垓谁觅种,芝兰臭味本同香。

名山未要工师识,恐怕牵连作栋梁。

第五要数龙头云霭,吾观之西,一岩突出龙舌,其下万丈悬岩,有诗赞曰:

叠叠层层拥翠峰,扬髯鼓鬣白云从。

气虚露拂千山雨,声壑雷轰万啸松。

颌下骊珠悬白皎,角端兰毳西霜浓。

等闲不许来闻法,吐沫翻波几万重。

那第六要算飞泉喷玉,天目庵前,山泉白珠跳下犹似庐山瀑布悬流,也有诗赞曰:

劈空无脉自飞泉,碎玉玲珑一线牵。

浪说庐山三百丈,人间常有雨珠天。

那第七呢便是梯步鸣琴,观音堂岩畔,水从石梯下过,滴答之声犹如宝珠落坠玉盘,清亮滴翠,有诗赞曰:

水作冰去石作琴,盘珠大小落云深。

当年不共成连赏,弹出空山万古音。

那第八呢,便是岩波双鲤,本观之梯步对面,同岩畔小池内,流水常年不枯,内接阴河,有金鲤常出游,有诗赞曰:

石洞飞湍涌碧泉,盈盈双鲤跃涟涟。

各修鳞甲潜三岛,共得风云上九天。

禹浪无心思激荡,番溪有意听潺涭。

低徊当日重竽手,留得高名在渭川。”

一席话,聂清沛及众人听罢肃然起敬;说;

“道长真神人也!”

“不敢!不敢!请问先生们来此,意欲何为?”

“哦!实话相说,我等都受国民政府之命,想在这里建工厂,以支援抗日前线。”

“日本乃锥儿小国,心存蛇吞象之心,企图灭我中华泱泱大国,恐怕难以胜算,想当年蒙古大军入川,钩鱼城一战,蒙哥战死,张献忠入川,也是企图灭绝川人,终未得逞,我川人强悍,机灵,倔强,宁死不屈。四川地形,茫茫十万大山,日军若其入川,恐怕是有来无回。”

“道长所言极是!”

“先生到本观一游,可否留墨!”

“道长客气了!”

“拿笔、砚、墨、纸。”

徒弟赶紧取来笔、墨、纸、砚,展纸磨墨。聂清沛拈笔在手谦虚地说

“道长!我就献丑了。”

聂清沛若有所思,提起笔来,饱沾浓墨,展开架式,龙蛇飞舞,挥笔而就,但见:

游白云观

素有凌云志,来登第一峰。

壁悬千丈路,岩树数声钟。

斗午空中接,烟云足底封。

攀藤手古迹,拈笔记重重。

白云人已渺,观籍白云传。

古木空萧瑟,芝房几度迁。

大书摩石笋,小饮濑岩泉。

暂止龙盘地,高歌震远天。

聂清沛写完,道长称赞不已,当晚道长安排众人就寝于白云观。夜深了,窗外天空月亮特别的大,也特别的亮,他久久不能入睡,思绪万千,起床披衣,推门而出,卫兵持枪问道:

“聂主任!你要干啥?”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上峰一再叮嘱,你的命当一个集团军价值,你的安全?”

“撒蛋!深庚半夜,没事!”

“那好!我派二人跟着。”

卫兵叫醒二人,持枪跟随,几人出了山门,随处而走,银色的月光洒在山间,层林尽染,如一层薄薄的轻纱,覆盖在一位妙龄少女裸露的躯体上,少女静静的熟睡了。他们来到悬崖高岗边际处,四处观看,天上繁星点点,偶有流慧划破天空,月光下的老瀛山状若蓬莱瀛州,白云观如天官仙居,四周苍松覆地,修竹干霄,瀛山蜂峦起伏,林海苍茫,云雾缭绕,巅峰险绝,远方梵宫绀宇错落分置,灯火高下掩映,白云观置于一裂缝之处,高悬崖际,嵌空环映,深不可测,将道观与尘世剖然两分。仰高峰而俯幽壑,令人徙倚忘返。果然人间天堂。然而,茫茫原野则更为气势磅礴,两相映衬,方为人间佳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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