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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2)

却说霍帮灿从中学毕业后受陈,谢二人的影响便积极从事社会工作,参加平教会,其创始人是晏阳初,他有对农村建设的一套理论和实践,颇得社会的关注,社会青年纷纷加入,霍帮灿在党的培养下,在社会的锻炼下,已经变得很成熟,模样也颇象他年轻时幺爸,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并加入了中共地下党组织,同时担任登瀛乡支部书记,这几天进城的老乡不断带回城里的消息,他听后心中不断盘算猜度,便找来平教会的几位党员,叶均,张先良,霍帮灿说:

“组织上领导曾经交待,綦城地处川黔川湘要冲,国民党又集中宋希濂,罗广文两个兵团在白马山顽抗,又抽调胡宗南的一个军兵力增援,领导要我支部继续隐蔽在登瀛乡,了解敌情,在不暴露身份的原则下,发动群众支援解放军,要有在綦江一线有激烈夺战的可能性,甚至要有几个月拉据战的最坏打算。“

帮灿说的领导其实是谢予同志,叶均,张无良当然不知道,帮灿与谢予都是单线联系,叶均说:

“帮灿!负责人周长松去城里领走了大家的工资和遣散费,这下子钱被骗走了,你还叫我们坚持,这下好了,起码这几月要吊粉肠,饿肚子,我说不如冒险进城,一方面了解敌情,做党组织交给我们支部的工作。另一方面到沱湾去找周长松,为大家要回银元。“

平教会办事处设沱湾南华官,主任程岳,周长松为登瀛乡平教会主任,几天前偷偷溜进城去,领走了大家的工资,至今不见人影,张先良也很焦急地说:

“帮灿!看来只有这样,再说,同志们都没得生活费了。“

霍帮灿略略思考了一下说:

“好吧!进城后,要昂首挺胸,大大方方不要畏首缩尾,让敌人摸不清我等是何方神圣。”

“帮灿9是你老练些!”

于是三人上路,从登瀛下坡上渡口,沿着公路不足一小时就到沱湾,大大出乎意料的是:綦城竟是一座空城,在大街上连老百姓的影子都见不到,三人来到沱湾的南华宫,闯进大院里,大院里早已人去楼空,满地纸屑,杯盘狼藉,跌凳倒几,只好出来,继续进城,南门的哨兵早已不见了踪影,到了中街,看见一个当官腰挂左轮手枪,神态慌张,带着五、六个赤手空拳的卫兵从交通路走来,有二人竟钻进一家铺面,帮灿为首毫不畏缩地闯过去,军官与帮灿互相凝视了几秒钟,那二人从铺面内钻出来,惊了一下,假惺惺地说:

“朗个搞的?人走了!门都不关好!”

还假意把门反扣上,三人差点笑出声来,明明是趁老百姓逃走之机打秋风,想发国难财,见有人,便假情假意将门反扣好,三人不搭理他们,经过北较场,牌坊沟时,大白天竟无一人走路,阴森恐怖,张先良畏缩了说:

“回去!再走危险!”

“不!继续走,进恒昌裕,就是得不到那笔银元,也要去做我幺爸霍仁帆的工作,将伪交通警察五队争取过来,就地放下武器,以免流窜在外,危害人民。”

叶均也觉得有理说:

“先良你先回登瀛,我和帮灿继续在城里,如有不测,你今后负责向组织报告,要小心,因为刚才我们旁若无人地穿城而过的,是敌人摸不清我们的身份,现在一个人回去,则是另一回事。”

“晓得!保重!”

三人分手。帮灿与叶均来到恒昌裕,沿途的青壮年居民都已逃走,只留一些老年人,帮灿使劲地敲着大门,仁廉开门说:

“帮灿X来了!”

“爸爸!幺爸呢?”

“早晨就走了!宋希濂兵团的人马和你幺爸的交警总队人马沿着公路跑光了。”

“追!”

“哎哎!你不看你老母和爷爷,婆婆!”

“下次!”

说完竟不管老汉竟自走了,出城来到白渡,十一月二十七日的中午时分,似乎异外的不同往常,人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对方,山还是那座山,河还是那条河,每个人都面临着不一样的人生转折点,有的要浮起来,有的要沉默下去,有的惊慌恐惧,有的暗自欢笑,二人出了北门,来到北渡。只见国民党官兵人山人海,街面上,山坡上都挤满了人,任何人都挤不过去,可能群龙无首?无人指挥?还是指挥官举旗不定?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等待解放军来俘虏他们?不得而知,突然传来密集的机枪声和汽车轰鸣声,众人皆驻脚观看,只见对岸公路上一个军官飞身上马,准备骑马拼命逃跑,马鞭也没有,他拉了拉马疆,马却爱搭不理的,不听使唤,就是不走,他又想跑,气得他用手锤在马屁股上乱打,辟啪之声,隔岸相闻,枪声渐近,军官无奈之下慌慌张张扔了大圆盖军帽,溜下马背向太公山上逃走了。叶均,霍帮灿二人躲在一棵大黄桷树后,准备看一场激烈的战斗,果然一会儿公路上解放军开来美国十轮卡车,车顶上两个战士架起一挺轻机枪,眼看着在场口堵起了几千名国军,擦肩接幢,解放军不慌不忙,用机枪平射二梭子子弹,也未见人倒下,也未见人抵抗,只是拼命地向山坡和江边逃窜,挤在公路上的国军无处可逃,倒还秩序井然地在公路中间让出一条通道,汽车迅速驭过大桥向重庆驶去。

汽车过后,场上的国军又恢复了平静,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或睡或坐在街上,人群中抄杂着各种口音,又说起了各方面话来,如蜂朝王,如蚁搬家,只见他们皮搭嘴歪,无心恋战的样子,整个人群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气氛,二人大大方方在国军人群中坐下来歇气,只见上流划来一条小船,船头上昂首挺立一位黑皮肤,黄军装,大眼眼的年青解放军,他挺直着腰干,无所畏惧地扫视这里的一切,雄纠纠,气昂昂,真是千军万马视如草芥,船靠了岸,他脱下黄军帽,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微汗,放入黄布挎包内,一个跳跃上了码头的青石板,叶均,霍帮灿情不自禁地迎了上去问:

“是解放军吗?”

解放军一见穿中山装的青年,便伸手来握说:

“兄弟!乡公所在哪里?”

霍帮灿向他指了指街背后一所院子说:

“乡公所在哪里?恐怕已经找不到乡公所的人了。”

他竟自挤过国军人群,向乡公所走去,这时一个在屋檐上蹲起国军士兵举枪惊恐万状地说:

“他是共军!”

另一个老兵模样胡子拉渣的人急忙按住他的枪,生怕他做出什么蠢事,说:

“人家是来接收的,你傻呀你!”

那个举枪的士兵才情绪稍安地依旧坐下,解放军若无其事,从容不迫地进了乡公所,无人,但转了一圈,一言不发地走上小船,稍公摇摆着划浆回去了,叶均看呆了,结结巴巴地说:

“帮灿!解放军真是一位赤手空拳,独闯敌营的孤胆英雄,这只有《三国演义》里的关云长,赵子龙才有这样的胆略呀!”

霍帮灿心中激动不已,说:

“回城,綦江肯定解放了。”

“怎么不追你幺爸了?”

“可能追不上了。”

二人离开了北渡,刚出场口,突然天上来了二架飞机低空飞行,行人四散,二人连忙躲进岩腔内观看,投下五、六枚小炸弹,结果未中铁桥,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全部落入河里,溅起几丈高的水花,几条大鲤鱼当场炸死,翻着白白的鱼肚,血泡殷红随流漂去。二人走上桥头,空无一人。

来到城边。二人来到堂哥帮书家喝口水,吃点东西,霍帮书比帮灿大得多,早已成家,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到处赶乡场做偏二,帮书说:

“兄弟!你二个来得正好,正缺人手,帮忙把猪杀了。”

“把猪留下过年吗!解放军来了,决不会抢你的猪,抢老百姓的东西的军队是不可能打胜仗的。”

“我以前也听说过红军路过綦江的故事,但是话又说转来,那些滥兵,那样不抢,我们挨邻人家猪和鸡鸭都被他们抢去吃了。”

“好吗!我们两个帮你搭力,但从未杀过猪。”

“我也未杀过,摸到搞吗!”

帮书老婆将猪赶出猪圈,帮书找来一根棕绳将猪嘴巴捆扎,以免猪的叫声引来丘八的抢劫,帮灿说:

“我拉后脚,叶均将猪按倒在地!”

帮书拿一小刀向猪颈刺去,没有杀过猪的不知要害所在,半个小时也没杀死,只好刮捅一气,才勉强杀死,又没挺杆将猪吹胀,只好来个软打整,用茶壶装开水,烫一块创一块,开边分成二大块,码盐防腐后用坛子装起埋在土里,才松了一口气,帮书的老婆将几十只鸡鸭杀了,煮了几大锅,大家吃,平时一个鸡蛋都舍不得的人,真是口中安逸心里愁。二人走了大半天口中早已饿了,吃饱喝足,告辞帮书,来到城门,只见一大堆人指手划脚,大惊小怪的样子,霍帮灿问:

“大哥!你们在谈啥子?”

那人有些惊恐的样子说:

“那就是**!”

“不要跟到国民党乱说,那一定是解放军!”

“喔!”

二人到了城门前,那一队解放军的装束确实让人吃惊,身穿黑布长棉袍,黑布裤子和黑胶鞋,脸盘精瘦,皮肤黢黑,只有裹缠的毛巾和口中牙雪白,都背着一支司登式冲锋枪,还有一支手电筒,一人领队手操地图说:

“这下子国民党反动派彻底完蛋了!……”

以手指着重庆的方向,二人不敢留停地自北街到中山路,只有少数零星的解放军。

原来这是二野十二军一0四团先锋部队抵綦江。三十五师政委李如海端坐在缴获的吉普车上,身边是端着冲锋枪的战士,车至南门时,身边的战士麻利的拨出手枪对天鸣枪三响,车行到县府再鸣枪三响,綦江宣告解放!

李如海稳沉地下了车,他与战友们已经不是一次二次接收这样场面,自渡江战役以来,解放军锐气顿增,如摧枯拉朽横扫大江南北,长城内外,胡大斌的办公室居然一尘不染,书籍杂件井然有序,李如海走向胡大斌坐过的太师椅边,头顶的依旧悬挂着蒋介石的戎装画像,李如海轻轻地取下来,微笑用指弹去上面的浮尘说:

“警卫员!”

“到!”

“拿去给那一批新兵疙瘩练枪子!”

“啊,是!”

李如海一扔,警卫员赶紧接住,如获似宝地跑了出去。城门前那个拿地图指指点点的队长来到办公室说:

“政委!”

“怎么样?”

“报告政委,这个一路追来,连个正儿八经的仗都没打过,你说冤不冤?那些国民党兵腿似擦了油似的,打吧?跑哈跑?我们追的人腿都追断了。”

“哈哈哈……”

“你想打仗?是吗?那好,有你打的,根据三兵团司令员陈锡联部署的行动计划,我部经綦江继进直趋顺江场,渡过长江,迂回重庆,我命令你率前锋继续前进!”

“是!”

队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出去直奔北门。

由于飞机未炸断北渡桥,谎报队向毛人凤汇报,毛人凤速派西南长官公署技术总队长胡凌彩带二十余名技术人员驱车来到北渡桥,胡凌彩大声喊:

“赶快下桥,安炸药!”

二十余人立马下车,各自分工。谁知正好碰上先锋解放军,那队长边跑边喊边上膛:

“有人炸桥,冲!”

那一群穿黑衣的解放军个个争先,冲锋枪顿时响起,当场打死翻桥的二人,胡凌彩见已是来不及了,只好驾车逃走,大桥保住了。

霍帮灿,叶均在街面上溜达,有的铺面开了板伸出一个脑壳,相互对视,都不吭声,从表面上都松了一口气,同上午那种死一般寂静街道成鲜明的对比,解放军开进了城,他们穿着颜色都不是很一致的黄军服,打着绑腿,街上走动的老百姓并不觉得惊讶与不安。突然天空轰轰隆隆地传一飞机引擎声和机枪扫射声。却无惊慌的人,老百姓异常的镇静,“轰隆”一声巨响,天际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有人喊:

“中山路遭炸了!”

叶均,帮灿跟着一群人跑去看稀奇,一座二楼一底一穿斗式捆绑房挨了炸弹,看来炸弹威力不大,只炸垮了屋顶和二楼,铺面门板飞到了街对面,尘土飞扬,胆大者冲屋内扶出一个老头,头顶的鲜血正流在他脸面上,他坐在凉椅上木纳地一动不动,有人找来药给他敷上。二人未作停留,出南门,一队解放军骑兵奔马而来,为首者喊:

“下马!休息!”

骑兵下了马,将马栓于南门马桩上,对铺面的人喊:

“老乡!买二合火柴!”

说着拿出五十元人民币,老板拿起人民币左看右看,脸上流露出几分新奇和凝惑,解放军却说:

“不相信,给袁大头一块,多买几盒!”

铺面老板双手捧过银元,拿了一封火柴给他,叶均,帮灿二人只好回登瀛乡。

却说古南镇镇长李常白慌慌张张地来到蒋丕振家说:

“不得了啦!解放军已经到了綦江,是否组织民众欢迎?”

“待我问一下!”

蒋丕振因未获得组织命令,不敢冒然回答,李常白见无言,也不多说,离去,蒋丕振是谢予发展的党员,因为未有指示,他不敢轻易接触解放军。李常白他多次做过工作,知道他是共党员,蒋丕振飞快地跑到斜对门王永年盐店找周盼吾同志,周盼吾是上海交通大学因学潮反蒋而回乡避风的,蒋丕振已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紧握着周盼吾的手说:

“解放军进城了,李常白找上门来!请我组织民众欢迎!你说怎么办?”

“不要仓卒组织群众欢迎,赶紧请几位地方贤达来组成维持会。”

二人商议已定,蒋丕振立马去找李常白说:

“李镇长,可以组织维持会。”

李常白点头,二人找到綦江医药社医生李元勋,桂守成一同来到王永年盐店,谁知几位相好王振中,文祥志,任举良都在那里坐着喝茶,周盼吾戴着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招呼大家坐下,蒋丕振说:

“大家商量一下,究竟请谁来组成维持会的人选问题!”

个个都想不出合适的人选,李常白说:

“即要组成维持会,必须寻找到本县德高望众之人,我举荐三人:邓量澄、陈翰屏、孟莲蒲。”

周盼吾拍手叫好说:

“这三人最为恰当!”

“何不现在就去请他们出来!”

于是众人出了主永年盐店,直奔湾滩子,邓量澄老先生一听,心花怒放地说:

“老朽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走!找陈翰屏,孟莲蒲!”

于是由邓老先生带队,又到陈翰屏家,陈翰屏早已在家中躲起,直到解放军进城,才在屋前屋后走动,见众人说明来意,便一起来到大绅粮孟莲蒲家孟家院,孟莲蔳家人说:

“孟老爷前几天到回龙乡未归!”

众人只好双回到王永年盐店商议,左说右说,众人推举邓量澄任了维持会主任,陈翰屏任副主任,二人便来到县府,卫兵引了进去,李如海同二人握手说:

“邓先生,陈先生都是本地德高望众之人,不过维持会之名是日寇侵华时占领白区时汉奸使用过的名称,不好听!”

“那就改为解放自助委员会吧!简称自助会。”

“这个名称很好。等几天西南服务团将到,你们与他们汇合,接管工作即可开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马分头下乡,找原乡,镇长组织运粮进城支前,这两天,几十万大军就要路过本县。”

“这是当然应该!”

二人告辞,立马派维持自助会的下乡,找乡,镇长送粮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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